顿了顿，她又看了看四周，道：“你也看到了，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总不会是想陪着我饿死在这儿吧。”
倾无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圈，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是让我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独自离开？”
华央笑道：“你我非亲非故，萍水相逢，你离开是应该的。”
“你就不向求救？”他挑了挑眉，“你该知道，只要你开口，只要我愿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取来。”
华央不由失笑，垂首道：“那你会愿意吗？”
“那要看你要的是什么。”
“原因。”华央抬头，定定看着他，“你高高在上的无绝公子，为我做这些的原因。”
倾无绝微怔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双眸子，那双眼眸告诉他，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萧意楼吧。”
倾无绝挑了挑眉，“你早就猜到了？”
华央摇头，“之前我一心想着寻找冰莲，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情，直到方才你与我说起九年前的事情，我豁然想起你和萧意楼是早就相识的，听闻你还答应过为他做三件事，第一件，便是你助他回大月而四处搜集来的九州各国的信息，第二件，是去年你传信爷爷，让他允我随萧意楼回大月，这第三件，应该就是让你保我安全到达雪州，所以那天我问你原因，你说你是在完成对别人的承诺，其实那个人就是萧意楼，我说的对吗？”
倾无绝没有出声，眸底渐渐浮上一抹难得的笑意，他紧盯着华央看着，目光大胆却也温和，良久，他轻轻笑出声来，站起身道：“我早就说过，能让萧意楼看重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如此镇定坦然，思绪不乱，前前后后都记得清清楚楚，着实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做到的。”
顿了顿，他轻吐一口气，颔首道：“早在你回到大月的途中，我便收到了萧意楼的飞鸽传出，当然，他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并不知晓大姑姑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他只是托付我，不管你要什么、做什么，只要还在兖州地界，我就要护你安稳，保你周全，绝不可让任何人伤你，尤其是你的那位姐姐。”
“所以早在我回到慕门之前，你的人便已经在慕门那里候着，就等着看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倾无绝回答得干脆利落，他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懂得委婉与谦和，“既然是我当初答应过他的，而今必会毫无条件地完成。”
华央轻呵，垂首太息一声，说不出是该喜还是该恼，喃喃道：“他的手伸得倒是长。”
倾无绝想要说什么，然瞥见华央眼角那不由自主浮上来的笑意，顿然又收住了到了嘴边的话。
眼前这人是萧意楼在乎的人，是他甘愿用两个条件交换和保护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从那天他见到华央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豁然明白这段时间萧意楼那些看似怪异的举措究竟是为何。
“好好休息吧。”他想要伸手替华央将披在身上的外衣往上拉一点，华央自己却快了他一步，点了点头，拉好了衣物，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倾无绝身上单薄的长衫。
“放心，我已经习惯了。”看出华央眼底的忧虑，他出声解释道。
华央这才展眉轻轻一笑，看着他站起身，突然出声道：“倾无绝。”
倾无绝身形一滞，回身看着她，她道：“多谢。”
倾无绝微怔，继而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华央清楚地听到了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不由摇头无奈一笑，那些蛇虫见到了倾无绝，怕是要拼命地逃之夭夭吧，毕竟，这个人身上的凛冽寒意太甚，连人都能很难靠近。
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气场强大。
第394章 如鸢之屈
倾无绝……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倒显得有几分悠闲散漫，提气从那皑皑白雪间掠过，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觉若隐若现，像是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这么多年了，自从他换了这个名字，便很少有人在他面前直呼其名，仔细想一想，似乎自从十五年前无绝楼之名在雪州站稳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他第一次觉得，被人直呼全名并非不尊重与蔑视，而是一种亲近，一种熟稔。
无绝楼内寂静无声，对于出门两三天不回的倾无绝，他身边伺候的小童竹晨可算是急坏了，担心得两天两夜没合眼，却又不敢派人去找，他家的公子他清楚，既然倾无绝说了不用找，那就万万找不得。
“公子，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倾无绝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边写边道：“我要离开几天，这几天若有人来见便告诉他们我出门办事，晚些归来，愿等则等，不愿就送他们离开。”
“还……还要走？”
“把这份药方交给药房，半个时辰之内将上面的药备齐。再按照这份单子上所列的准备点吃的……”蓦地，他话音一顿，瞥了门外一眼，对竹晨挥挥手道：“去吧。”
竹晨一脸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问，倾无绝的脸色……看起来怪怪的，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总之有些阴沉。
这么想着，他连忙接过药方和菜单匆匆离开了。
直到他走远了，倾无绝这才缓步走到门前，轻声道：“进来吧。”
闻言，一名身形娇小的黑衣女子进了门来，对着倾无绝行了一礼，“公子。”
倾无绝面无表情道：“来问她的情况？”
女子稍稍犹豫了一下，颔首道：“之前在慕门的时候，三小姐待属下很好，所以属下……属下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份水晶糕……”
“她已经吃了。”
“真的？”女子语气没由来的一喜。
倾无绝道：“她说，还是那个味道。”
女子的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握了握拳，倾无绝垂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过的，你的身份她已经早就已经察觉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你，是因为你对她还算真心，至少没有想过要害她，在那样一种情况之下，没有想着害她的人已经算是对她好的人了。”
女子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似乎有些紧张，突然她俯身跪了下去，“对不起公子，属下办事不利，泄露了身份……”
“与你无关。”倾无绝摇摇头，伸手将她扶起，“也许就算换做别人，她也一样能看穿。问题不在你，在她。”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她现在死不了，只是她要守着冰莲，不能离开那里。”
女子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以前在慕门的时候，便是大姑姑对三小姐最好，如今大姑姑中毒，三小姐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为她寻找解药，也是情理之中的，还望公子……”
她本想说望公子能保护好华央，可是话未说出口便觉有些不妥，又收住了，想了想道：“公子这次回来，是取饭食和草药吗？”
见倾无绝点头，她不由神色一喜，“那，可否请公子稍候片刻，属下去做些点心给公子带上？”
倾无绝垂首，看着她满眼希冀，不由敛了敛眉，颔首道：“动作快一点。”
“嗯嗯！”女子用力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身后，倾无绝看着她迅速离开的背影，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来喜怒，良久，他轻呵一声，低声道：“慕华央……你还真是神通广大，看来这个丫头，我是留不住了。”
一名灰衣侍卫迅速朝着这边掠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门外，对着倾无绝行了一礼，轻声道：“公子。”
“那边情况如何？”
“一路上都有黑衣死士追杀大姑姑一行人，好在慕开文亲自护送，又有苍黎夫人同行，那些死士屡屡不得手，属下是想，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在大姑姑一行人入雪州之前出狠招。”
“现在到哪里了？”
“按原计划本该九天之内能赶到，现在因为一路有人追杀，他们便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后面的这段路路面平坦宽敞，照此看来，最迟后天天黑之前便能赶到了。”
“后天……”倾无绝轻轻念叨了一声，“时间不多了……”
略一沉吟，他又道：“吩咐下去，不管怎样，决不能让他们在途中遇险，如果这些人群追不舍，那就只能下狠手了。”
“公子！”那人似是吃了一惊，“公子这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吗？可是，他们是东璃的人啊……”
倾无绝眸色霍地一冷，一垂首，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东璃的人又如何？”
那人心下一凛，连忙低下头去，“属下失言，望公子恕罪！”
倾无绝轻挥衣袖，转过身去，冷声道：“不管是哪里的人，只要阻止我无绝楼办事，便是我倾无绝的敌人，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那人连连应声，“属下记下了，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会确保他们安然抵达。”
倾无绝没有再说声，只是抬手挥了挥手，那人即刻会意，行礼道：“那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躬身缓缓退了出去，直到离开了倾无绝的视线，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骂自己方才昏了头，竟然触及了倾无绝的禁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