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意楼眸色一沉，顷刻间会意，对着第五忌抱拳行了一礼，“多谢忌先生提点，我记下了。”
第五忌便捋着胡须笑了两声，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身叫上卓素道：“卓素，你送老夫回房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萧意楼勾了勾嘴角，而后看了华央一眼，抬脚大步走了过去。
华央问道：“忌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萧意楼道：“他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有吗？”华央凤眉一挑，“我怎么不知道？”
萧意楼轻呵一声，进了门去，稍稍沉吟了片刻，终是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华央，低声道：“你一定要回去？”
华央愣了愣，思索了片刻，颔首道：“其实我早就跟你分析过了，现在的情势有些不妙，所以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我答应你，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我就考虑你所说的事……”
“景陌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话未说完，萧意楼便淡淡打断了她，眸色微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你以为在你和景家之间，他会作何选择？”
华央迟疑了一下，没有应声，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她来回答。
萧意楼继续道：“也许，这刚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好奇，为你的大胆和聪明所折服，可是他终究还是景家的人，是那个一直沉溺于阴谋算计之中的景陌，你和他接触不少，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他是个怎样的人，依你之见，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为宁家、为宁皇后正名的可能有多大？”
华央摇头：“几乎没有可能，因为那样，就等于是在打景家的脸，甚至会陷景家于绝境。”
“那你觉得，他会拿景家的命运，和他对你的好奇来作赌吗？”
华央继续摇头：“不会。”
萧意楼颔首，“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谈了。兖州裴氏已经来信，让景家助慕夜泠除掉你，你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回去，可想过后果？”
华央想了想，道：“景陌将我的身份告诉景晟和慕夜泠，继而告诉朝中所有的大臣，景晟毕竟的一朝丞相，如果他坚持要求彻查和验明身份，那些大人还是会答应的，又或者，他们让慕夜泠入宫与我当面对质……”
说到这里，她突然轻笑一声，吐了口气，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是我疏忽大意了，让景陌有所察觉。”
萧意楼摇头，“他会发现，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没有料到的是，他和慕夜泠之间的关系。”
华央略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接着说下去：“以我对景陌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会喜欢慕夜泠这种女人，可是你也看到了，每次慕夜泠有危险，他都会第一个赶到将人救走，甚至不惜冒着自己加装受伤未愈的谎言暴露的危险，可见在他眼中，慕夜泠真的很重要。这就是我的疑惑之处，他和慕夜泠之间……到底又怎样的特殊关系，才会让他对慕夜泠如此关心重视。”
华央拧了拧眉，“你的意思是，景陌和慕夜泠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合作盟友的关系？”
萧意楼道：“至少没那么简单。”
顿了顿，又道：“正也因此，他会相信慕夜泠、与她交流秘密与发现的可能性才会更大，而越是如此，对你就越不利。就算明知道以景陌的好奇性子，可能会想着先将你了解透彻，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可是’而冒险，我赌不起。”
闻言，华央心下轻轻颤了颤，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赌不起我的命，还是赌不起因为我而可能给你带来的危险处境？”
萧意楼的脸色沉了沉，盯着华央看了两眼，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凑近轻声道：“我早就说过，虽然你原本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是最关键的那一环，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却并非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是慕华央，这对三个字来说，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他沉肃认真是神色，华央不由怔了怔，良久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抱住了萧意楼，把脸贴在他怀里轻声道：“萧意楼，谢谢你。”
萧意楼眼底虽然有笑意，面上却还是故作镇定，道：“谢什么？”
华央道：“慕华央出生至今的所有的记忆里，出了姑姑之外，便只有你对她是最好的。”
“是吗？”萧意楼故意反问了一句，本想要伸手抚上她的肩，却见华央突然站直身子，一把将他推开，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就冲着你这番话，这一次我便听你的。”
萧意楼将信将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当真？”
华央抿唇笑了笑，没有回应，转过身朝着里屋走去道：“时辰不造了，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萧意楼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听她的声音之中确实有一丝难掩的缱绻与疲倦，便点了点头，“好，你早些休息吧。”
第284章 无声离去
说着，转身出了门去，刚刚关上了门走到院门口，便迎上了赶回来的卓素。
“卓素，今天晚上你和顾正两人就辛苦一下，带人守住梅阁，任何人不得进出。”
卓素一愣，听萧意楼这嗓音冷冷的，不像是在说笑，不由朝着院内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将军，怎么了？”
萧意楼道：“她今晚的态度转变有些怪异，是真心决定留下，还是另有打算还说不准，你们一定要守住这里，记住，不管她有天大的理由，也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卓素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想了想，道：“可是将军，公子的身手可是你教出来的，属下和顾正……不是她的对手啊，这万一动起手来怎么办？”
萧意楼不由侧身瞥了他一眼，一脸漠然道：“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让她离开，除非，让她踏着你们的尸体离开。”
卓素只觉浑身一冷，打了个冷颤，看着萧意楼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由苦苦一笑，小声嘀咕道：“我和顾正……咱俩也不够她踏的呀！”
哭归哭，萧意楼吩咐下来的事情总还是要做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天策府放侍卫和天策卫便各处了八人，加上卓素和顾正一共一十八人，前前后后将梅阁围得严严实实，一直鸟儿都飞不出去。
一名侍卫不解地问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公子看起来？这不是软禁嘛？”
话音刚落就被卓素和顾正瞪了一眼，两人挥挥手道：“将军让你们这么做，你们照做便是了，若真的想要知道原因，不如直接去问将军。”
那人连忙低下头抿紧嘴唇不吭声了，其他人也都各自走到自己的岗哨那里，紧盯着华央的卧房。
不多会儿，房里的火烛便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与静谧之中，卓素和顾正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一人带着人守住前门，一人带着人守住后窗，大有死守一夜不眠的意思。
卧房内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双水亮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的眼前，若有所思，时不时地朝着窗子那里瞥一眼，嘴角露出诡谲幽冷的笑意。
一夜沉寂无声，直到五更时分，萧意楼起了身，都不曾有任何人前来禀报什么。
“卓素那边没什么动静吗？”萧意楼出了房门，问身边的随从。
那人摇摇头道：“挺安静的，没听到什么，将军放心吧，有顾统领和卓统领两个人亲自领着十多人守着一个梅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呵！”萧意楼冷笑一声，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站在路口定定看了两眼梅阁的方向，又看了看天色，正要抬脚走开，突然惊觉有些不对劲，又回身仔细看了看梅阁，蓦地沉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抬脚朝着梅阁奔去。
一如他所料，守在门外的那些人全都已经倒地不起，就连卓素都睡得正酣，怎么也摇晃不醒，萧意楼冷着脸色，抬手运气轻轻推了卓素一掌，卓素这才咳了一声，幽幽醒来。
“将军！”一见萧意楼，卓素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看了看身边倒了一地的侍卫，心下狠狠一凛，回身看了看房门，一脸茫然道：“将军，属下……”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说着，他看了看卓素的胸前，卓素低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只脚印，不由惊叹一声，“她……她还真的踏着我离开了？”
顿了顿，又发现自己没有抓住重点，问道：“不对，将军，我们怎么会……”
萧意楼走到廊檐下，取下一只灯笼打开看了看，又凑上前去闻了闻，而后轻呵一声，道：“七星海棠……原来，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卓素慌张问道：“公子这悄无声息的是去哪儿了？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意楼想了想，从齿缝间丢出两个字：“进宫。”
光化殿内，刚刚起身收整完毕的风若宸闻内侍来报，霍地怔了怔，“你说什么？”
内侍神色有些惶然，低垂着头，声音颤抖道：“皇……皇上来了，说是要见王爷……”
“皇上？”风若宸俊眉拧成一簇，“你可看清楚了？”
内侍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皇上龙颜含威，奴才就算是认错了任何人，也绝对不敢认错了皇上，而且如今这宫中，直呼王爷为‘大哥’的人，除了皇上，又还有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