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央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许是这两天太累了,一直都没有休息好。”
慕开文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看你这脸色,憔悴得吓人,这样吧,七妹中毒一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这几天先回你的解语阁好好休息着,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补一补,等我查清了这件事,再和你细细说一说丹青宴。”
“可是爷爷……”
“你不说、我不说,爷爷就不会知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查明的,届时也好还你一个清白。”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华央的肩,“听大哥的,回去休息。”
华央不由冲他感激一笑,“那就有劳大哥了。”
竹沁适时上前来,扶住华央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小声道:“大公子对三小姐可真好。”
华央勾了勾嘴角,道:“难道以前不好吗?”
竹沁一愣,连忙摇头,“不,不是不好,只是……”
“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好。”华央接过话,替她说完,顿了顿又道:“也不怪,以前又有谁都我是真的好?也难为他和五弟六妹一直都念着兄弟姐妹之情,偶尔来看看我,给送些吃的喝的和旧衣裳,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听着她微凉的语气,竹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该说些什么,便低垂着头不吭声,凝眉沉思,一直到他们回到了解语阁,竹沁看到华央抬头看着门楹,这才又道:“哦,师傅说了,过两日去取匾额。”
“嗯。”华央轻轻点了点头,正要抬脚入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闹嘈嘈的声音,便回身看了一眼,只见一群丫头下人正叽叽喳喳地朝着正院的方向跑去,“这是怎么了?”
竹沁道:“三小姐稍后,奴婢去问问。”
而后便快步离开,前去找到两个人问了些什么,再回来时,神色有些异样,脸色不太好看。
华央问道:“出什么事了?”
竹沁低垂着头,小声道:“他们说二小姐派人传了话回来,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回到府中了。”
“二姐回了?”
华央下意识地拧了拧眉,说不出为何,想起这位二姐慕夜泠,她的心里会闪过一丝压迫和惊慌,怕是以往慕华央对这个二姐很是敬畏,甚至是惧怕。
竹沁咬了咬嘴唇,似是欲言又止,华央侧身瞥了她一眼,与她一道进门,“有什么话就说吧。”
竹沁便深吸一口气,道:“二小姐是慕门这一辈中最优秀、最出类拔萃之人,她很聪明,从很小的时候就精通琴棋书画、管弦笙箫,门主见她根骨好,还特意请了师父教她习武,所以二小姐可谓是文武全才,十六岁的时候二小姐便独立外出办事了,而且事事都做得很好,深得门主喜欢,所以她虽然是二小姐,却从未将大公子放在眼中,甚至就连老爷和大夫人她都不在乎。”
“呵!”华央轻笑一声,在门口站定,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而后走到软榻旁坐下,换了个半躺着的姿势,“谱挺大的。”
竹沁乍一听没听明白,看着华央一袭浅色袍子,那么慵懒地半躺着,没由来地笑了笑,“以前真没见过三小姐这般模样,若是让外面的人瞧见了,又要还一番议论。”
华央便接话道:“那你可万不能让他们瞧见了。”
竹沁重重点头,“三小姐放心,竹沁既是进了解语阁,今后便是解语阁、是三小姐的人,这解语阁是三小姐的解语阁,没有三小姐的允许,任何人都别想进来。”
华央心下不由微微一颤,她方才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竹沁竟会如此认真谨慎地对待,再想想她话中之意,倒也不难明白,他们这些人向来是最重忠心二字的,竹沁这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
这么一想,她道:“那,爷爷呢?”
竹沁顿然一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华央笑道,“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和心意,今后这解语阁我就交给你来打理了。”
说着,她起了身,走到那些送来的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箱子前打开看了看,而后指着装了绫罗绸缎的那一箱,“来,挑些喜欢的布料拿去给府中的裁缝,把我和你的尺寸都留下,告诉裁缝,一人两套衣服,明天天亮去取。”
“啊?”竹沁吓得瞪了瞪眼,“三小姐,奴婢只是个下人,穿不得这些……”
“要穿。”华央隽眉一条,神色虽淡然,却也清冷得让人心下惊叹,“我解语阁的人就该和他们不同。”
说话间,她已经从箱子里挑两卷布,皆是看似素淡却精致无比,尤其是上面刺绣的走针细密又灵巧,但凡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布料的好坏。
“可是三小姐……您若是想要明天天亮就拿到衣服,怕是没那么快……”
“必须要明天天亮之前做好,明天一早我要穿上。”说着,她将布料交到竹沁手中,又从放着首饰珠宝的那一箱拿了些东西用锦盒装好,“告诉她们,就说是我慕华央要的,若是她们做不到,那我便替她们禀明爷爷,另行再请两位裁缝回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修长手指从珠玉上缓缓划过,“总要让他们知道,从今天开始,解语阁不再是以前那个冷清寒冽的西北院儿了。”
第25章 夜半遇刺
看着她清寒冷冽的眸光,竹沁不由被主子的情绪所感染,重重地点了点头,弯眉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罢,拿起两卷布料和华央放好的那一盒首饰,兴冲冲地离开了。
没过多会儿,就在华央坐在院子里品茶的时候,竹沁又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走到华央身边站定,一字一句道:“三小姐,她们说了,明天辰时之前便可去取衣服了。”
“好。”华央抬眼看了看她,递了盏茶给她,“累坏了吧,坐下歇会儿吧。”
“不……”竹沁连连摇头,“奴婢事儿还没做完呢。”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院子,去了几只灯笼点上挂在门上,院子里顿然就敞亮起来了。
竹沁站在华央身边,环顾四周,喃喃道:“三小姐,您这一回来,当真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何曾有人拿您当回事?可是现在,上到门主,下到下人,再也没有人忽视您、轻视您了。”
华央闻言,心下不由轻轻一颤,侧身看了看竹沁,只见她嘴角挑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那种笑容不张扬也不明显,虽淡然却也温和。
“竹沁。”华央轻轻太息一声,拉着她的手在面前坐下,指了指整个院子,“从今往后,不管我在不在慕门,解语阁都要靠你来打理,你便是我这解语阁的大丫头,若有人敢欺负了你你便告诉我,任何人都不能乱动我解语阁的人。”
竹沁用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了华央一眼,“三小姐,你方才说……你不在慕门,你是要离开吗?”
华央轻轻笑了笑,“傻丫头,我也是姑娘家,总有一天是要离开慕门的,不是吗?”
竹沁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那倒也是,不过……三小姐,有些话奴婢还是想要和三小姐说说。”
说着,她凑到华央近前,小声道:“慕门的后人,这亲事怕是由不得自己的性子来了,听说大公子和二小姐的亲事门主那边都已经定下了人选,大公子因为此事,还和门主和老爷闹了一番。”
“哦?”华央拧了拧眉,“为什么?”
竹沁道:“都说大公子外出的时候遇上了一位姑娘,与这姑娘两情相悦,可是那姑娘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门主和老爷说什么都不同意大公子娶她,还要逼着他娶咱们兖州第一大商殷家的女儿,大公子不愿,听闻那时候大公子和老爷吵得很凶,说什么……说慕家的人太过势力、世俗,待人存有偏见,后来怎么样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大公子和殷家女儿的亲事推后了。”
“竟有此事?”华央不由挑眉轻吐一口气,想起了白日里慕开文说过的话,原来他不仅仅是对慕门的权谋之术没有兴趣,更是怨恨这门第之差,让他没能和自己心仪的姑娘在一起。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二姐的亲事……”
竹沁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二小姐的亲事奴婢还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二夫人院里的莲儿隐隐提过一些,听说此人并非兖州的人,似乎与九州大国的某位权贵有关系。”
“呵!”华央不由轻呵一声,冷冷一笑,放下杯盏不紧不慢地沏茶,“慕门表面上说着不愿掺和到九州各国的恩怨争斗之中,暗中却也不能免俗地想要用府中女子与各国联姻交好,这么看来,我和四妹、六妹、七妹也都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这九州大国……”
她略一沉吟,思索了一会儿,道:“如今九州大陆之上,能被称为大国的,不外乎大月、东璃以及川蒙三国,而这三国之中,年纪有为、尚未婚娶、又是朝中权贵之人屈指可数,二姐心性高傲,爷爷和慕门众人又如此器重她,所选夫婿必定不是常人,想来想去这九州四公子之一倒是很有可能。”
“九州四公子……”竹沁拧眉想了想道:“奴婢知道这九州四公子有川蒙太子祁连煜、隐匿雪州不见其人的倾无绝、大月三大家族景家大公子景陌以及……以及那个九州最年轻的天策上将萧意楼。”华央接过话,淡淡说来,说不出为什么,说出萧意楼的名字时,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