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如受了惊吓般瑟缩了一下,随即下了决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孙子若是有了什么万一,那她一个老太婆也没什么活头了,还不如说出了赌一把呢,能换条活路也是好的。
“当年婆婆黄氏伺候文侧妃的时候还算尽心尽力,也可怜她一个女孩子家还怀着身孕命苦。后来慢慢的就变了,我常常听婆婆一个人偷偷念叨说对不起文侧妃,求上天原谅她,她也是被人逼得的话。当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她临死之前,把孩他爹偷偷叫进了屋里,我以为他们有什么秘密,就耐不住好奇心趴在窗户外偷听。”
妇人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又接着道:“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不用药,也不用刀,仅凭着一张嘴,几句话就能害死一条人命的!”
591真相
妇人说着停顿了一下,花落也觉得心痛了这么一下,有些等不了的催促道:“后面呢,她们怎么害得我娘?”
妇人被花落恶狠狠的语气吓到了,一时愣住,花落保证,“你放心,不管真相如何,你和你孙子都是无辜的,我不会追究你们,不过你若有所隐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花落的恩威并施下,妇人接着道:“当时婆婆安置我男人,若是她有什么意外,就让我们家赶紧搬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还一下子拿出了好多银子。
在我男人的追问下,她才说出实情,据说当时有人找到她,让她在文侧妃耳边经常说一些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后宅不得宠的女人惨死的阴私之事,还有庶出子女被虐待的事情,让她说的有多可怕就多可怕。
我婆婆不愿意做这事,可是那人威胁,文侧妃若是平安生下孩子,那我们全家都得去死,反之,则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我婆婆无法,只能照办。当时文侧妃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一个孕妇,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惊吓!再加上院子里没人,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文侧妃便夜不能寐,也吃不下东西。
可是就这样拖沓着,硬是让她撑到了将近九个月,当时文侧妃已经瘦的不行,身子也不大好了,在又一次噩梦之后,被吓得动了胎气,虽然难产生下了孩子,自己却没能熬过去。
婆婆不忍对一个胎儿下手,这才安置我男人,若是她有意外,让我们赶紧离开。没想到后来那孩子也弄丢了,我婆婆也被杖毙,我男人害怕,连婆婆的实体也顾不得收,就带我们全家搬离了老地方。”
花落听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把手中的被子捏了个粉碎。
而妇人,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报应啊,都是报应。拿了那些不义之财,我们也付出了代价!当时我们搬家时被一群逃难的流民盯上,不止被抢走了银子,我男人还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唯一的儿子也从那以后受了惊吓,一直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娶上了媳妇,孩子一出生他就没熬住去了,他媳妇也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留下我一个老太婆带着孙子熬日子。报应啊……”妇人哭的不能自已,花落却没了心情听她在这里哀嚎。
上天还是有眼的,可不是报应吗!不过是前人作孽,后代遭殃而已!
想到文若瑜曾受过的苦,花落恨不得把伤害过的她的人,全部都一把捏死才好。
是妇人的婆婆黄氏作孽,虽然她很无辜,可是花落还是免不住想要迁怒。可是想了又想,还是无法对一个孩子下手,这妇人若是有个好歹,她那重病的孙子恐怕也只能等死了吧!
花落终究还是善良的,对暗影道:“给她拿了银子,让她走吧。”
冤有头,债有主。
妇人也不知道是谁吩咐她婆婆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想想也知道,当时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除了宁王妃还能有其他人吗!
592同床同梦,心已远行!
暗影送走妇人之后不放心刚知道真相的花落,又反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又怕她想的太多,只能叫回已经神游太虚的花落,“郡主?”
花落回神,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我母亲当年穿过的衣服还有吗?要她常穿的那件,最好在宁王妃面前穿过的。”
“玫红色。”暗影说完脸色不是太好,又想到当年的事情,“当年小姐以妾氏之礼进府,只能身穿玫红色嫁衣,后来王爷不在的时候,宁王妃说要让小姐记清自己的身份,便让她立规矩的时候都要换上玫红色衣衫。”
花落难以想象,对于文若瑜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若是换成花落,她压根就不会当回事,毕竟生长环境不同,她没这么看中面子尊严。可是文若瑜一个知书识礼的千金小姐,面对这样的耻辱,花落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帮我准备一件玫红色的衣服,样式就按照母亲当年立规矩时穿的那样。”花落冷着脸说道,又接着吩咐,“这件事情不要让林嬷嬷知道,她年纪大了,不需要操太多的心。”
“是。”暗影领命离开。
花落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天黑也没挪动地方,若不是侍墨叫她用膳,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坐在那里多久!
墨钰殇一直没有出现,花落也没去找过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她竟然有些渴望墨钰殇能过来,能安慰一下自己。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短暂的时间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人已经悄悄住进了她的心里,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却又在她刚刚习惯之后突然从她的生活里抽离,连根拔起,不留一丝痕迹。
而她,却丝毫不觉,还只单纯的以为,她只是拿墨钰殇当做朋友而已!
宁王府的夜晚异常寂静,同床共枕的宁王和宁王妃两人诡异的陷入同一个梦境。
一个幽静的小院子里,文若瑜无助的被人带到那里,从此只能瞭望天空,向往着外面的自由。
随着肚子慢慢鼓起,她仿佛认命了一般,向庄子里的仆妇要来了针线,神情温柔的缝制着孩子的衣衫被褥。
突然有一天,一直照顾着她的仆妇开始每天不断的向她说着一个又一个让人惊恐的后宅故事,诉说着各种小妾悲惨的命运。
让人听的心寒!
她开始无助,茫然。
她觉得自己和黄大娘口中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她有爹爹和哥哥的疼爱,他们不会不管自己。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她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担心和害怕让她一夜一夜的睡不好觉。
“黄大娘,求你别说了,我怕。”文若瑜的声音很无助,可是仆妇却不愿意放过她,“文小姐,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那些当妾的女人命运有多悲惨,生下的孩子不能自己养着,主母若是不喜,针扎,铁烙,那都得忍着……”
文若瑜害怕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孩子未来的命运……
593同床同梦,心已远行!
在仆妇的故意恐吓下,文若瑜开始一天一天做噩梦,吃不下饭,她慢慢的沉默,再也不开口说话,整个人如同缩水了一般,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只有那尖尖的肚子还在顽强的挣扎着。
树叶微动,一个小丫头艰难的从墙上翻下来,看到坐着的文若瑜先是开心,后又心疼,“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难道她们都不给你吃饭吗……”
文若瑜仿佛没听到一样的干坐着。
丫头只能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小姐,小姐……”
文若瑜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微动,“玉儿?”
“是我,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不行我去找老爷和公子过来救你。”丫头说着就要离开。
文若瑜拉住要走的玉儿,“不用了,他们知道了也只会为难而已。”
“小姐……”玉儿心疼着。
文若瑜拉过玉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玉儿,你听着,我若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把孩子带走,别让她进王府,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她养大。”
画面一转,文若瑜在又一次噩梦惊醒之后动了胎气,她痛苦的在床上翻滚着,身下布满了鲜血。
痛苦让她没有丝毫力气,可是那颗为母的心让她不得不坚强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门口一直伺候的黄大娘惊慌失措的进来,伸出毒恶的手想要害她,可是外面另外伺候的两个丫头进来打断了她,黄大娘只能罢手,专心为她接生。
痛苦了一天时间,文若瑜熬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她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咽了气,那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示着她的不甘心。
黄大娘吓得浑身一僵,匆匆把刚出生的孩子包裹起来交给两个丫头,“你们两个赶紧把孩子收拾干净在抱过来,也好见她母亲最后一面。”
丫头把孩子抱走以后,黄大娘匆匆来到文若瑜身边,伸出手把她的眼睛合上,“文小姐,你别怪我,是有人使了银子让我在你面前说那些话故意吓你的,我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我们全家的命都保不住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去找害你的人报仇,别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