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怕的是,冯璋若有经济的支撑,长久的持久战,她便难以为继,因为,北郡没钱,洛阳也没钱,完全只靠抢杀买来支撑,就算真的有个宝藏,金山,也是会花完的。
所以,路遥必须死。
路遥若死了,她所建立的经济体,若无关键人物支撑,也会难以为继。
那她与冯璋之间的较量,谁输谁赢,真不好说了。
心腹将领点点头,只是还是略微担忧,那个路遥以前在洛阳时就很神神叨叨的,那种妖物,真的能不能杀了她,真的不好说……
如贵妃志在天下,虽取洛阳,却十分冷静,布局也非眼前一时,而是放眼于天下,执着于晋阳了。
回到京中,迅速的控制住局势,上下文武大臣的家眷,都迅速的落于她的手中。
桀骜不驯者,当场处死,她治人很有一套,也就在拿下洛阳城的第二天,满城上下虽血流成河,然而剩下的只有顺从的声音,因为反对的声音,早没了。
如贵妃太能杀人了。
一个抬手,一个眨眼,仿佛杀掉的上万数的人,只是蝼蚁,她连眨个眼的功夫都嫌累,更不会动恻隐之心了。她杀人只有一个原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以洛阳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一些剩下的大臣也很快缩了起来,再不敢有半丝反叛之心。
如贵妃没有在清理洛阳的这件事上浪费多少时间,只是准备了更多的时间,在怎么应付既将到来的齐王身上。
洛阳的消息,由于消息不通,新帝顾不上通知,而如贵妃更是没有传出半点局势来,所以,齐王虽然赶着回来,却并不知新帝已经逃了。
三天的路程,他死赶慢赶,疯了一般赶回洛阳城时,才用了两天半的时间。
然而,当他看着换了旗帜的洛阳城,怔在了当场。
北廷龙旗已毁,洛阳城墙倒是没有多大的损伤,但是那些烧过后的余烬,还是有些味道透出来。
面目全非……
“王爷……”齐王身后的几个将军都愣住了,道:“……莫非洛阳沦陷了,陛下他会如何,被抓住了吗?!”还是……被杀了。
齐蜮心中一阵茫然无措,城墙之上,却竖起来了弓箭手,他们身后,出现了底下将士们一张张熟悉的家眷的脸。
“父亲……”
“兄长……”
“爹爹……”
……
出现的人太多,一时之间,齐王阵中都骚乱起来,各将领都张惶失措,看着城墙上,身体都紧绷起来了,他们看着亲人的脸,一个个的全都紧张莫名。
然而城墙上的人都没有大哭,反而小小声的叫着亲人,隐忍而克制,透着恐惧。
这并不寻常。
齐蜮也看到了人群之中的他的小女儿。
小女儿是他最小的一个,今年才不到十岁,比路遥还小,她两行清泪挂在脸上,怔怔的看着齐蜮,缩着身子,一副想痛哭又不敢的样子。
齐蜮心痛如刀搅,有心想问家中其它人如何,却问不出口。
现在时机不对。
他察觉到了如贵妃十分不善的意图。
齐蜮身边的将士们都喘息着,带着怒火和担忧,悲愤的看着城墙之上。
他们是真的怕呀,怕上面的人发疯发狂,将他们的亲人从城墙之上推下来,或是杀掉……
他们虽悲怒,却仿佛被制住了首尾的猛兽,并不敢再妄动。
他们的命门和软肋都被捏在了别人的手中。
有风吹过,却吹不动僵住了的他们。
两军对峙。
城墙之上,谋臣过来了,道:“敬告诸位将领,新帝已经携了亲信人等,逃离了洛阳城……”
哗……此话如同投入沸油中的水,一时之间,大军之中都骚乱混乱起来。
逃了,又逃了……
那他们这些大军算什么?!被遗弃了?!
他们来救驾又算什么……
第1040章 宰割
“如同当年南帝一样,如丧家之犬,丢下了一切,逃去了金陵,你们也如同当年的臣子一样,被遗弃了……”谋臣的语气平淡,似乎十分笃定,而且内中没有半分嘲讽。
然而这话说出来依旧很刺耳。
齐王只觉眼前阵阵发晕,头晕目眩。
他看着城墙上的小女儿,嗓子跟卡住了似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心中的东西早已经被击溃了。
“齐王殿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现在走,带着你的大军走,但是,他们,还有底下很多的家眷,马上就死在你们脚下,”谋臣面无表情,语气十分平淡,道:“交战,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这结果都是一样的。二,降。娘娘说了,降者不杀!”
底下的人都呼吸沉重了,这么一瞬间,有千斤重的担子压了下来,将所有人都压的一瞬间静了下来。
手持软肋,而威胁着他们,如此不对等的交战?如何能赢,还有,为谁赢?!
他们不过是失去了主人的走狗。
主人走时,都想不起来还有他们。
而他们现在表达忠心,能为谁?!
可是降吗?!
降了以后呢?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任人宰割。
“父亲!”小女儿痛呼了一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使劲的掉落,惶恐的声线,牵动了无数将士的心,随着她的痛呼,其它的家属也都痛哭起来。
齐蜮心中一颤,这一刻,所有的坚持都已经化为了泡影。
他怔怔的看着小女儿,当初就是为了家人回来的,如今,难道还能为了所谓的忠心,放弃自己的家人吗?!
他心中剧痛,再无迟疑,已经下了决断。
他下了马,丢下了利器,将铠甲解开,丢在了一边,喃喃道:“……齐蜮愿降!”
“王爷?!”众将领惊慌失色,怔怔的看着他。
齐蜮却头也没回,道:“若有不愿降者,趁此逃吧,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若是留下来,如贵妃不一定能容得下所有人,你们毕竟是新帝的心腹……”
这话却算是衷心之言了。
一瞬间,很多人都迟疑了。
有人却将刀架到了齐王的脖子上,道:“王爷,你如此弃大军于不顾,只为了家属苟活,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些人?!”
齐王叹息了一声,没有辩解什么,只道:“要杀便杀吧。”这个天下,早就容不得他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因自身一点才能,也早已经失去了自由,并且就算投降,虽会被用,却不可能得到信任。新帝如此,如贵妃如此,他带的兵马也是如此。
齐王此时此刻,真的早已经对生死没什么执念了。
齐王闭上眼睛的瞬间,另一个将领却将那人的剑给挥开了,道:“还未降,还未杀,竟就自相残杀起来,你就这点子出息吗?!不管齐王如何选择,他都未将我等陷于不义,一日为主将,到现在便依旧是主将,你若再敢剑指齐王,便是犯上!”
其余人都未动,然而气氛却依旧很紧张。
很快的,有一些人终究是顾忌着家眷,终于也如齐王一般,下了马,放下兵器,卸去了铠甲,即便投降是死,至少能与家人死在一处,便值得了。
军中很快骚动起来。
有几个将领不服的道:“你们就这么轻意降了,我们可没这么怂,这么孬种,好好好……”
说罢气愤的道:“有愿随我一道去追随陛下者,且与我同去,留在此处,不过是求死罢了。走!”
军中更加骚乱了起来,至少有一半的人犹豫了一瞬,然后就追随着那几个调头就走的人去了。
剩下的人中,终究惦记着家人,乱糟糟的乱了一通,却是留了下来。
卸去兵器与铠甲的诸将领却没有跪下来,站在那里,看着城墙上的家人,眼神之中还有一些茫然。
效忠的君王抛弃了他们的感觉,真的很心酸。
那些日夜兼程的坚持,仿佛成了笑话般,嘲笑着他们自己的愚蠢和自作多情,以及自投罗网。
这种被当成傻子的感觉不好受。很傻气,很蠢。
谋臣见底下的分裂已经完成,这才道:“诸将只可只身进城,其余军将皆在城下驻扎,卸甲弃兵,接受娘娘的安排。”
“落城门!”谋臣看着城门缓缓的放下,便道:“齐王,与诸将,请进吧!”
齐蜮的眼中已无半丝的动容,如同一个木头般就死的意志走了进去,其余人见他如此,也是长长一叹,缓缓的不快不慢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