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拉着昆玉坐下来喝茶，不再提这烦心之事，只是笑着赏月，又说了成王府上的菜色的滋味。
待到二更天，昆玉才告辞，依依不舍的走了。
终究是旧日君臣，还是有主仆之义的，有丝不舍，实在正常不过。只是如今，他们这曾经的君臣，也早已经各有天命。
南帝目送他走了，这才笑道：“来得来，走得走，迎来送往，这才是人生的路啊，”既然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迎来新的后半生的路，也很好。南廷，已经过去式了。
“陛下，晚了，歇息去吧，”大太监来扶他道。
南帝道：“如今我已经不是陛下，别叫陛下了……”
大太监道：“如公主所说，一日为帝，终生为帝，陛下永远是老奴的陛下……”
“随你吧，”南帝笑道：“想来晋阳也不计较这所谓区区称呼不妥，晋阳的气度与气魄终究是不同的……”
他洗漱了，又兴味的笑道：“你说在席上，是何等的尴尬，这宁王怎么现在越发的没脸没皮了起来呢？！”
大太监也笑，道：“刚刚陛下还夸他呢，怎么现在说他没了脸皮？！”
“刚刚只是不想在国师面前说他皮厚，”南帝难得八卦的笑道：“宁王妃这事，他怎么能忍得下来？！难道路遥对他的影响之深就如此之大，大到此种不分是非，不在乎绿帽的程度？！”
“这……”大太监无奈的道：“老奴也不懂啊，老奴没娶过妻……”
南帝叹道：“成王糟心的哟，我看了都心塞，更别提他了。宁王妃竟然还怀上了，这都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大太监觑了觑他的脸色，道：“宁王所说的话，陛下果真不在乎！？”
“有什么可在乎的，南廷本来就没有皇位可继承了，他说的也没错，”南帝笑了笑，道：“这宁王心胸倒是宽广，嘴巴却是半分不肯饶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他想说的敲打人的话，绝非无心之言，句句都往我的心窝子上戳啊，若是那李煜，只怕此时已经吐血而亡了，我也得学学这宁王，将心胸放宽才好……”
大太监听的心酸，宽慰道：“这宁王向来嘴巴不肯饶人，这晋阳人都知道，他是个能在集市上与人互怼的主儿，所以陛下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哪里在乎他说的什么，若要在乎，早死在金陵城墙下了……”南帝道：“只是还是感慨，这晋阳对他的影响，真是彻头彻尾的改变，如今竟变得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了，以前在京城时，这宁王可有什么出彩出格之处？！”
第1017章 礼物
大太监摇摇头。
想一想宁王，那时候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如今真是势壮人胆啊。
“再看看这晋阳到底如何吧……”南帝道：“很多事我还没看懂呢，慢慢来吧，虽一把年纪了，没他们这么能跟得进，但是，多听多看，总会明白的。”
大太监自然应了。
“明日报纸送来了，先送进来，我看，”南帝道。
“是。”大太监道：“老奴服侍陛下歇下，今日饮了酒，现下都快三更天了，再不睡，明早可起不来了。”
南帝笑道：“你也是唠叨，行了，我睡下你也去睡。”
大太监将他被子掖好，见他一闭上眼就睡的沉了，这才准备退出去。
却听见南帝在梦里骂道：“老子没嘲笑你头顶是一片青青草原，你却嘲讽我没皇位传承？！”
接着磨牙的声音，可见对宁王气的紧。
太大太监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心酸。
如今寄人篱下，还要看成王与宁王的脸色，以往陛下在主位之上，哪里需要说话顾忌，说话之前考虑再三，还要看人的脸色和周遭气氛。
大太监喃喃道：“以后待那孩子回了晋阳，看在陛下是他生父的份上，日子才能好过的多，也更有依靠些，”
天晴，月朗，星稀，微风。
中秋的月亮极圆。
马家的中秋宴吃的虽热闹，可是多少蒙了点阴影，马老夫人心情不好，所以宴席一用完就各自早早的散了席。
见马老夫人歪在榻上，马传鸣道：“大过节的，别焦虑了，有什么事，慢慢安排，再给她好好说说，她总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马老夫人道：“她真是对未来一点筹算都没有，若是小门小户的，没筹算也罢了，也用不上筹算，可是她呀，真是将当年我给她的教养全给忘了，我知她是不想让我插手公主的教养之事，可是她府上的事，我也是一片好心，也是为了她好……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你要气，也不该毁了咱们自家过节的气氛，二女婿和三女婿虽是商人，总不能太过冷着脸相对的，不然以后咱们女儿仰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多少不顺意，”马传鸣道。
“他们两个没出息的，还能记恨上我冷淡不成？！”马老夫人道。
“这可说不好，人心难测呀，”马传鸣道，“若是平常人也就算了，偏偏咱们两个女儿是他们的妻子，总得跟他们过日子的，若不然何必顾忌他们。”
“可恨婚姻已定，无法更改，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坚持一二，不该叫她们就这样草草嫁了，现在咱们家的境遇，能将她们嫁与更好的人家……”马老夫人揉着胸口道：“哎……”
“现在多说无益，已经没用了。”马传鸣叹道。
“此事，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马老夫人道：“她想不通，不听从，迟早要后悔，而我这个为娘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进这等的漩涡之中无法脱身。”
马传鸣一怔，道：“你还不放弃？！”
“不能放弃，”马老夫人道：“你容我想想，此事既然在她身上下不了手，不如从林大虎那憨货身上下手来的好。”
马传鸣见她闭眼深思，便不作声了。其实他也不想知难而退。
不努力一二，总不会甘心的。
月上柳梢，马氏与林大虎正准备睡下，却听见敲门声，老哑巴开了门，林大虎出来道：“谁来了？！”
却是两个衙役，道：“是前线传回来的东西，县令大人说趁着节还没过完，赶紧的送来……”
“是璋儿捎回的吧？！”林大虎道：“这孩子有心了，咱们家不过送了一些月饼罢了，他却又捎回这许多……”
衙役笑道：“城主对公主之心，是有目共睹的。这三个箱子是给你和娘子的，这一个却是指点给公主的……”
林大虎忙应了，又道：“冯家送了吗？！”
“送了，刚送到冯秀才家了……不过冯秀才不在家，还在路政司忙着呢，”衙役笑道：“天晚了，我也走了……”
林大虎忙送出去，这才关上院门抬了东西回屋。
路遥被一个大箱子给惊醒，打开一看，全是一些按她的喜好收集的奇怪东西，便是一乐。
大丫笑着进来了，道：“眼见从前送金银玉器珠宝帛布你不喜欢，现在却送你喜欢的破烂，我说遥儿，你怎么就喜欢这些古怪的东西啊？！”
“这可不是破烂，是宝贝，”路遥抓住一包种子，笑着道。
“是，在我们手上是破烂，在你手里就成了宝贝，你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大丫笑道：“你且好好收着吧，不过说真的，女儿家不爱美物，却喜欢这些，若叫外祖母知道了，又是一阵糟心……”
“快睡觉去，”路遥道：“二丫都睡觉了，你还不睡呢？！”
大丫这才笑嘻嘻的回屋去了。
林大虎打开一个箱子看了，吃了一惊，道：“娘子，是银子，你瞧瞧，”
马氏将其它两个都给打开了，一箱银子，一箱布，一箱皆是金银首饰，“这孩子有心了，这等的齐全……”
她将信看了，道：“说是从雍城里犯了事的大户家抄出来的东西，还有一些是他让人买的当地的特色首饰，说是给家里带着玩儿的。只是太贵重了。”
“以前收过，现在还能不收吗？！”林大虎道。
“自然是收着，这是璋儿的心意，”马氏无奈的道：“可惜遥儿这孩子不喜欢这些，真是操碎了心，”
“有另一箱奇怪东西是单给她的呢，想来璋儿也是知道她的喜好的，估计是些书，种子什么的，遥儿最爱摆弄这些东西了，”林大虎道。
“那她放书房里的书和东西要小心看着，千万别大意弄坏了，”马氏道：“还有这三箱，莫与我娘家说罢了，若是人问起来，只说是土特产。”
林大虎自然是应了，道：“这银子，要不存银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