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和小石头很快就冷静下来,道:“是我们太热血了,反而不够冷静,阿水和城主说的极对,城主也多次说过,我们竟一时热血上头,忘了。”
“战场之上,最忌头脑发热,狂妄自大,”冯璋道:“以后遇事,一定要看清大势。”
“是。”小木头和小石头忙忙的应了。
两人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的退下去了。
冯璋看着阿水,见他最初的兴奋过后,面上虽有喜色,却已经十分冷静自持,这样的素质,的确少有。
冯璋道:“待他们退军到某处扎下营来,去送信,告诉他们,若愿臣服晋阳,晋阳一切前嫌不计,若不服,我晋阳军现在也无空理会他们,叫他们自行退回各封地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少在雍城此处送死。”
“是。”阿水笑道:“他们狠狠吃了个大亏,心中落差肯定极大,虽挫败,但以他们的性子,若臣服晋阳,这炮火,还是不够的。所以信要送去,但我以为,他们不会轻易臣服。”
“能撤兵就算很好,”冯璋道:“当下晋阳虽有财力物力粮力,但支撑不了两面开战,况且我军驻扎此处,是为了防止北廷的骚乱和侵袭,他们还不足以令我费如此多的心神,且容忍他们几年吧,要不了几年了。”
“是。”阿水笑着应了,“当今之计,依旧是发展商业,囤兵垦田方是上策。大后方稳固,民心安稳,军粮充足,才是长久之道。”
冯璋对阿水的眼界十分赞赏,点了点头。
阿水见无吩咐这才退下去了。
陆方口干舌燥的看着底下大军有条不紊的样子,心中暗暗钦佩不已。
敌来时,晋阳军不惧,淡然自若,敌退时,晋阳军也不乘胜猛追,依旧稳重老成。
这样的兵马,如同冯璋本人一样,不骄不躁,十分冷静,头脑清醒。这样的人,就算是大人也比不上。
谁敢小看一个九岁的孩子?
这样的具备的品质,是帝王之质啊。
陆方的眼中慢慢的露出一些崇敬来。同样拥护的还有雍城军,有些人眼眶都红了,纷纷举高了戟与刀,道:“……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之声震天,如今他们的心声。
如今,他们下意识的喊出来万岁,因为除了用万岁来形容这个人,这么雄伟的事,他们实在想象不出还有别的语言能概述他们现在的激动心情。
自豪的,热泪盈眶的,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激动到泪流满面。
稳稳的晋阳军,就像一座大山倚立于雍城之外,给足了他们安全感。
以后不必再被人所欺,以后也不必再担心被人威胁和压迫……而功成身退的晋阳军,依旧没什么存在感,不扰民,他们沉默着,友善着,像座沉稳而巍峨的高山。
自身泰重,令人心折。
晋阳军听到雍城上的兵与涌上来的万岁声音,嘴角不由也露出一个笑来。
因着这个万岁的人,才引领着他们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来。
以后的九州,定然是全然不同的。
第976章 落差
大地平静下来了,逃出来的散兵流落各处,他们眼神呆滞,终于累极而停了下来,可是转眼看向远远的雍城时,眼中依旧带着难言的恐惧。
没有追兵来。
可是他们还是吓的胆都破了。
他们一群群的人疲累的停了下来,倒在地上,刚刚的经历如同做梦似的不真实。
没有人说话,只有人呜呜的心态崩了哭了。
早先便听闻过晋阳的强大,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呐,就算是兵,也不是这么的送死法。
各诸侯狼狈不堪,显然也没回过神来,待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才慢慢的将散兵,分落在外的活着的士将都找了回来。
就算在这里勉强驻扎,也是风声鹤唳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晋阳也有这样的武器,而且射程竟如此的远,杀伤力巨大。
如同空中的杀器,如同空中密密麻麻的网,将人锁定,然后逃无可逃。
那种茫然无措,看着炮弹飞过,落下来,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足以令所有人都胆颤莫名。
济北王喘着气,眼露茫然。谋臣呆在他身后也是如此,口干舌燥,心跳还是很快。良久才缓缓道:“……王爷?!”
济北王听到了很多哭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也不在意形象了,茫然的转了一圈脑门,道:“是谁在哭?!”
“兵士们……”谋臣道:“还有各诸侯,他们都受了重伤,刘侯更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济北王的心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不堪一击,联军不堪一击,”济北王笑着,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这样的心理落差,对他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他真的有点无法认同这般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哪怕晋阳军有如此利器,也不该还未反击就已经死伤无数了,被炮轰死的还只是一小半,大多半,其实死于乱军踩踏。
“怪不得晋阳军对我军十分怠慢,见我联军前来,冯璋一直都表现淡淡的,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原来,原来是这样……”济北王笑着笑着就哭了,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只是,也忒惨烈了些。怎能如此,怎可如此啊……”
谋士心里也很难受。
虽然扎了营,但是此时大营被毁,很多辎重丢失,他们在胡乱跑动,竟是齐全的物件都找不出来。
这样的气氛,让人心中真是十分的丧气了。
有几个兵抬了年纪最长的陈侯来了,他腿折了,打了板子,满身都是泥土,狼狈不已,汗水黏湿了他的束发,看上去又疲惫又苍老。
“悔不该不听王爷的话,如今悔之晚矣……”陈侯意气风发的风骨不在,有的只有后悔不迭和羞愧。
“说这些都没用了……”济北王道:“得想办法善后。”
“我联军与晋阳利器,无一击之力,除了撤兵,没有别的办法了……”陈侯道:“只是却不知晋阳军会不会来追我们,所以拿不定主意。”
看他眼巴巴的想要撤退又不敢撤的眼神,济北王定了定神,道:“呆上两天,再决定吧,若是晋阳有指令下来,只怕很快就到了……”
真是半天不到的功夫,就转了风向,现在连撤退都怕晋阳不答应,所以小心翼翼。
自知不敌,只能想尽办法保全。这种的卑微。
从高傲直接跌落至泥里,如今竟是如此卑微,如此的唏嘘和讽刺。
两人无话了,只能先收拾残局,哪怕想逃,也得收拾了残兵再说。
士气直接跌落到泥里去了,直到晋阳有信来,众诸侯才打起精神,全力应付。
草草搭起的帐中,陈侯道:“怎么说?!”
“自己看吧,”济北王心累不已,将信递了过去。
信倒是平常,并没有以势压人,居高临下,只是客观的两句话陈述了事实。
臣服,行,留下来,行。端看他们的选择。
众诸侯看了,皆沉默。
他们虽然败的糊涂和狼狈,可是也不代表能甘心就这么臣服晋阳。
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就算不想低头,也说不出贬低晋阳的话来的。
于是,尽数沉默。然后胡乱的散去了。
“王爷?”谋臣道:“王爷如何打算?!”
“你知道吗,只要我们臣服了晋阳,就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如若没有发生这件兵事,也许臣服,还是一桩美谈,可是屈居于武力下的臣服,只会被人看不起,屈屈几炮,就这样低头了吗?!我不甘心,也不敢这么做……”济北王道:“……难也难在于,撤兵,也是笑柄。他们会说我们诸侯联军只是纸老虎,未战就先折了腿,如此难堪之境!”
“王爷难道想折中留下来继续交战?!”谋臣讶异的道。
“如果这么做,为了面子而置于危墙之下,是愚蠢。”济北王郁闷不已,心塞至死,喃喃道:“……三种境地,皆是尴尬。”
谋臣沉默了。
他听着帐外萧瑟的风声和马嘶鸣声,有一种特别悲悯的感觉。
有些话说不出来。
济北王没有表态,但是,众诸侯却形成了一种自然的猜忌链。
他们避开济北王,进了新帐之中,道:“信这么快就来了,还是直接送到济北王手中的,这件兵事,我们损失惨重,就属他损失最小,他刚刚一句话也没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