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势。
法是策略,术是诡计,势才是本质。
随势而起,方是正道。
现在的晋阳是真正的顺势而起的,很是神奇。以后晋阳若有大战,只怕对上北廷才是真正的大战。这场决战,的确是避免不了的,而南廷,当年败于北廷,早腐败不堪,现在更不可能是晋阳的对手了……
“他日若能有幸去晋阳见到公主与城主,一定要感谢两位对臣的信任。”西北总督道。
来人笑了笑,道:“会有机会的。”
他们并不多言,来了也不官僚,根本就没有功夫套什么近乎,礼节性的问候交接之后,便火速的投入到政务改变之中去了。忙的几乎都脚不沾地。
西北无战事,总督躲在府中几日未曾出门。
西北的政务局面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谋臣们进来低声道:“又有一群人求到大人府上来了……哎。赶也赶不走。”
“晋阳要变,自然会动刀子,”西北总督叹道:“这些敛了太多钱财,占了太多地的人,晋阳哪里会饶了他们,所以我只能躲着不见,这阵躲过去以后再说吧……”
“他们不敢恨晋阳,是恨上了大人,”谋臣道:“不见也好,这些人在百姓身上扒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晋阳现在要分地与民,他们自然不肯,也是自找死。”
“所以当初写信去与晋阳,是要秘密的去,若是被这些士族大家先知晓了,只怕节外生枝……”西北总督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怨不得人。西北注定是要往前走的,他们再阻拦也没用……”
“不错。”谋臣们叹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砍断这些腐烂的部位,西北才能获得新生。”
西北总督道:“军中如何?!”
“几员将领不能擅离职守,但带了话来说,一切都好,让大人先躲着,外面这些人还去军营找大人了呢,能不出现就别出现,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也就结束了……”谋臣道:“他们说军营中一切都好,粮食充足,军械完备,所有的一切都好。晋阳的医生们虽然凶,但是负责任的很,还给他们所有人排队看病,送来的文臣也教他们识字普法……”
西北总督沉默了一下,暗叹世界变化的太快,的确是很大不一样了。
“军务方面,他们甚少干涉,所以臣以为晋阳就算要改,也不会是现在,”谋臣道。
“可能是腾不出手吧,现在他们是以百姓为先……”西北总督道:“咱们现在是晋阳的臣属,若要改,自当配合。”
“城中开了仓放了粮,晋阳又调了不少民用粮食和种子来分给百姓耕种,另外分了地后,官府还准备发放种子给百姓们种,”谋臣道:“好像说以后种成了,按亩来收,是官府来收,所以百姓们都挺配合的,十分信任的样子。”
“是什么种子?!”西北总督道。
“棉花,一种做被子做衣裳的棉花,”谋臣道:“说是这个耐旱,西北雨少,种粮作物常减产,或是灾荒,以后便多种棉花,官府用钱财去收,或是用米去换,都成。”
“也就是说官府保障百姓们的收益了?!收多少?!全部都收?!”西北总督道。
“有多少收多少,据说晋阳的织厂天天不停的在织着,用的就是这个棉花,”谋臣道:“以后这里是产地,织厂怕是要开到这儿来……”
西北总督道:“棉花到底是什么?!”
“这个作物是往年行海商的人从外面带来的,共有两个品种,还有一个是从西域带来的,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产量也有点区别,但经过晋阳的培种之后,产量大增,”谋臣道。
第959章 囤田
“以往这种子也只是在江南一带有人种一种,但是种的不多,江南雨水多,常常被淹死了,因此种的人也不多,”谋臣道:“此物脱籽也极为麻烦,因而百姓们以前种了自己脱籽效率极低,种的人自然更少了……”
“原来如此,”西北总督道:“晋阳是有特殊的方法吗?!”
“有脱籽机,有电力的,也有人工的,据说人工的也很便宜,有些农民可以自己买回家去踩了脱籽,一台也就不到一百文,是木料做的。电力的贵许多,一般工厂里用,效率极高,是大批量脱籽的,”谋臣道:“以后江南种粮米,西北种棉麻之物,依靠高效的运转,再无灾荒之忧。”
“若是风不调雨不顺,只怕以后西北旱灾,江南水涝,还是会……”西北总督道。
“会治水的,”谋臣道:“晋阳有龙神在,也一直在开凿运河,只怕会一直将水治好。大人也莫太远忧,现在的粮种培育后产量大增,以后大范围的粮种下去,收上来,只怕粮会远远溢出,吃是吃不完的……”
“会有这么一天吗?!”西北总督道:“若真有,就真的是跟做梦一样的了。”
“对于晋阳来说,有什么不会发生的?!就是奇迹啊……”谋臣道。
“是啊。”西北总督道:“不过电力是什么?!”
“好像是一种能量,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懂……”谋臣道。
西北总督道:“不懂就去学一学,你们有事没事去官府走动走动,咱们说了不干涉政务,但是,可以学习啊……”
“是。”众人忍着笑道:“不学不成啊,不学都跟不上了,尤其是很多政务的方式,我们都不懂了,若弄不懂,以后是要被鄙视的……”
众人皆笑了起来,笑容之中透着轻松。
提着的心,似乎到了此刻,才能真正的放松了。
将重担子给交了出去,而且还是能力更强的,更有能力让百姓过的更好的人手上,他们到了现在才能真正的变得心安理得。
是的,心安理得。
西北百姓与晋阳的走动渐渐亲密起来,有很多西北的商人也往晋阳去了。
也有很多的书生,打算去晋阳游历学习,很多技工家庭更是背井离乡,打算去晋阳学些本事再回家乡……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的发展着。
历史的车轮从不停歇。开头时难,但一旦开了头,如同狂奔入流汇聚入海的大江大河,想让他们再回以往的时光过那样的日子,是再无可能了。
历史往前发展,而光线也是。昨日之光如同尘埃,渐渐能被所有人甩在身后,直至一代代死去,新生,彻底的抛在脑后……
拜神教的旧军将领们约束着兵士们,很乖,一直驻扎在外城,不声不响。
将领们看着自家军营中良好的伙食,温暖的被褥,总是不断在烧着的热水,还有热水供应的澡堂子,直到医生们常驻在此给他们体检看病,他们渐渐的心就温暖起来了。
“从今以后,我们也是有家的人了……”一个将领喃喃道:“以后在海上漂泊,死后能葬于这片土地,我已经毫无遗憾了。”
这话说的有点悲怆。
曾经一无所有,家也无家,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如今静了下来,生活乍然有了希望,那些做过的事就会涌上心头开始惩罚自己的内心。
他们是高兴的,也是悲伤的。
“晋阳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家乡了,这晋阳,却成了他们最后的家,”另一个将领叹道:“……这个地方真好啊……”
“是啊。”
纵使余生都在在良心的谴责中度过,既使将倍受煎熬,他们也要努力的活着,贪恋着这个美好的世道。
他们不惧死,可他们却贪生。
北郡城。
经过严格的筛选,很多犯了疫症的兵士很快就被处理掉了,疫病被控制住了。
粮草也经过一一的晾晒,虽然发了霉,但是,只要久煮一会,总不至于能吃死人。
兵士们一个个都木着脸,他们都已经被如贵妃的高压政策压的没了幻想,有的只有麻木不仁,服从命令。
他们将城中收拾出来,加固了城墙以后,便遵守军令出城开始囤田了。
现在已是入秋,但是依旧可以补种一些菜种,和麦种。
远远侦察回来的斥侯将此事报与齐蜮。
齐蜮闻言拧了一下眉头,道:“如贵妃囤田补种?!看来,是打算长久耗战着了。”
“也许是迷惑我军的方式罢了。”一个将领道。
“也有可能,但她现在不一定会速取京城,她依仗什么呢?!”齐蜮道。
众将也不知道,一时间面面相觑,根本搞不清如贵妃葫芦里卖什么药,因为这个女人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她是这个天下诸侯间的变数。
谁能料到北廷这个修罗场,最后得利的会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