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现在就已经盯向了他。
王谦的心沉了沉，有备而来。
路显荣在大殿接见巫祝，巫祝穿着大法师的法袍，对路显荣道：“陛下心疾并不严重，只需要取七窍心之人的心头血十滴，陛下心疾便可立即治愈。待上了祭台，臣为陛下取来治病。”
路显荣心跳如鼓，兴奋起来，道：“可会有天怒？！”
“只要上祭天地之神，心怀敬畏和崇敬之心，便不会有天怒，陛下万可以安心。”巫祝道。
“如此甚好，朕一定准备最好的祭品，愈朕之心疾，朕是天子，想必天也会站在朕的一边。”路显荣道。
巫祝年纪不轻了，一头白发，然而脸庞却是童颜，一双眼睛，却带着青涩，半点不见混浊，他躬身道：“陛下心疾愈后，只要心怀敬畏，善待黎民，定能长命百岁，健康无虞！”
路显荣看着他的童颜，心中更加狂热起来。
哄他说有万岁，他不信，可说他能长命百岁，路显荣是信的，而且很信。
巫祝又说了些祭天的事宜，见路显荣有疲意，这才退下去了。
可路显荣就算再困，在宫中却是睡不着的，道：“待祭天过后，再让巫祝将宫中的这些鬼都给清理干净，如此朕才能真正的睡个好觉了……路遥和这些鬼都是冤孽，当早早处理。”
王公公不敢应话。
“太子呢，还躲在东宫不出来吗？！”路显荣道。
“是，还在养伤，太医进进出出的，老奴去看的时候，太子脸色苍白，确实是伤的不轻。”王公公道。
“如果是装的，就好玩了，不过是真的也好，装的也罢，都已经不要紧了。”路显荣冷笑道。
王公公也不敢出声。
路显荣依旧觉得奇怪，道：“那些巫人怎么会想要刺杀太子呢？！实在古怪。”
“据密探回禀，是拜神教派出的人，”王公公道。
“当初太子奉旨出京查赈灾事宜，在西北时，也算对那些的百姓有恩，这些暴民，竟然忘恩负义，还要刺杀他。”路显荣道：“待京中事务定了，定要派兵清剿这拜神教。将西北清理出来，西北总督也是吃素的，这么点小事竟然也搞不定。朕定要撸了他的职，无用至极。”
王公公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因为路显荣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天下事皆在他控制之中。
可他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有一种心慌慌的压抑感。
在宫中呆久了，便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有时候这种直觉，比自己精心的判断还要准。
“定远侯呢？！”路显荣道：“最近怎么总不进宫？！”
“侯爷还真没有消息，大约是上次与陛下争执后，心灰意冷了，”王公公道：“陛下，此次如此重要关头，不可少了定远侯啊，有他在，大局便一定能定下来。”
“明日晚上宣他进宫，”路显荣道。
“是。”王公公心定了定，暗忖有定远侯在，后天陛下的出行一定能顺顺利利，事情定也可成大半。
太子正在换药，他半点不知屋檐上有一个人十分想要取他的性命，似乎只在毫厘之间便能定局了。
林侯一直在身侧，看着太子的伤口，有些狰狞，不过流出来的血已经是红色的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幸尔身边一直有解毒圣手，不然太子这伤不要紧，可这毒便能要了太子殿下的命了。”
太子将布巾扎好，道：“只是看着狰狞罢了，其实创面不大，伤口也不深，舅舅不必担心，不会影响成事。”
林侯道：“殿下忍辱负重，品格高贵。”
“高不高贵由地位决定，能不能成事，全在一夕之间了。”太子道：“母后那里，还劳舅舅多加安抚，别让她担心。”
“殿下放心，皇后娘娘一直以为殿下装的呢，并未生疑。”林侯道，“只是娘娘吵着要来见太子殿下，被臣给拦住了。”
“母后若瞧见孤这副样子，只怕要被吓住了，一旦在后宫闹将起来，只怕局面不好收场，”太子道：“不利计划行进。”
“此事的确适宜压住，”林侯道：“殿下很冷静。后日陛下便要出行了，带五千精兵前去，只怕陛下一走，后面便有大量兵马包围京城。”
“无妨，”太子淡淡的道：“待父皇祭了天回转，这天下就已经更换主人了。”
林侯见他如此笃定，却并未告知自己所有的计划，也松了口气。
只能事情能定，管太子全不全然信任自己。
“只是有一事，还劳舅舅多多派人盯着。”太子道。
“可是怀彰公主？！”林侯道。
冯璋心一紧，浑身像是泡进了煞气桶中，狂怒从背上直窜了上来，杀意从指尖涌去，似乎下一刻，便能立即处决了太子。
“是她，她让孤十分挂心，其它都安排好了，虽然早知她会随父皇前去，也安排了人手保护她，可是，还是怕有谬误，”太子道。
第518章 祭天
“到时，舅舅请接着她的消息，若她有闪失，还请务必派人手接应，若她逃走了，也定要拦截。”太子道：“孤要她活着，并活着留在京城，留在孤身边。”
“殿下，若是不可用，便杀了吧，有些人虽有才，却不可驯，放虎也是归山，还不如杀了干净。”林侯道：“殿下可是还对她抱有幻想？！”
太子道：“舅舅不可。她的事，孤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是。”林侯见他语气严厉，也不敢再硬说，只道：“臣一定尽力。只是臣敢问殿下，真的只是，想要用她吗？！还是，还是……”
太子不语。
林侯试探的道：“待大事一定，殿下也该选妃了，太子殿下年纪不小了，身边不能没有妃嫔服侍。还可以拉拢人心，也定臣民之心。”
太子脸色一瞬间变得有点难看。
林侯竟然心沉了沉，事情千万别像他想象的那样。
好在太子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却转移了话题。林侯心中明白，可能是被自己猜中了。怀彰才八岁。她又有什么好的，值得太子殿下如此看重。
八岁聪慧过人的妖女，只怕是祸非福。
冯璋是真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现在就立即忍不住杀了太子，憋了好一会儿的气，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迅速离开了东宫。
这份杀意却在心底里留下了一颗种子。
狂热而又无法消灭的杀意，在心中漫漫滋生的味道。冯璋并不知道这叫什么，可是他知道，他只想路遥属于他一个人。
甲子日，正是天干地支的首日，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无风，寒冷，可是却阳光散向大地九州，似能驱走黑暗，是个极好的吉日，宜祭天地鬼神。
路显荣乘着御辇，带着精兵离开了深宫，向京外去了。
从前一日开始，京中就已经清理出了街道巷尾，路上没有百姓，顺天府的衙役全部出动，严阵以待。
整条街上的气氛肃发着肃杀严肃的滋味。
长长的队伍慢慢的往京外去了。
太子跪在城外的地上，目送路显荣远去。
路显荣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别，只怕是天人永别了。
就算是唯一的儿子，就算是唯一的太子，这也无法阻止他必须要做的事。在天家谈亲情，都是扯淡。
路显荣眼眸收回，敛了下来，看向路遥。
路遥坐在御辇上，浑身不自在，这里摸摸，那里瞅瞅，显得十分好奇，而又无聊。
“叹什么气？！”路显荣道。
路遥看着他的黑眼圈，道：“父皇，你天天睡不好，也怪惨的，等到了京郊祭台，也许你就能睡个好觉了。那里是老祖宗护佑的地方，一定很有安全感。”
路显荣似笑非笑，道：“很快，就能睡的好了……”说罢便揽住了她在自己身侧，手臂十分有力而霸道。
路遥有点不舒服，觉得他的力道太大，可是，她也毫无办法。
此去是生是死，全看天命和运气了。
路遥在心里其实是并不大抗拒死的，所以，她显得十分没有所谓，无畏便无所畏惧，倒也大大方方，光明磊落。
路显荣猜不准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她的心理素质太好，很快就到达了京郊的行宫，祭台就在山上，太庙也修建在这里，路遥下了御辇，抬眼看，只觉得十分壮观巍峨。皇家园陵就是不一样。
“陛下，到了，还请陛下移步。”王公公过来扶他。
路显荣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路遥，只道：“路遥，紧跟着朕，莫要到处乱跑，这里是有猛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