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路显荣没有反感的意思,亲王继续道:“太子殿下,最近有点不安份……还请陛下有所防范!”
“怎么个不安份法?!”路显荣道。
“这……”路蔚然这个人说话行事,显然并没有多少条理,说也说不出个逻辑来。他这了半天,也没有想好措辞。
路显荣见他吞吞吐吐,气的不行,道:“出去。给朕滚出去!”
“陛下!”亲王似乎有点惊愕,却还是吓的不轻,退出去了。
路显荣道:“如此无用,枉朕以为扶持他上来,能与太子有所僵持,你看看他,出去了也不知道朕到底为什么要他出去,只以为是因为进了谏言的缘故呢,朕就是看不上他这副姿态,比不上太子,连个公主也比不上,怪不得当被被路遥骑到头上去欺压。朕着实失策。这个蠢货,连谗言也不会上,如此不像样,他还能做什么。废物,废物!不中用的……”
“陛下息怒,还请保重龙体啊……”王公公忙道,却不敢品评路亲王的话或行为。
“指望他能成什么事!?”路显荣阴沉着眼神,道:“太子的打算,朕自然知道,既是如此,便别怪朕狠心了……”
王公公心惊肉跳,连个呼吸也放缓了。
路显荣似乎早就有了打算,道:“祭天,是个好主意啊。”
他微微嘲讽道:“这个蠢货,怕是被太子有意的煽动哄骗来的,中了太子的计也半分不知,蠢到家了。不过如此要哄朕出去祭天,呵,太子的意图照然若揭了。朕便给他这个机会!”
“去,叫定远侯进宫。”路显荣森冷的道。
王公公应了一声,匆匆的出来了。
出来后只觉一阵风吹过,将身上的冷汗吹的一个激凌,他有点站不太稳,站到一边,差一点摔倒,旁边的小太监忙扶住了他,低声道:“大监,陛下越来越难侍候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大监得要生病啊……”
“噤声,这里是什么地方,敢这样说话?!”王公公拉着他到了一边,叹气道:“这种话莫要再说了,我是不能病的,一病了,你们哪里能受得住陛下现在这古怪的脾气……”
“奴才是担心大监,”小太监低声道:“陛下脾气越发古怪了,每天当值,都提心吊胆的。”
“吊着胆总比直接没了命好……”王公公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道:“速去宣定远侯进宫面圣。”
小太监应了一声,忙去叫传旨太监飞奔出宫了。
小太监赶了回来,道:“陛下现在还总叫着说能见到鬼么?!”
王公公见他声音很低,道:“这几日倒没见陛下说过了,只怕应该是接受了,但是陛下还是睡不好,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必要叫公主在侧,才肯放心的……”
小太监道:“以往只有公主一个人能见鬼,现在倒好,哎,真是折腾人啊……”
“少说,少抱怨,多干活,放机灵一点,”大监不放心的道:“陛下若是想宰人,到时候就凭着我这把老骨头也拦不住他们不杀你们呐……”
小太监道:“多谢大监了,若没有大监在,只怕小的们早就死一万次了……”
王公公虚汗还黏在身上,没的办法,又匆匆的进去了。
一会儿定远侯便进了宫,匆匆的就进了殿。
王公公关上殿门,守在了殿门以外。
“陛下……”定远侯请安,一看路显荣灰暗的脸色,便是微微一怔,痛心的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若陛下龙体稍恙,只怕,只怕前线必会出现变故……”
冯璋细听着这个声音有点奇怪,他拧了一下眉头,闭上眼睛,将神识往殿中放了进去,在定远侯身上打了几个转。
很熟悉的感觉。
灵魂虽有不同,但是,他身上与有阿金相似的东西,说不清的一种东西,也许是神态,也许是人类基因的传承,如路遥所说过的,父母辈给子女辈,多多少少的一些身体上的遗留。此人,应该是阿金的生父无疑了。
第495章 癫狂
阿金一直守在宫外,静候着自己。
若真是阿金的生父,只怕此事还需要与他说一声方好。
路显荣道:“爱卿快快请起。”
定远侯看路显荣拼命的掩饰,却依旧会露出疲态,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他有点难过,有点痛心,难受的并不遮掩,喃喃道:“陛下几日并亲见,怎么会这么苍老了?!”
说罢竟是泪如雨下。
君臣二人之间,终究是有情分在的,那些艰难的岁月里相互扶持的真心并非作假,虽然现在物是人非,君臣对彼此都有点猜忌和多心,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酸还是涌了上来。
路显荣见他真情显露,似乎也回了些神,喃喃着动容的道:“朕老了,天下还没有统一,朕却老了……”
定远侯难受的不行,道:“陛下发尚墨,并未白,怎么就敢言老呢?!陛下之志向,臣一直记得,一定会有统一天下的时候。”
这是路显荣此生最大的志向,从登基起就一直耿耿于怀的志向。
路显荣似乎有点恍惚,定了一下,道:“所以,朕不能死,绝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狰狞,道:“所以朕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定远侯微微怔了一下,他一直都猜到是路显荣病了,但没有料到却是心病,心病比病本身更加严重,看这症状都有点癫狂的样子了。路显荣最近一直挂着帘子上朝,定远侯也猜到他在逞强,原本是想进宫劝上一两句的,可是想到现在君臣二人的立场,又觉得不妥。
毕竟臣不言君病。他不敢劝,内心里,怯了。
路显荣将兵符摘了一枚出来,递到定远侯手里,道:“秘密调五千精兵围了京郊宗庙,朕要去祭天,记住,是秘密。另外,在朕离京之时,调两万人急征用,围住京师。其它的,你听圣旨既可,听圣旨安排。”
定远侯显然是怔住了,迟迟不敢接兵符,道:“陛下这是?!要兵变?!”
路显荣的表情显然是抽动了一下,道:“爱卿,你只管听朕吩咐,其它的不必问,到时,朕自会留下圣旨,派他人宣布旨意。”
定远侯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然而眼神里是掩不去的忧心忡忡。
“爱卿有疑虑?!”路显荣道:“朕的安排很妥当,你不必如此担忧。”
这是不让他问的意思了,定远侯想了想,道:“陛下何时去祭天?!”
“挑一个良时吉日,自然随时能去,只是你要先安排好了……”路显荣道。
所以,祭天只是借口。
“祭天时,朕会将路遥一并带去,”路显荣道。
定远侯和冯璋的心都滞住了,尤其是冯璋,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一样。
定远侯道:“她并非宗室子,为何要带她?!”
“当初在神殿,有人说她有七窍灵珑心,朕有心疾,吃心补心,上天地祷告,天地助朕弥补心疾!”路显荣眼神里有种奇怪的偏执,十分狂热,像个异端的宗你好教分子,定远侯心中一抖,立即就跪了下来,对着路显荣道:“陛下!”
他膝行两步,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只有商纣夏桀之流才会挖心酷刑,陛下是明君,是要统一天下的明君,怎么会,怎么敢妄生此念呢?!”
“朕是天子,只是要吃一个不相干人的心,卿也要干涉吗?!”路显荣暴跳如雷,见他反对,心中尤其的愤慨和恼怒,死死的盯着定远侯。
定远侯也不惧怕他要吃了自己的心,泣道:“陛下如今是怎么了?!路遥他不是普通人,她是南廷的公主啊,是名满天下的南廷公主,突然死的这样惨,谁能接受?!南廷不能接受,天下人不能接受,陛下不怕老天罚下惩罚吗?!陛下不怕天下人离心吗?!”
“天下是朕的天下!”路显荣突然上前两步扯住定远侯的衣领,额上青筋直跳,眼神里有种陌生的狂热的气流,压抑着道:“你是臣子,当听朕之调遣吩咐,朕要杀了她,吃了她的心,只是一件小事,没有人会多事告诉天下人……”
“陛下想秘密的杀人,却不敢昭告天下,陛下原来并不是不知道这暴行是逆天违地,”定远侯心中苦涩,道:“陛下明知不可行,偏逆道而行之,陛下若一意孤行,必会遭受天谴!”
“你!”路显荣怒道:“你要叛朕?!”
“臣从未想过背叛陛下,可是陛下若要成为暴君,天下共而叛之,共而击之!”定远侯道:“臣一人之力,一军之力,可以挡住千万大军,却挡不住天下民心!祸水泱泱,日月昭昭,陛下要做昏君,臣却不愿做佞臣,明知陛下德行有失于天,却不敢直言,是为大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