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对烟一项只是这么一说，与其说是烟，他倒是对这些人理所当然的语气十分在意。
“城主真的这么厉害吗？！”成王明知故问道。
“你也不看看江面上的那些船和军人风气，光凭这一项，南廷北廷的人都不及……”一商人摇了摇头道：“我去过金陵，哎，说真的，那边的军人，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全无纪律，出门若遇上他们，可好嘛，不被他们当冤大头宰上一顿，是不可能脱身的，而这里，于民无犯，试问天下，谁能做到？！”
“史上也是有的，”成王道。
“史上只是史上，我是说现在，兄台你非要抬杠……”那人不赞同的道：“况且史上的事不好说，屠城的事也屡见不鲜，事后往史上抹上两笔，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缺德事？！不一样的，真的是不一样的……晋阳，乃王霸之城！何为王霸，民心才是霸。”
宁王听他如此理所当然，说的信心十足，便道：“以你之见，这晋阳是能定鼎天下了？！”
那几个商人有点似笑非笑，道：“天下，不，不止是天下，你们没瞧见那些胡人也来了吗？！”
“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宁王怒道。
“兄台不知商贾之事，想必也是不明白的……”那几人低笑道。
宁王道：“怎么不明白，能说明白，你便说啊……”
商人笑着道：“……胡人生存多以依赖晋阳，长此以往，你说呢？！断了他们的命脉，只需切断商业线，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你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懂个啥，懂个屁，这晋阳的生意之道，不是你们能参透的……”
“噤声，有胡人来了，这话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说……”后面有人道。
那人立即笑嘻嘻的闭了嘴，半个字不提了。
百姓们听他们吵的津津有味的，听的笑嘻嘻的。
成王恍惚了一下，低下了头。
“突突突……”声音很大，远远的成王只能瞧见那里面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大物上，也没怎么动，那拖拉机就开始犁田，里面的人远远的只能听到他们又笑跳又激动的叫声。
外面的人看了好一会，人都未散。
“进不去也没辙，”宁王叹道。
成王见那几个商人要走，便忙拉着宁王跟上了。
宁王有点蒙，有点不大瞧得起小商人，商人虽通俗务，却行为粗鄙，教养有失，他真的有点瞧不上眼。
成王道：“谦虚些，晋阳卧虎藏龙，这些商人走南闯北，见识只会比咱们广。”
宁王不大服气，道：“知道了。”
成王叹气，他们瞧不上这些商贾，只怕这些商贾还瞧不上他们，以为他们弱不禁风呢。
“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成王上前道。
几个商人停了步子，看了一眼成王，笑嘻嘻的道：“问这么多干啥！？”
成王道：“只是有点好奇罢了，你们说的胡人……”
那几个商人都笑笑散了，显然对那拖拉机十分眼馋，不爱搭理他。只留了一个下来。
那商人笑着道：“那你得请我吃酒才成。”
“好，请……”成王道。
那商人笑道：“真是爽快。”
三人立即回了城，找了一间酒楼，坐了下来。那商人行为虽粗鄙，却是言语精妙，一面捻着花生米往嘴里塞，一面抿着小酒，吃着火锅，笑着道：“我只说一项吧，这些胡人啊，却不知道晋阳给他们布了一大局嘞……”
成王竖了耳朵。
“世人只知胡人多草原，多牛马，多羊，兄台却不知他们缺什么。”商人道。
“缺人口，缺土地，气候不佳，不宜种植？！”成王道。
商人摇摇头，道：“晋阳也默认了他们高价收了些种子带了回去，人人皆以为他们占了便宜，我却知道他们吃了亏，城主高明着呢……”
那人抿一口小酒，笑嘻嘻的道：“中原现在出现了一股毛衣热，胡人便到处养羊，羊多了，草原便不够用了，于是牧民便只会种牧草，却不舍得开辟土地种粮食，长此以往，胡人就会缺粮，粮从哪儿买？！中原……”
成王脑袋里砰的一声，似乎有一颗弦给续上了。
宁王也是一副惊愕的样子，他们到底并非普通人，之前是没有想到关窍，现在一想到，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个冯璋，怎么会……想到如此长远，或者，这是他想的，还是路遥早早就布置下的？！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胡人卖羊，还有羊毛，有了钱，贩粮回去，贩茶，丝，盐，丝绸，布匹，甚至是毛衣回去，他们的生活富裕了，人呐，一旦有了钱，就开始丧失斗志了……他们若乖乖的便罢了，若是不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将命门一掐，嘻嘻，这命门就如同人的脖颈，脆弱的很，一挣扎，要么死跷跷，要么元气大伤……到时候不管他们是和，是战，都是伤，若是战呢，中原正好找了理由，一并打了，打的头破血流……若是和呢，这说话的份啊，可就轮不到胡人了，不光是胡人，还有别的部落，现在来晋阳的不止是胡人，还有别的呢，只是胡人稍多一些罢了，就是这般，胡人还防他们跟防贼似的，在晋阳城是不敢做什么，可是在外面，抢货，杀人……多着呢……”
“他们敢抢中原商人吗？！”宁王道。
“从晋阳出去的，他们不敢……”商人笑眯眯的道：“以往最怕流寇，山匪和胡人，现在只要一说是晋阳出去的，谁敢惹？没有人，托晋阳城的福，这一年平安，还赚了不少钱，嘿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贩个一两台拖拉机到外面去卖，弄到南廷去，只怕能卖出天价来……”
第488章 商人
“南廷？晋阳允许你们贩东西去卖？！”宁王道。
“当然，目的，当然是与对付胡人一样……”商人笑眯眯的道：“哎，不过现在嘛，想要做这个生意的太多了，里面才刚起个头，只怕想抢到号，还得费一番功夫，不容易啊，好东西嘛，大家都要抢，正常的……”
宁王语塞了。
与对付胡人一样去对付南廷。
宁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怪怪的，他看着成王，成王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呢。
宁王干脆不说了，闷头喝酒。
那商人却喝了酒，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笑着道：“城主是位铁血柔情之人，对待胡人也极为严厉的，他是向着中原人的，所以胡人闹过几次，后来吃了亏，一个个的全老实了，他们敢在别的州杀人放火，在这儿不敢，连调戏女人也不敢，连去个妓馆都小心的很，天天有衙役巡街呢，嘿嘿，他们也有今天……”
成王道：“如果胡人各个部落，与其它的种族部落一起联合起来呢……”
商人乐了，道：“你说的这种状况不存在，这只是一种假设的理想状态，若真有，也得有一位像城主这样的人才能做到，你看看边疆，有这么一个人吗？！不过咱中原算是有了……”
“外族这么多年别说联合，能不打打杀杀就不错了，中原这些年来分裂，割土……建国，还没有统一人心呢，外族能做到？不可能，若是能，中原早就已经是他们的附属了……”商人嘲笑道，“上天善待中原啊，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位，我看嘿嘿嘿……”
未竟之意是不用说的。
成王道：“城主的确是位奇才。”
“这几日，我倒听闻了一些坊间传说，只是不好说罢了，城主不让传……”商人道。
“为何？！”成王纳闷道：“可是什么流言？！”
“非也，是说当年王谦，就是城主师父给他算过命，说他是神降世，但是城主不准百姓迷信这个，说是那个拜神教以此为信仰，害了百姓民不聊生，”商人道：“这才是最令人叹服之处，一个传奇身世，几乎是一个帝王的标配，可是城主不，他说只准谈人，不准谈鬼神，以免误了真正的生计……”
成王有点感慨，道：“的确清醒到可怕。”
“是啊，不过我是信的，若非是神，八岁稚儿，谁能做到？！百姓们都放在心中敬着，不敢明面上拜活神罢了……”商人道：“有这么一尊神在此处，别说是人不敢侵了，就连鬼神也是退避三舍。晋阳现在不就是蒸蒸日上了吗？！”
有此觉悟。
成王万分震动，笑了笑，道：“兄台以往是在南边做生意吗？！”
“嗯，在金陵一带，赚不到几个钱，又苦又累，若是运气不好的时候，白跑一趟还好说，最怕要亏本，活的很艰难，我已举家带着家人来晋阳安家了……”商人笑着道：“反正南边迟早也是这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