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遥道：“现在不能回去的，”回去了，晋阳便是众矢之的了。晋阳还需要时间，现在的晋阳不具备与北廷一战的条件。一城之力，再强大，又何以与举国之力相抗衡？
路显荣还在位，人心还没有散，人人都惧他，北廷就算已经腐败不堪，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一战，晋阳好不容易积攒的基业，定会毁于一旦。
她不忍心。那些百姓，还有璋儿……她给的这些人希望，又怎么能毁去。
“你不是会打算死在这里吧？！”小鬼们急道：“路显荣是真的想杀你，只是有所顾忌罢了，刚刚的天雷是能吓到他，但是他一定理智回笼，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与王谦，一个君王，最忌讳的永远是自己不能掌控的力量。他现在不过是小试牛刀，一旦动真格的，你再有本事，也是斗不过他的，你依旧是人，再有本事还是人，不是神……”
“我知道……”路遥道：“可是，我不能回去。”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小鬼们飘来荡去，却还是为她开道，避开宫人，顺利的回到了东宫。
雨依旧在下，王谦被淋的成了落汤鸡。
“喂……”他无力的道：“……倒是先把我提回牢中去啊，不会都把我忘了吧？！”火烧不死，要被雨给淋死了。但没人理他。
林皇后看着外面的雨，眼神复杂，还带着惊恐，道：“嬷嬷，你摸摸本宫的手，还抖没抖？！”
“娘娘……”嬷嬷为她揉着手，道：“娘娘莫怕。老奴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神奇的力量，但是，怎么着也伤不着娘娘的，冲着的也是陛下去的……”
“太子来了……”宫女进来回道。
“皇儿……”林皇后忙迎来门口，太子大踏步的进来了，道：“母后没事吧？！可吓到了？！”
“无事，”林皇后手却还是抖着，却握住了太子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力量，“那天雷和雨，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王谦引来的吗？！”
太子没有否认，道：“儿臣早就说过，这王谦绝非普通人。”
“路遥也是，路遥是他的弟子，还有晋阳的那个小子，也是吗？！”林皇后道：“怪不得皇儿如此重视，这手段，一般的僧道，如何相比？！原来竟是真的……”
“母后还记得太后的神殿吗？！”太子道：“当初殿都塌了，只有他们师徒带着太后毫发无损的出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据儿臣所知，太后的神殿中也是不太平的……”
“本宫记得，”林皇后道，“永宁侯定时进童子进宫，这些年，宫中也常少人，太后神殿之中住着邪道，当时宫中人都曾这样猜想过。”
“所以……”林皇后恍惚了一下，道：“神殿之中的事，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太子道：“母后相信，这世间有妖吗？！”
林皇后的脸上带着惊恐，她是古人，当然是信这个的。
太子道：“原本儿臣是不信的，可是，神殿为何被封，母后知道吗？！当时，父皇与儿臣进了神殿，看到的是一条大蛇的尸体。”
“大，大蛇？！”林皇后木木的，脸上无血色，仿佛没有什么概念。
“很大的蛇，盘锯整个神殿的地基。”太子道。
林皇后怔住了，她甚至有点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大，她福灵心至的道：“所以你父皇才如此忌惮路遥，皇儿也是……”
太子郑重的点头，道：“之前是怕吓到母后才没说，而且这是一级机密，父皇不允许透露，现在母后既已看到了，说了也就无妨了。”
第446章 愠怒
林皇后道：“原来如此。那条大蛇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它若是蛇身，想要藏身，几无可能，所以它在死之前，应该就是人身，所以，定是蛇妖，那些童子去向不明，死了这么多人，没可能去向不明，有很大可能是被它给吃了……”太子道。
林皇后的脸色都青了，眼神惊恐。
就连左右的嬷嬷和宫人，也有点发抖，颤抖的厉害。
太子却神情自若，见皇后害怕，忙安抚了一下皇后。
林皇后哆嗦了一下身子，道：“蛇妖如此厉害，而这师徒收拾了它，却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道：“所以路遥，若是能为我所用，我还愁什么呢，纵然她无法真切的帮我平定天下，但是，至少，她不会与我为敌。”
“你想到的，你父皇也想到了，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路遥，”林皇后道：“若是你父皇发昏，激怒了她，事情会变复杂的。”
“若是如此，儿臣只能将一切的变化，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太子看着林皇后的眼睛道。
林皇后的眼神也闪烁了起来，道：“皇儿，若是……若是有那一天，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你父皇一命……”
“这是自然，做儿子的，岂能弑父？！”太子笑着道：“母后不必担忧，儿臣有自己的原则。”
林皇后想一想也是，她亲生的儿子，断不至于做到那么绝的地步。
太子知道林皇后心中对路显荣还是有些感情的，是残余的爱情，或者说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不甘心，所以执念很深。
“待以后，父皇做了太上皇，母后与他两相厮守，之间再无障碍。”太子笑着道。
“嗯。”林皇后还是觉得太子贴心。
“今日之事，母后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太子道：“今日母后受了惊，在宫中好好歇一歇，嬷嬷，劳你弄些珍珠粉给母后压惊。”
“是，”嬷嬷应了，忙出去倒茶了。
林皇后道：“我儿忙你自己的去吧，母后无事，一会子就好了……”
太子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林皇后看着太子出去，才微微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全是那天雷滚滚的震撼场景。这世间很多东西都能掩盖过去，可是本事这个东西，掩盖不住。当生命遇到威胁之时，它自然而然的就会出来，路遥与王谦，只怕远不止那么简单。
林皇后心中翻涌。
路显荣又何尝不是，他坐于龙座之上，总觉得今天的龙椅十分烫腚，怎么也坐不下来。
王公公心中也是震撼的，怕路显荣一个人坐着会多想，便道：“陛下，老奴为您倒茶压压惊吧……”
路显荣哪里能喝得下，心中躁的厉害，他起了身，一脸戾气的将御书案的东西一骨脑儿全拂下去了。然而胸口那口郁气，怎么也拂不去。
王公公与众小太监和侍茶宫女全部都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去，发赦令，只要怀彰肯出来认错，朕饶她不死！”路显荣道。
“是。”王公公知道现在陛下被逼着赦令，心中戾气肯定是鼎盛的，一个帝王被逼着到这种地步，他的心火肯定灭不了，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十分危险。
说实话，堂堂九五至尊被逼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有点可怜了。
王公公忙不迭的带着人出去了。
路显荣颓然的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红血丝。
无可奈何，这是他直观的感受，他明明手执神器，却对很多人和事无可奈何。谁说帝王才是天下的主人，他做这个帝王，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这一生想要顾及的人的情面太多太多了……
神器，一国之君手上的权力才是神器。
可他面对王谦时的无能为力，是如此的令他抓狂。
这是一场直面的战争，而他毫无反击之力。
太子，强臣，狠将，给与他的压力都是漫长的，细柔的，是岁月里渐渐给他的压力。他反感，欲除之，却也没有今天这么强大的冲击力所带给他的震撼大。
这是一种无法说出来的直接的威胁。
路显荣几乎不能容忍。
他眼神阴沉，一个人在阴影处坐着，一脸怒色。
路遥直到小鬼们说王谦已经被带回地牢了，才偷偷的踅摸了过去，王谦浑身湿透的坐在牢里，也没有人为他换身衣物，所以，十分狼狈。
路遥带了衣物与他，道：“快换上吧，这些狱卒，竟也不早点将你带回来，硬是让你将雨给淋完了，分明是故意的。”
王谦道：“这雨淋的酸爽……”说罢打了个喷嚏，一面换衣服，一面道：“所以才说，这些宫中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有时候并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将你晾在那里，就让人受不了了……你这丫头，我换衣服呢，你怎么不转过去？！”
路遥道：“都一把年纪了，还怕被人看？！又不是新鲜小鲜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