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只怕那冯璋真的来历不凡,若那王谦真会看相,殿下……”心腹道:“趁晋阳初势起,定要平之,以防他势力扩大,不然以后就更难拔除了。现在这势头,只怕他以晋阳立鼎,成为国中之国,控制四通八达的陆运,水运,北朝廷整个的运输全被切断了,甚至战事也……”
太子哪里坐得住,来回的走动着,道:“要平南朝廷,必先平晋阳,但是父皇他只怕不会轻易动,不行,我得去请命,亲自去平叛,晋阳,真的不能留!”
他似乎想去求见,走到门口又定住了,眯着眼睛道:“多派人死死的盯着这对师徒,将他们留在京城,如果有一天……他们就是筹码,就看他们在冯璋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了!”
“是,殿下!”心腹应了一声。
太子急匆匆的进宫了。
他心中忧心如焚,到御书房的时候,果然听到里面路显荣在发火。王公公通报进去,太子进去就跪了下来,道:“父皇,儿臣听闻晋阳出了事,特来请兵,前去平叛!”
路显荣看到太子跪在阶下,气微微消了一些,道:“起来吧,赐坐!”
路显荣似乎极为头痛,他捂着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南朝廷增兵数万,已押至江水对岸,此时与晋阳开战,晋阳好平,然,此战一旦开启,就是给了那南朝廷可趁之机,万一晋阳趁乱引贼入北,江水天险就成了摆设,大军长趋直入,我朝,还能有什么抵抗之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晋阳城就是这个蚁穴!”
太子道:“晋阳之重,儿臣自然明白,只是,若是不管不顾,只怕晋阳心越来越大,坐拥至大,届时,等它壮大,谁还能再压制晋阳城?!晋阳城在战略位置上,真的太重要了……”
御书房中还有几个重臣,他们都不说话,但也是脸色凝重。
路显荣道:“朕岂不知斩草要趁早的道理,只是,现下……”
他犹豫了一下,道:“定远侯有何看法?!”
定远侯也是坐着的,他是重臣,一向被路显荣倚重,闻言道:“回禀陛下,晋阳城的确很重要,现下这局面,是僵持,进是错,不进也是错。虽不知在晋阳做此事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太会挑时机了,甚至他逆转了时机,将局面转变的全对他有利……只怕坐定晋阳是第一步,还会有第二步……”
“第二步?!”路显荣脸色难看,道:“胃口这么大?!”
“陛下,晋阳城是江水流域抵御南朝廷的中间之城,现在他这么一闹,粮草,军饷,甚至军队输送,全部被拦腰切断了……”定远侯道:“现在这局面,就算臣去对峙南朝廷,在后勤不能及时的情况下,臣不能保证军心稳固,并且能赢……”
“以爱卿之见,竟是打也不能打,不打也不成?!”路显荣道。
“正是,”定远侯道:“此人,一定要请陛下查清是谁,晋阳自古以来,都是龙脉盘锯之地,兵家必争之城,虽晋阳城不大,但地利极险,此人此时掐下晋阳,就是掐下南北朝廷的咽喉,南朝廷要入北,也是必经晋阳的……可见此人必用心险恶,有争天下之雄心壮志,不可小觑!”
路显荣脸色青着,道:“晋阳,晋阳,偏偏是晋阳!这么多年没出事,怎么今年就出事了……”
路俊林眸中有异,却不敢说出冯璋来,只因,一旦他知道连路显荣都不知道的事,只怕会引他猜忌,帝王之猜忌,自古皆有,这是一把无形的刀,路俊林就算得意自己是路显荣唯一的儿子,也从来不敢轻视一个帝王的不可觊觎之心,他只能道:“此事真要重查,只怕现在探子不好进去了……”
“太子,你曾经过晋阳城,晋阳城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路显荣道。
太子道:“豪族与富商盘锯之地,还算富庶,其它不对劲的,只能说,曾是怀彰公主寄居之处,儿臣猜测,晋阳城中,应该有南朝廷的密探,这些年一定对怀彰有护持之心……”
“你一说,朕倒想起来,怀彰那个师父,有些古怪……”路显荣定了定神,又道:“这般说来,晋阳城极有可能与南朝廷联系密切了?!”
定远侯道:“陛下,以臣之见,对晋阳当以安抚为主啊……”
“侯爷!”太子道:“难道侯爷要父皇还要承认乱臣贼子的位置吗?!倘若引天下人纷纷效仿,父皇还怎么治理天下,父皇岂不是成了汉献帝,被各路臣子和诸侯所压制?!”
第264章 鲁莽
定远侯道:“太子所说也言之有理,只是,也确实不宜动兵。所以臣才说,竟是两难,晋阳于江山来说,的确是一小小蚁穴,但是,这种时机……”定远侯为难的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晋阳,竟然让朕束手无策!”路显荣很是愤怒,一个帝王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被压制了咽喉,命脉的感觉,不管那人是谁,他都恨不得撕碎了他。
然而,路显荣虽然怒,却是并不将晋阳放在眼中的,他是一国帝王,执掌雄兵与江山社稷,想要毁掉一个晋阳野心的江湖之辈,还是绰绰有余,杀鸡用牛刀的。
然而,一国帝王被挑衅,如此被轻视,如此不被放在眼中,他又如何不怒。更何况,若是不发威,各路诸侯若纷纷效仿,的确会不是事。
“太子,你可还有别的良策?!”路显荣虽怒,却极冷静,道:“除了用兵以外。”
太子似乎还想再劝几句,脸上也稍露了几分急切出来,但是,终究是将快要吐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只能道:“儿臣以为,若不用兵,至少要派出探子,去刺探出晋阳虚实,只要以后有了时机,再一举平叛,也犹未为晚。”
太子总觉得路显荣的目光有些锐利,像是被挑衅以后,看谁都像乱臣贼子的疑心,虽然路显荣的眸光是如此的克制,可是,太子一向分析路显荣的心理多年,又怎么会看不懂?况且他也从来不是真正的古人。
“定远侯以为呢?!”路显荣道。
“太子所言,不失为一个目前最好的办法,晋阳要克,但并非是现在这紧要关头,甚至,若晋阳有要求,也要一一满足……”定远侯道:“待击退南敌以后,再折转回晋阳,一举拿下晋阳不迟。”
路显荣道:“朕再想一想,你们先退下罢……”
定远侯起了身,略一拱手,便退出去了。
太子也退了下去。仿佛被浇了一瓢冷水似的,他刚来时的雄心壮志,全部都失却了……
他来时热血腾腾,意在领兵克下晋阳,但是,那一刻,他连坚持都没有。
帝王的猜忌,如当头棒喝将他猛的敲醒,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坚持。
待回了东宫,幕宾听说此事以后,也匆匆的赶了过来,道:“殿下?!”
“快坐!”太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听说此事了,孤刚从父皇御书房出来……”
幕宾道:“殿下竟然先去提议了吗?!”
太子一哽,道:“不妥吗?!”
“不妥,甚为不妥啊,太子太心急了,这朝中上下,宫中内外,所有人都能急,太子不能!”幕宾道:“陛下疑心病甚重,本来权臣,重臣,各大世家,他皆要倚重,看脸色,不得不顾忌三分,陛下心中只怕更加的忌惮有人惦记着他的江山,太子这么急着去,陛下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太子早已经将这座江山当成自己的掌中之物了?!”
太子一思忖,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此时也猛然惊醒了。
幕宾道:“……太子殿下去时,御书房中有何人?!”
“定远侯,还有几位父皇的心腹重臣……”太子幡然醒悟道。
“陛下会以为太子是如何得知晋阳的事呢,若出了事,太子这么快得知,那其它地方,是不是比陛下知道的,更要密切呢……”幕宾道:“殿下已为东宫之主,朝野上下,轻易动不得殿下的位置,可是,只有陛下可以啊……帝王之刀,从来都是不见血的……”
太子头疼的背上都冒了冷汗出来,捂着眉心道:“这一次竟真是孤鲁莽了,当时听说晋阳有变,便不顾一切的跑了去,却忘了现在除了父皇与东宫,还没有人得知这个消息……”
“更是大言不惭的说要亲自领兵前去平叛,父皇大约更会深想孤觊觎军权,当时,定远侯在,哪有孤什么事?!”路俊林已是万分的头痛了。
幕宾道:“陛下正值壮年,太子殿下还是不要管太多的朝事为妙,这件事,让朝中上下去议吧,殿下安心读书,就算想控制,想管,也一定要在暗地里,绝不能在明面上,如此妄为,否则,就是引来深重的猜忌了,形势不妙啊,太子也应当知道陛下一直以来最忌惮的是什么,明面上是南朝廷,但是真正意义上的,是心病,这背后的东西,足以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