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可不行,外头一堆人看热闹呢。
曲氏的为人,香雪的性子谁不知道啊?
要不是曲氏真把人逼急了,平时温顺的像兔子一样的香雪,敢跟她动手?
香雪看着他扯动了两下嘴唇却没有做声,心里不禁冷笑。
这个男人,还真是死要面子,不配当爹,自私自利!
眼瞅着周树根靠不住,曲氏一头朝香雪撞了过去,嘴里喊叫着:“我教你一个小丫头欺负了去,我也不活着了!”
“哎呀这是干啥?一家人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
“就是就是,快点儿拉开了……”
“雪啊,快些领着二丫回去,别傻站在这里了!”
外头的人看不下去了,曲氏一贯豪横,要是真闹起来,香雪得吃亏!
周围几个邻居家的婆娘赶紧涌进了院子,又是拉着曲氏,又是把香雪往厢房推,嘴里不停地劝着。
曲氏是典型的人来疯,见有人劝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大叫:“我为这个家里操心操力呀,谁能想到就这么不落好呢!闺女闺女,被人退了亲,我们就等着让人戳脊梁骨吧!二丫呢,光会吃不回做,得拖累我们到猴年马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一边说着,一边嚎哭不止。
最后竟然还说自己最近月事没来,怕是要怀上了。
要说这人呢,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总会对弱者抱有一分同情心。
劝架的人也如是。
她们虽然看不惯曲氏平时对香雪姐弟的欺负,可是此时曲氏一坐一哭,倒是让她们觉得也有几分可怜。
更有人自发地为曲氏想了一想,觉得她这拖着一个没有血缘的女儿,和一个五岁多的夏小丫头片子,日子确实也难过的很。
这么想着,也就有人张嘴数说香雪了:“你瞧你这丫头,你娘脾气不好,说话直了些,那到底后娘也是娘子呀!哪能就跟她动起手来呢?还不赶紧着给你娘陪个不是,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曲氏一下子不哭了,瞪眼:“我可当不起她赔不是!要我说,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完了!”
香雪抱着双臂看她,冷笑:“那你想怎么着?”
第7章 曲氏心里得小算盘
“怎么着?”曲氏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依我说,个人日子个人过,你眼里没有我们这当爹当娘的,咱们也不必挤在一块儿,分家!”
院子里的人也都静了,这曲氏说分家,是真的假的?
要是把香雪分出去过,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活?
“我说素琴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谁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碰碰呢,哪儿能有点儿口角就要分家?香雪和二丫才多大啊,又是个姑娘家,你分家了,她们可怎么活啊?”荷花娘手里抱着一只大木盆,里头装满了刚洗好的衣裳。
她家荷花跟香雪一般大,俩丫头关系还不错。
此时,旁边跟着就有人附和着:“就是啊,再没听说过跟自家孩子分家的啊!”
曲氏可不管这些。
这话她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就不顾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她昨儿就盘算了一晚上,香雪这一退了亲,家里人会被人笑话不说,往后还是得给她找一门亲事。
从前赵家那边,到底出了个秀才。
往后香雪嫁过去,自家多少也能沾上些光。
可退了亲了,香雪就再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
她生的单薄,地里活儿干起来不行,乡下人家大多看不上这样的丫头。
万一再一直没人提亲,岂不是要留在家里白吃饭?
就算是有人来提亲,那嫁妆啥的,难道自己还得替她预备?
再说了,她自己的闺女她还得操心呢,万一以后她在给老周家生个带把的胖儿子,哪哪都是开销啊。
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呢。
瘦的跟竹竿一样,离下地干活还得好些年,以后长大了穿衣吃饭都得花钱,可不能让這两丫头把自己拖累死!
“话谁不会说?事儿都没搁到你们身上呢!我们两口子累死累活的,土里刨食地里挣命的,赶明儿也得在生个带把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拖累?我管不得别人,这家啊,是分定了!”
荷花娘看了一眼周树根,“周大哥,你也是这个意思?”
周树根“嗐”了一声,蹲在了地上不说话。
昨儿夜里曲氏跟他唠叨了挺长时间,意思无非就是被香雪俩姐妹拖累了日子,要是没有那俩丫头。
夫妻俩人加上她闺女以后在生个胖儿子,一家四口得过的如何红火之类。
其实这些,曲氏不说,周树根自己心里也知道。
可是,可是终究人言可畏啊……
他总不能让村里人背后说他亲后娘带来的孩子,不要自己的孩子吧。
香雪心里嗤笑,这个男人哪,真是自私,恶人都让曲氏出头做了,自己躲在后边装老实。
不过嘛,整理了一下原身留下的记忆,香雪觉得这分家倒是一件好事。
“不就是分家吗?我同意了。咱们就找村长去说清楚,如何?”
荷花娘一听香雪说话,不由得替她着急,忙劝:“你这丫头怎么也这么大气性?”又压低了声音,“你一个小姑娘,真被她分出去,可怎么过日子?外头名声也不好听呢!”
第8章 走人茶凉
香雪笑着说道:“婶子为我着想,我谢谢婶子!不过婶子,还有各位乡亲,大家伙儿也都瞧见了,我这无缘无故被人退了亲,说出去已经不好听了。后娘容不得我,我也不怪她,谁叫我确实拖累了她呢?本来也不是亲娘,分了也就分了吧。”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好事儿来的太快,曲氏都有点不相信了。
她也不哭不闹了,双手叉着腰,“往后过的好不好,可别来找我们!对了……”
她眼睛扫过二丫,试探着问,“二丫……”
她是肯定不会要二丫的,二丫是女娃比较听话。
二丫惶惶然地看着香雪,眼里泪水满满的。
香雪伸手搂住了二丫,果断道:“二丫自然是跟着我的。”就算周树根曲氏想留下她,她也不会答应。
曲氏大喜,“香雪,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别反悔!当家的,还不快点,咱找村长去!”
香雪一手拉着二丫,一边静静地站在村长家的堂屋,等待着村长说话。
另一边,是周树根和难掩兴奋之色的曲氏。
“你们都想好了?”杨国忠是杏花村的村长,也是族长。
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嘴里吸着旱烟,手里拿着烟杆,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些山里汉子少有的精明。
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这分家容易,往后再也合不起来了。再者……”
曲氏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溜走,赶紧陪笑着插嘴:“瞧大爷您说的,我们又不是那小孩子过家家玩儿,分开了,自然就没有再合起来的道理。”
杨国忠不满地瞪了曲氏一眼,斥道:“汉子说话,哪里有你娘们儿家插嘴的份儿?有什么话,让你当家的开口!”
曲氏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却用脚尖儿轻轻地踢了踢周树根,示意他张嘴。
周树根犹豫半晌,终于讷讷开口:“……分吧……”说完,抱着头又蹲在了地上。
这话一出口,不但杨国忠,就连屋子里的几个村里老人也都皱了眉头。
香雪虽说不是周树根的亲女儿,这一个屋檐底下都住了几年,叫了這么多年的爹了,怎么着也该有些情分。
当然了香雪不是他的亲闺女這间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村长便是村里的其它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
更何况,还有二丫呢,虽说是个丫头片子吧,但好歹身上流着一周树根的血脉。
亲娘才死了多久啊,周树根就容不下这姐妹了,这才真叫凉薄!
都说人走茶凉,一点没错。
再瞧瞧他那副带死不活的熊样,屋子里的人都从心眼里看不起他了。
不过都是一个村里住着,虽然心里为香雪姐妹二人不平,可到底那是人家的事儿,外人没法出头。
杨国忠咳嗽了一声,看着周树根问道:“分家好说,可你家里头的情况跟别人家不一样。香雪是个女娃,这还没嫁人呢,二丫這丫头年纪还小,这真要是硬分出去落了户,你们两口子的名声可就……”他没往下说,意思却摆在了那里。
香雪低头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
第9章 分家对谁都好
这个年头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未嫁的女子虽然能够单独立户,但是这也是极少的情况。一般来说,实在是没有亲人了才会让未嫁女单独立户。
像现在这样,周树根好歹也是顶着亲爹的名义,又有二丫這孩子,真分出去了,自己还好,别人提起周树根来,可就没啥好话了。
眼瞅着周树根蹲着不吭声,杨国忠心里叹了口气,又问香雪:“丫头,你也想好了?这单门独户地过日子,可是不容易呐!”
“大爷……”
香雪轻轻开口。
见屋子里的人都看向自己,忙低下头装出怯生生的样子,“这事儿不好办,我知道,也明白您为难。可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自从俺娘走了以后,后娘怎么对我,怎么对二丫,村子里的人都能看到……我不敢诉苦,毕竟,这后娘是娘的道理我还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