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福伯，年岁并非很大，不过四十上下，是靠山村唯一的一名赤脚郎中，就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他的。
他先后帮夏梓晴诊断过几次伤，夏梓晴自然也认得她。可她第一次见到福伯来找纪氏时，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后来她才知道，福伯其实是三婶儿家的常客。前段时间她之所以没见到他，只因里正的老娘生病了，他和几名郎中一直窝在病榻前守候。直到最近病情稳定了，这才得以回家。
里正更年轻，瞧着不过三十左右。还长着一副好相貌，见人先有三分笑，倒是和夏梓晴想象中的里正大不一样。
许是因着这位里正年轻的原因，看见夏梓晴落座，他还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今年这捐子收得还算齐整，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上头交待。”
“捐子？”
夏梓晴坐在空位上，下意识问着。
这座位就在覃宝山身旁，对面就是王子珩。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王子珩那张含笑的脸，不由跟着笑了笑，却让身旁的覃宝山一张脸黑透了。
“嗯，就是几种税费的总和，比如人头税、田赋税、秋税、桑蚕税等等。”
王子珩轻声解释着。
他一说，夏梓晴便明白了。
“每户需要缴纳多少？我这样的，不需要缴纳吧？”她指了指自己。
“你这样的没有落户，就是黑户。黑户捉到了，直接棒杀！”
王子珩大笑，随即又摆摆手：“你放心吧！里正大人就坐在这里，你直接给了税银便是。”
夏梓晴虽然拿回了卖身契，却迟迟没有去官府上户籍，不是因为旁得，而是当时的她不想受刘氏挟制，自然不愿意落户在老覃家。之后，她又不知该落户在哪里，这才拖到了现在。
眼下听王子珩一阵说笑，忍不住瞪了他几眼。
“如此，就仰仗里正大人周旋了。”
“好说好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里正大人连连答应。
福伯咕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满嘴都是油水的大肉，吃得他连连点头。
“今年的捐子多少？看来中秋之前，那些差爷怕是又要来下乡收税啊！”
“捐子不多，今年一人就300文。至于那些书吏来收，最少怕也是500文起，这年头的日子，难啊！”
里正也忍不住摇头。
连连感叹。
这话题沉重，夏梓晴并没有开口。她身旁的覃宝山紧蹙着眉，也没有说话。
“三伢子，听说，你打算去乡学读书？”
里正开口一问，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覃宝山身上。
“不错，里正大人，三伢子确实有这打算。只是，眼下还没挑好究竟去哪家读书。”
晴子希望他能尽快入学，覃宝山也有自己的考量。趁着最近自己爹娘对他的这份内疚，他干脆打探起学堂来。“不错，里正大人，三伢子确实有这打算。只是，眼下还没挑好究竟去哪家读书。”
晴子希望他能尽快入学，覃宝山也有自己的考量。趁着最近自己爹娘对他的这份内疚，他干脆打探起学堂来。
第166章 王子珩的所求
王子珩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就是不知，宝山弟可曾入过学，眼下读到哪儿了？”
不过转瞬功夫，他心头便已千转百回，无数个念头从他心头划过，转头便对上了覃宝山看来的眼。
覃宝山眸子深谙，却还是有礼的一抱拳：“四书都已读完，眼下正读五经。早年虽在吴家私塾里读了几年书，奈何后来辍学，多年未曾拿笔。”
他的话，不尽不实，惹得夏梓晴微微蹙眉。
“既然有一定基础，你也无须再读蒙学，不如直接从大学学起。只要一开始多多努力即可。”
王子珩点点头：“说起流枫城的流枫学馆，首推其一，自然就是县学了。县学不但有朝廷扶持，更对贫苦学子有不少优惠措施和政策。此外，还有我王家学馆，还有适才宝山弟提及的吴家私塾、年家族学、清枫书院、华家学堂几家不错。只是这几家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具体如何选择，端看宝山弟的看法了。”
当下，又细细分析了几家书院各自的优劣。
“各家学馆确实各有优劣长短，要说最好，自然首推王家族学了。”
里正抱拳连连恭维王子珩：“王家书香世家，族学里不但有千亩学田供养，在族学里任教的夫子更有数十人，其中杨老夫子和洛老夫子都是著名的有学之士，族中更先后出了一同进士，两举人，恐非寻常族学能比！”
里正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王子珩嘴上谦逊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看了眼覃宝山。
覃宝山曾经蒙学，这几年走南闯北，对县里这几家学馆也多少有所了解。流枫城最好的学馆，便是流枫学馆和王家学馆了，可这两家就读的费用也以昂贵著称。再说了，他也不愿去王家学馆……
“眼下地里还忙着，宝山先问问也好心中有数。具体入学事宜，怕是得等来年开春之后。等小子打探清楚了再议不迟。”
王子珩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许裂痕，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几人讨论起今年地头的收成，气氛一下子缓和开来。
夏梓晴默默听着，抬头看了眼对面福伯。
从几人提及学馆之事，福伯就一副心事重重模样，再没开口，让她有些奇怪。
几人吃好喝好，里正和福伯便告辞离开。覃宝山也忙着搬运粮食，唯独王子珩，走到正在清扫的夏梓晴身旁：“梓弟，咱们坐下说几句话如何？”
夏梓晴顺从停下了手。
“王公子可是有事？”
“某唤你梓弟，不如你也唤某珩兄如何？”
王子珩那张略带着稚气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红晕：“梓弟前些儿所得的松露，家中长辈很是喜欢。不知梓弟手上可还有？”
夏梓晴摇摇头：“那松露可遇不可求。最近几日，我并未进山。若是王公子喜欢，晚些我再进一趟山看看。至于能不能有所斩获，那得看老天爷了。”
“敢情好！”
这话让王子珩来了兴致：“不知梓弟几时进山？为兄每年也在家丁护卫下，和家中长辈进山狩猎。若是梓弟不介意，到时一同前往如何？”
第167章 达成协议
夏梓晴并不意外王子珩的要求。
她从拿出松露时，便考虑到了眼前的情景。
那松露无法人工培育，又多数在阔叶树的根部下生长。往往一年发现处，第二年还会出现。王子珩要跟着进山，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她笑了：“王兄对那松露有感兴趣？”
之前那些松露卖了200两银子，王子珩此刻提出，肯定不是找她买几斤松露，而是打算把这生意长长久久做下去。
“若我说不敢兴趣，想来梓弟也不相信吧？”王子珩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
夏梓晴点点头：“那松露所在地，告知王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拉长了语调。
王子珩一点就透：“放心！一律所得，咱们四六分账，如何？”
“四六分账倒是不必，想来王公子要卖出此物，多半还要动用不少关系，上下打点，人情往来。我也不要多，你我二八分账即可。”
松露这东西要卖出价格，必定需要卖与富贵人家才能卖出价格，说不得还要运往京城。她没有人脉，这笔钱，她只能通过目前她还能搭上话的王家完成。不管四六分也好，还是二八分也好，卖得多少价格，不过是王家一句话而已。
端看王家给多给少了！
王子珩明显很吃惊，来之前，他做好了给夏梓晴五五分账的准备。不料夏梓晴却只要了二八分，倒是让他吃惊不小。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微微一摇头。
“既然如此，就依梓弟的，二八分就二八分！”
“一言为定！咱们立契为证。”
夏梓晴扯着他白纸黑字写下具体合作事宜。
等二人签字画押，拿着新出炉的契约，二人都笑了起来。
夏梓晴叠好契纸放进兜里：“王兄，三日后你派人同来，咱们一起进山！”
“好，不见不散。”
王子珩拍了板。
收齐靠山村各家佃户的租子，带着他那帮家丁随从，押着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
望着车队从村口离开，覃宝山抹了把额头的大汗，并未直接回家，反而又去了祖母家。
没成想，小豆丁和福伯居然也在。
一老一少正争抢着炒茴香豆、炒花生，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肯让谁。
“三伢子来了，过来！”
一看见他，福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冲着他招招手：“你真打算去县学或者去王家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