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伢子,你给我过来!”
说完,也不等覃宝山说话,转身向店小二要了个单独的包间,自己走了进去,把门甩得“嘭”一声重响。
覃宝山垂眸,端起那碗面,把剩下的面都吃了,又喝完了面汤,这才抹了嘴起身。
“晴子,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覃宝山没回头,说完,便径直去了包间。
夏梓晴撇了撇嘴,哪怕她没去,也不难想象出,包间里的二人会说些啥。
包间里。
覃宝山进了门,便直接掩上了房门。他不说话,覃志诚也不开口。
二人沉默着。
良久,覃志诚才带上了笑,招呼着覃宝山:“三弟,坐,咱们兄弟坐下来再说。”
覃宝山没动。
覃志诚心头憋了股气,又出不来。看着自己的三弟,只觉得一阵头疼。
那天他回城后,便立刻带着那副残画叩开了杨大人家的大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杨大人对那副残画分外重视,几乎爱不释手,却对那被撕毁的残缺处,连连表示痛心。
“无知小儿,无知小儿啊!这样一副绝世珍品,居然也舍不得损毁!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发了话下来:“放心回去等着吧,老夫赶明儿就把你的名字添上去,举荐给朝廷。你可要记得,多为老百姓着想,多为朝廷效力,为今上效力。”
覃志诚大喜!
一揖到地:“学生明白,谢杨大人!”
得了杨大人的准信儿,这几日,他走路都带着风。
不曾想,他才开心不到几天,正在房里温习功课,那顾一飞却好似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噼里啪啦对着他一顿损。
话里话外,都是怪罪他故意害得他丢了脸。
“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去摆平。今儿本少爷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事儿,咱们没完!”
被顾一飞一番威胁,想到那幅画的来龙去脉,覃志诚哪里还坐得住?
这才赶忙一路追了来。
第142章 区别咋就这么大哩
“三弟,你为了那个女人,当真连咱们的兄弟情都不顾了?”
覃志诚脸色沉沉。
覃宝山的双拳倏地收紧,依然垂头不语。
迟疑良久,这才开口:“大哥,三弟和您是兄弟,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你别扯上晴子,这和晴子毫无干系。”
“咋就毫无干系了啊!你说说,说说看!”
这话听得覃志诚拍桌子瞪眼:“大哥不过是拿了你一副残画而已,你居然就这般、这般…不依不饶,害大哥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究竟是谁给你的好胆?”
覃宝山猛一抬头,眸子里一片认真:“大哥,那画不是我的。那副残图,是晴子她辛辛苦苦,连续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她…”
“呵!三伢子,你心头真就没有我这大哥了,到现在你还帮着她,居然还在撒谎!”
覃志诚根本不听他解释。
他可没忘记,杨大人得了那幅残图,当时是何等震惊,又是如何赞叹不已!
就连杨大人也说了,这幅画,应该在那些无知小人手上流传了上百年,虽然现在只剩下半副,对研究其画的作用价值,依然很有意义。
可现在,三弟居然告诉他,这幅画是那大傻子亲手画得?
拿他覃志诚当三岁小孩来哄?
想到这,他脸上的肌肉在不住跳动,瞧着痛苦莫名:“三弟,你、你居然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居然、居然……果然,红颜祸水,温柔乡是英雄冢!那么丑的女人,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眼下更是学会了顶撞大哥。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覃志诚越说越气,越说越恼火,一挥大袖,背转身立在窗前,再不肯看他。
覃宝山蹙眉,努力和他讲理。
“大哥,你拿晴子的画,这事是你不对……”
“不过是副残画而已,拿了便拿了,有何不对?”
覃志诚气汹汹转身:“老三,你刚才不也说了,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我就算拿了一副画又如何?值得你这般咬着不放?”
覃宝山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从头到尾,他的大哥就没觉得自己有半点错。
在他的认知里,覃家的一切一切,都是他覃志诚的。覃家的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的、任劳任怨的、不辞辛苦的供养他读书、做学问!
他才是老覃家的希望,老覃家的骄傲!
等他将来高中,老覃家受到的余荫,是多少辈人都享受不完的。
如今他不过拿了一副残画,何错之有?
看着脸上没半点愧疚色的大哥,覃宝山莫名看懂了他内心的想法,心,莫名沉了下去。
是啊!
他何错之有呢?
从小父母不就这么教导他,也这么教导自己。
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穿的、用的、拿的……一切的一切,就该是大哥的,大哥读书辛苦,大哥是老覃家的读书人,是老覃家未来的希望,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却忘记了,大哥锦衣玉食时,他这个小儿子正在寒冬里光着屁股瑟瑟发抖。大哥和人饮酒作乐,美其名曰“论诗作赋”时,他这个小儿子正拼命用双手扒拉着泥土,为得,不过就是一日两餐,有野菜杂粮果腹!
同样是人啊!
都同样是爹生娘养一母同胞,为啥区别就这么大哩……
第143章 我明白了……
“大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看法,不是他认为是对的便是正确的,也不是他认为该如何,便会如何。
是他的错,错在不该奢求太多!
“很好!”
覃志诚却误以为自己说动了覃宝山,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想明白了,就早些回去吧!莫要再留在城里给我添乱。知道不?”
临走时,他还不放心的又叮咛了一遍,这才得意的离开。
拉开房门,一抬眼,他却愣住了!
夏梓晴所在的角落处,一下子多出了几道身影。
注意到这边开门的动静,那几道身影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他心头止不住狂跳,这几位公子哥怎在此?
表面却赶忙整理一番仪容,一脸欣喜上前拜见:“原来是王公子、魏公子、顾公子在此,倒是志诚孟浪,此刻才前来一见。海涵,海涵!”
王子珩正和夏梓晴说事,被他打断了话,脸色明显不好看。
“好说。”
魏子李和顾一飞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坐在桌前沉思着什么。
倒是坐在主位的夏梓晴,端起手中的毛尖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目光扫过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挑,带起一抹淡笑。
说起来,今儿当真算覃志诚的倒霉日!
顾一飞怒气冲冲去找覃志诚,发了一顿火,回到学舍后,依然感觉心气儿不顺。不由又怒气冲冲闯出学舍,偏偏在路口撞上了王子珩和魏子李二人。顾一飞和这位王家公子虽有几面之缘,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深交。眼下见到自己的好哥们魏子李和王子珩走在一起,当即便动了心思。
三人你来我往,闲聊片刻,便提议找一间茶肆稍坐片刻。
不曾想,三人呼朋唤伴进了茶肆,却见到了单独坐在角落里的夏梓晴……
后面的事儿顺理成章!
侠风馆发生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想瞒也瞒不住。恰好顾一飞有一肚子火,少不得对着魏子李和王子珩吐槽。他吐槽,夏梓晴心气儿也不顺。少不得在一旁完善些旁枝末节。
在覃志诚出来时,四人已经把事情缘由说开。
“那副画,原本是我家传之物,后来家中巨变,那幅画,也是我唯一带出来的心爱之物。哪怕在极其穷困潦倒,需要自卖自身时,我也没想过要卖掉它。不料最后却毁于此……委实让人心痛……”
夏梓晴为那副残画编造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发生的事儿半真半假。
而最无法让人识破的假话,便是十句话里,有九句真话,一句假话。前世的她作为特工,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眼下声情并茂的一席话说完,使得三位公子哥都沉默了。
恰好此刻,覃志诚打开包间的门,闯了出来。
“梓弟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王子珩认真说道,瞅了覃志诚一眼。
这等夺人财物的伪君子,最是让人不齿。
“无妨无妨。”
夏梓晴摆摆手,一脸大度模样:“此事,当初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买定离手。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倒是今儿,我这里还有点好东西,想卖与诸位,就是不知……”她拉长了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