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泡、枇杷、草莓、樱桃熟了，又很快过季了。紧跟着，圣女果熟了，杏子熟了，桑葚熟了，乌梅熟了，李果也熟了，树莓挂上了枝头。
夏梓晴每把这些水果送去城里一筐，族长都要心疼一次。
“好好的一缸酒又没有了……”
覃家的果酒名气越响亮，买得人就越多。流枫城附近的水果几乎都被覃家收购。一如夏梓晴所预料的一样，在土质不好的山间地头，人们都种上了果树创收。
“一坛子酒而已。”
夏梓晴白眼儿一番，很是不以为然：“族长，奇货可居。咱们覃家的果酒，自然算不上奇货，可宁缺毋滥，才是保持长久不衰的根本。这些，不用我这晚辈告知族长吧？”
族长的眼底飞快划过一道光，随即大笑：“晴儿，你果真是我覃家的福星啊！”
其后，族长并未收缩生产果酒的速度，只是卖出的果酒数量明显减少。当然，这也和果酒走出了流枫城，走到了郡城、走去了锦城以及周边的大城小镇有关。
等到了六月地枇杷飘香的时节，终于，有好消息从锦城传来。
这天，装着地枇杷的牛车刚要出门，远远地，从官道那边就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报！——”
喜报一路飞奔，一路高声叠报：“捷报贵府老爷覃讳宝山高中锦城府试高中禀生！大喜！”
震耳欲聋的喜报重重叠叠，一路打马飞奔，一路炮仗声响彻。
不管是在田间忙活，还是在屋里休憩的人们听见锣鼓声声，都纷纷蜂拥而出，不断朝铜锣声传来的方向靠近，很快便将覃家小院围堵得水泄不通。
相同的喜庆一幕再度上演。
比起上一次喜报传来时家人的慌乱，或许是这次多了夏梓晴在家的缘故，二老虽然欢喜得险些疯了，却还是喜气洋洋的吩咐看赏。
好在夏梓晴早就悄悄准备了。
喜钱、喜糖、喜果、糕点……不要钱般洒落，前来报喜的差役更是每人得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包着五两银子的赏钱。
可把这些个差役欢喜得几乎疯了，不住地道谢。
喜报领头的是荛二，他的手中紧紧撰着十两银子的赏银，心头即是欢喜又有些忧虑。
瞅了个空，他偷偷将夏梓晴扯到一边：“我在锦城的兄弟传来消息说，覃相公还没到锦城便遇刺了，好在恰好被路过的兰陵侯所救，这才躲过一劫。不过，也有人说，是兰陵侯贼喊捉贼，其目地就是要让覃相公落第……”
兰陵侯顾浔？
夏梓晴心头狂跳！
此人怎么一直阴魂不散？
他会救下宝山哥？呵，或许真如荛二所言，是贼喊捉贼吧！
“荛二哥，宝山哥他伤得重不重？现在如何了？他几时能返回？”
“覃夫人您莫要着急。覃相公后来还能下场应试，想来是没啥大碍。至于几时能回……这个，我真没接到消息。”
荛二没接到消息，就潜意识间接说明覃宝山并未启程返回。
“荛二哥，您可是宝山哥的结拜兄弟，还是如过去那般，唤我声覃弟妹便可。”
夏梓晴赶忙福了福，脸上略带腼腆：“就是不知，他这次的成绩考得如何？”
这一席话，让荛二很受用，嘴里还连连推辞着不敢。
“好在覃相公吉人天相，高中了禀生。以后，覃相公身上有了功名，还每月都有官家发下的银钱、粮食、薪火费等，钱虽然不多，却能见官不跪，和咱们县令大老爷平起平坐。从此平步青云，再和过去不同！”
荛二竖起大拇指，高声夸赞！
第799章 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这顿夸，自然被旁边人听去了，夸赞声、羡慕声不一而足。
众人又纷纷朝二老道喜。
一朝跨入官门，覃家再与过去不同！
大月朝建国几百年，流枫城出过不少秀才，可举人之流，细数下来委实不多。而覃家，就占据了其中的大半。
众人议论纷纷，都感慨着覃家辉煌再现！
覃家的祖坟冒青烟，指不定明儿，这解元和亚元就能再进一步，成了进士。到了那时，小小的一个靠山村，哪里困得住那乘风扶摇直上几万里的潜龙？
覃家闹哄哄一片。
不知几时，纪氏做主一回，请来了唱大戏的戏班子，台上玉笛横吹，载歌载舞，台下黄酒小菜，且听且吟。唱到尽兴处，高呼叫好声不断，喜钱更是不当钱的洒落。夕阳的余晖渐渐倾斜，人们依然沉醉其中，舍不得退散。热闹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才散。
荛二等差役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帮着夏梓晴接待前来道贺的各路众人。直到天色黑尽，众人离开了，他才带着喝得醉醺醺的差役返回。
等夏梓晴送他出门时，他看了眼左右，又压低声音。
“夫人，据说这一次应试卷宗极难，上面可是发了话，宁缺毋滥。”
“咱们流枫城一共就中了仨，两位花落你们覃家。解元是覃慕白覃公子，第二名亚元便是宝山兄弟。至于另一位，便是王公子王子珩了。至于那边那位……您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话，他的手朝覃志诚所在的院子一指，话里之意不言而喻。
覃志诚么？
夏梓晴垂下眼眸，别说她，就是宝山哥也从未将对方视作对手——即便覃宝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多谢荛二哥指点。”
“夫人说笑了，以后，我等还望覃老弟多多提拔才是。哪里敢称提点。荛二旁得本事没有，就是身上还有几分蛮力，鞍前马后，插浑跑腿的事儿，只要夫人吩咐一句，小的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荛二抱拳一揖到地，一脸谦卑。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在覃宝山并未取得功名时，如荛二、钱七之流，可他们对人的态度却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们对覃宝山多有照顾，可说话时，却一直都是挺直了腰板，是睥睨的，是拿蔑视的目光俯视众人的。
等覃宝山中了秀才，他们的态度变了。
变得恭敬，变得有礼，还带着些巴结讨好。
而如今，覃宝山一中举，荛二等人也从恭敬有礼变得谦卑，变得小心翼翼，处处谨慎。从之前的席间的百般讨好，到现在的大表忠心，由不得夏梓晴感叹！
世事总是如此。
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而她夏梓晴也跟着覃宝山，好好的风光了一回。
大戏一直开唱了三天三夜，整个靠山村都笼罩在这份喜悦之中。
这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喜事儿，在往后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之后，依然会有人拿出来，时不时说上一嘴。
“想当年，某年某月的覃家一位叫宝山的小伙子，当年那叫一个厉害啊！第一次下场，当年便高中了亚元，从此一飞冲天。那大戏啊！一直唱了三天三夜，这边唱罢，那边又再度响起。那叫一个热闹啊……”
茶余饭后的闲暇时，人们再说起此时此刻来，唯一留在众人印象里的，便是这场热闹了。
夏梓晴身子重，又强撑着招呼了几天客人，累得呵欠连连。
最近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天气逐渐热了，吃坏了肚子。不但容易困倦，嗜睡，还时不时犯恶心，想呕又呕不出。
她心头也有某种猜测，只是眼下日子浅，尚未证实，她便瞒着没说。
虽然没说，可二老就和她住在一块儿，夏梓晴的变化，二老自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等她一回到家，二老便急忙让她回房休息。
她没推辞，一沾床便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这才爬起。
是族长等人过来贺喜了！
这次中禀生的流枫城就仨人，覃长泽一个，覃宝山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王子珩了。
覃长泽常年在白鹿书院读书，王子珩也是白鹿书院的学生，二人虽然回到流枫城应试，也占据流枫城的应试名额。可实际上，此次应试者中，从小在流枫城土生土长，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地人，唯有覃宝山！
他中了禀生，对靠山村的父老乡亲们来说，更具有不同凡响的意义。
自然，对覃家来说，就更是兴旺的开端。
覃家族长来了，覃老夫人来了，族老们也来了。
一个个的，比上次覃宝山中了童生更高兴无数倍，尤其是覃老夫人，捉住纪氏的手，亲亲热热的喊弟妹，笑得满是褶子的脸上，恍若盛开了一朵妖花。
“今儿一大早，驿站那边来信了。看见有宝山寄回来的信，就顺带带回来了。给！”
族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笑容满面交给纪氏：“长泽这孩子，居然说时间紧急，直接参加完乡试才回转。不过想想也是，眼下都六月了，七月中旬乡试就要开考，确实也没有时间浪费在来来回回的路途上。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外，吃得可好，可有人照顾，有没有热着冷着。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