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就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他这一番大哭，纪氏纵然有千万句责备的话，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闭了闭眼，纪氏又把目光转向覃大力。
“二伢子，你又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
覃大力心头恨不能那老家伙早点死，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既然他覃志诚能用苦肉计，他覃大力为何又不能用？
“祖母，二伢子心里苦啊！”
覃大力更是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都一股脑儿倒出：“大力是老二，从小就笨，不像大哥聪明会读书识字。也不如山子浑身有一把子力气。爹让我在家务农，我就老老实实务农。爹让我去做学徒，我就做学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覃大力这话，倒是勾起了纪氏埋藏在心底的回忆。
想当初，她家老头子不也这样吗？
没有长房会读书，也没有下面的弟弟会做人，只知道整天闷在地里刨食？再看看覃大力，她倒是生出几分心心相惜来。
“好不容易娶了玥玥，有了身孕。我满心欢喜接娘和瑛子进城，陪陪玥玥。不料娘她居然动了打玥玥，更是连累玥玥……小产，那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就这么没了……”
覃大力一见纪氏迟疑，当即哭得更厉害。
“大夫说，玥玥伤了身子，若是不用上好的药材吊着，怕是……祖母，爹他还有您和大哥、三弟。可玥玥为了嫁给孙儿，连娘家都不能回了。她只有孙儿一个人疼！孙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话说得，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595章 逼问
可惜，他那说唱俱佳的表演，除去纪氏被感动了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这套明显免疫。
“废话别说，你就直接说，眼下你打算咋办？”
覃宝山冷哼。
覃志诚和覃大力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又不傻，眼下既然有了冤大头出银子，他们自然不会跳出来。
“对了，刘氏呢？”
纪氏突然开了口，心下对刘氏这罪魁祸首越发不喜。
她一问，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瑟缩在角落里的窦氏身上，吓得窦氏险些跳起来。
“娘她、她和瑛子走了……”
窦氏也不想说，可见众人那吃人的目光，她又不得不说：“是娘……她说出去躲一躲。”
闯了大祸，躲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好，好得很！这大过年的，居然自己躲了出去，好，真是太好了！”
纪氏连连道好，脸色却恨不能吃了她。
覃宝山也一脸冷凝。
“行！我覃宝山也不含糊。这买老山参的80两银子分四份，我出一份。剩下的60银子，你们仨打算几时还？”
强大的气场，扑天盖地压来，压得两兄弟不敢抬头。
吱唔半天，也不说话。
“听说你们准备卖地？”
夏梓晴也开了口：“我还听说，你们打算10两银子一亩，出售河湾那一片良田？正好，你们就用地契来抵吧！我也不要多，60两银子六亩良田，等价交换。”
“三弟，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咱大老爷们儿商量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几个意思？”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原本满肚子怨气的覃大力忍不住跳了出来。
“咱家，晴儿当家。”
覃宝山毫不犹豫顶回去：“晴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说了算！”
覃志诚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他没想到，覃宝山居然会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就该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凭啥跳到前面来指手画脚？
覃大力也白了脸，却依然毫不客气地嚷嚷：“这钱，是你自动自发拿出来的，咱们可没逼你拿。你拿出来了，凭啥还要我们大家均分，你去哪儿都没道理是吧？”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笔钱，你们都不打算出了？”
覃宝山危险的眯起眼。
“不是咱们不肯出，你是自己拿银子出来，事先又没和我们商量。这银子，我们自然不出。”覃志诚也帮腔。
覃宝山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痛心。
或许，是他奢求了。
有些亲情，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有些人，在利益面前，是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唯独他自己才最要。只不过，他一直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假装粉饰太平而已。
“行了！”
他转身往里屋走，又回头：“当年调换婴孩之事，你们都知道内情？”
这话问得突兀，却让所有人都愣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可覃宝山却轻易从二人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罢，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二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偏偏一直瞒着他一人。
第596章 覃宝山的反击
看着他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估计在背后，这些人没少笑话他吧？
覃宝山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怨谁呢？
只怨他一直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当自己的家人，怨他知道事情真相得太晚！
“要么还银子，要么拿地作抵押。一文钱，也别想赖！否则，我不介意走一趟衙门。想来，那几位我还是能说得上两句话……呵！”
他冷喝。
嘴角上弯，带起一抹浅笑，可那笑却丝毫没有到达那双满是冷冽的眸子，里面如黑洞般深邃，冰寒刺骨。
浑身散发出凌寒气息又生人勿进的他，让夏梓晴很是担心。
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覃宝山倏地回头。
眼底全是尚未来得及隐藏的凌寒，可很快，眼中凌寒的杀机收敛，他重重地回握她的手，又很快松开。
正要开口，里面传来小豆丁的欢呼声。
“醒了，醒了，爹醒来了！爹，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爹……”
众人激动了，纷纷往里屋闯，很快拥挤在床头，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传出。
“爹，爹您没事吧？”
“全子，你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爹，您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再过来瞧瞧？”
“……”
老覃头确实已醒来，无神的双眼，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房门口的覃宝山身上，眼底泪花子闪烁。
他虽然昏迷着，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可他的听觉却分外灵敏。
屋外众人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听在耳内。
正如此，他才看明白了，往常很多他一直漠视的东西。
“滚、滚出去！”
他气息不稳地开口。
“听见没有？爹叫你滚出去，你还不走？”覃大力得意的把身旁的覃志诚推开。
“我、说得是你……咳咳咳！”
老覃头颤抖的手指着覃大力，在覃大力惊异的眼神中，那手指慢慢移动，又指向了覃志诚：“还、有你。”
“爹！”
覃志诚和覃大力异口同声，惊讶得同时开口。
老覃头用力拍打着床头。
“滚！——”
“好好好，我们出去，爹您莫要激动。我们走还不成……”
二人这才心有不甘的离开。
出门时，和站在门口的覃宝山对上目光，二人都感觉脸上火辣辣地，赶忙躲了出去。
“三、伢子！”
躺在床上的老覃头轻唤，眸子里泛着泪光，冲他招了招手。
覃宝山没动。
好似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老覃头莫名有些心慌，却又很快强自镇定：“三伢子，你能来，爹好高兴……”
“二伯，你适才在说什么？侄儿没听清。”
覃宝山整个人都隐藏在背光处，可他的声音，却冷得渗透心底。
也让老覃头的脸，瞬间惨白成一张纸。
浑身抖若筛糠：“三伢子，你……叫我什么？”
“哦，对了，二伯。”
覃宝山突然又开了口：“适才，看在祖母的份上，小侄替二伯垫付了80银子。两位兄长同意用河套那边的地做抵押。想来，二伯也不会赖账吧？”
老覃头张大嘴，瞪圆了眼，完全没想到眼前的情况。
“既然二伯也同意，侄儿就放心了。二伯好生养病，毕竟……那野山参可不便宜。”
第597章 死心了！
覃宝山说完，转身就走。夏梓晴随即跟上。
“宝山，宝山！”
邱氏回头看了眼纪氏，却还是跟了上去。
“你呀你，唉……”
纪氏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摸索着拿出十两银子，放到老覃头手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啊，旁得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唯独身子骨，才是你自己的。我看你这乱的很，就不留下来添乱了。好生养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