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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丫头/老大是女郎 (罗青梅)


  傅云章抬手揉揉她的发髻,“孔四都教你什么了?”
  孔秀才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才学,多参加几次乡试,说不定哪一次运气好能考个名次,但也仅止于此罢了。他家中不大富裕,无力供奉他走其他门路,索性绝了当官的念头,专心研究官场交际之事。
  傅云英猜测他的目标很可能是成为傅云章将来的门客。
  进士选官有严格的户籍限制,不能担任家乡地方的官职,只能去外地赴任。强龙不压地头蛇,地方官赴任时,多半会带上自己信任的幕僚门客,这些人中同乡和上官的关系更紧密,无疑更受上官倚重。
  孔秀才常常帮傅云章打理交际往来的事,忙前忙后,任劳任怨,打听消息、上下联络,交好学官、教授,基本上已经是傅云章的门客之一了。
  他知道自己做不成官,干脆放浪形骸,从不拿异样眼光看待傅云英的种种异常之处。
  有几次他到琳琅山房借书,莲壳他们不识字,不知道他要借的书在哪儿,找寻半天没有头绪。傅云英帮傅云章整理过书房,随手一指就能指出正确的方位。
  孔秀才觉得好玩,抽背她四书中的内容,发现她都能背诵出来,惊诧不已,此后不再用哄孩子的口气和她说话。
  她从孔秀才那儿听来一大堆官场八卦故事。
  什么沈阁老的亲戚胡作非为,地方官员为了巴结沈阁老代为包庇,被言官参了一本,结果沈阁老的亲戚没事,那个言官被罢免了。
  什么姚学台心胸狭窄,爱记仇。几十年前他们乡里的一位乡老得罪他,他考中状元以后,回乡祭祖,当地知县老爷、乡里的族老们、姚家子孙后辈几百人眼巴巴守在官道前,烈日下晒得头晕眼花,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状元爷。找人一打听,喝!状元爷为了出气,硬是让小卒改道,非要到那位已经作古二十多年的乡老坟前敲锣打鼓大摇大摆转几圈,好教乡老知道,他姚文达考中状元了!
  ……
  诸如此类的,傅云英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不管是谁教的,管用就行。”
  看傅云章停下笔,傅云英走到窗边斟了杯胡桃茶送到他手上,慢慢道。其实只要傅云章在姚文达面前骂崔南轩几句,事情就解决了。不过以傅云章的品性,做不出背后诋毁别人的事。
  尤其他还挺欣赏崔南轩的。她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一本崔南轩的文集。
  “姚学台此人虽然不坏,但是过于偏执。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不必强求。”
  傅云章喝口茶,唇边浮起一抹笑,“随他去。”
  傅云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他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内藏机锋。
  她眼珠一转,问:“二哥,姚学台是南直隶人,他是不是姚广孝的后人?”
  姚广孝,年少出家为僧,法名道衍,成祖赐名广孝,辅佐成祖以“靖难”为名夺得皇位,深得成祖信任。有《逃虚子集》传世。
  “姚广孝?”傅云章一愣,耐心和她解释:“姚广孝是南直隶苏州府人,姚学台的家乡虽然也在南直隶,但和苏州府相距几百里,不是同族。”
  傅云英噢一声,“可是我听孔四哥说,姚学台常常以姚广孝族人自居。”
  “姚家是郡望,所以姚学台才会这么说,不一定非要是苏州府姚家同支。比如姓王的人说自己乃太原王氏,是为了表明姓氏,不一定非要是太原人。”傅云章放下茶杯,道。
  傅云英默默听他说完,漫不经心道:“姚学台崇拜姚广孝,二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姚广孝的文风?”
  不要再研究姚文达的墨卷了,他本人喜欢激情充沛的文章。
  “怎么想到这个了?”
  傅云章早已经习惯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惊人之语,没因为她转换话题太快而反应不过来,顺着她的话道,“姚广孝通阴阳之术,胸中有雄豪之气,文风亦霸道,旁人只能模仿他的句式,学不来风骨。”
  这倒也是,傅云章自有他遣词用句的习惯,姚文达的文章他可以模仿,但姚广孝和他文风相差太大,突然去模仿,不一定能讨好姚文达,要是学了个四不像,那就不美了。
  傅云英怔怔想了半晌,眼前豁然开朗,走捷径固然可以投机取巧,但是不能因此钻进牛角尖里去。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二哥,我明白了。”她轻声道。
  傅云章并不问她明白了什么,含笑点点头,笑容温和。
  她学习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要快多了,如同埋下一颗种子,眼看它发芽生根冒出柔嫩的叶片。现在的她需要更多阳光,同时也要经受雨水摧打,风霜磨砺,根须才能扎得更深。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
  甲板上其乐融融,不多时,王婶子上前,请众人去船舱吃饭。
  傅云启和傅云泰玩兴正浓,找厨娘讨来几只青鱼和烧得透红的炭炉,要在船上烤鱼吃。傅桂、傅月围在一边看他们往呲好打过鳞的鱼身上抹盐粒子。
  傅四老爷惯孩子,也不管。走下舷梯找到傅云章,邀他吃酒。
  一进门,看到傅云章坐在书桌旁用功,傅云英坐在窗下的小杌子上,手里也捧了一本书在看,一大一小都很专注。
  丫头、小厮们席地而坐,做针线的做针线,编草帽的编草帽,各司其职,没人说话,房里静悄悄的。
  他摸摸鼻尖,又退了出来。
  回到甲板,再看把袍角塞到裤腰里,趴在炉子旁鼓着嘴巴对里头吹气的傅云启和傅云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四老爷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傅云英上学以后,孙先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以前没有对比,不觉得什么,傅云章太优秀了,不敢比,而且毕竟年长几岁。
  可英姐比两个哥哥都小呐!
  英姐早慧,不能拿她和两个皮小子比……那苏桐呢?苏桐和启哥、泰哥差不多大……
  傅四老爷吹胡子瞪眼,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那边傅云启和傅云泰被炭火燎着了,吓得哇哇大叫,叫声回荡在江面上,盘旋缭绕,久久不散。
  傅四老爷哼一声,转身回舱。
  眼不见为净。
  这晚他们的船泊在一处渡口。江上风平浪静,夜里也可以航行,天亮前就能到达武昌府,不过因为有几个孩子在,又是出门玩,不必赶时间,傅四老爷便决定歇一夜再走。
  渡口不止他们几条船,好几家的大船并泊在一处。
  船停好后,傅四老爷和傅云章跟同行几条船的主人打招呼,互通姓名,彼此见礼。
  大人交际应酬,疯玩了一天的几个孩子吃过饭便安置就寝。
  傅桂、傅月和傅云英睡一间房,养娘、丫头严阵以待,分几班守在船舱前,彻夜不休息。
  傅月好奇,“船上都是咱们家的人,别人进不来,养娘她们怎么一晚上不睡?”
  傅桂吃吃笑,掀开薄被坐起来,小声说:“我听灶房的柳婆子讲过一个故事……”
  她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以前黄州县有个郑家小娘子,随父母远行,夜里宿在船上。渡口并泊的船上有位沈家公子,隔着江上雾茫茫的水气看到郑家小娘子,爱慕她的美貌姿容,趁着两船靠在一起,爬到郑家船上……
  听到这里,傅月满面羞红,捂着脸道:“好了好了,我要睡了!”
  傅桂撇撇嘴,“怕什么?这故事人人都晓得,后来郑家小娘子和沈家公子成亲了。”
  躺在最外边的傅云英一时无语,傅桂大概不明白沈家公子爬到郑家船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月华如水,洒下万道清辉。
  枕着若有若无的潺潺水声入睡,连梦也是轻而软的。
  翌日清晨傅云英起床时,头重脚轻,穿鞋的时候差点栽下床。
  养娘抱着她坐稳,帮她穿好绣鞋,给她梳头。
  渡口很热闹,说话声,走动声,孩子欢笑尖叫声,丫头开窗往江面泼水的声音汇聚成一片起伏的水浪。
  傅云英去甲板透气,碰到蹲在角落里剥菱角吃的莲壳。
  莲壳告诉她傅云章还没起身。
  “昨晚碰到贵人了!”他咬开一只菱角,笑眯眯道,“隔壁那条船是新上任的武昌府同知李大人雇的,他很赏识我们少爷,硬要拉着少爷来一个什么秉烛长谈,少爷过了四更才回来。”
  武昌府同知?
  “李大人是南方人?”
  莲壳摇摇头,“不,是北方人,好像是北直隶的,他说的是北边的官话。在京城当过官!”
  如果是北方人,应该从陆路南下,怎么会坐船北上?
  莲壳把剥好的菱角米往傅云英跟前一递,“五小姐,吃菱角。”
  傅云英摇摇头。
  莲壳缩回手,一口一个,转眼就把一捧白胖的菱角米吃光,含含糊糊道:“李大人要去江陵府,他要给魏家人迁坟。”
  傅云英心口猛地一跳。
  “什么魏家人?”沉默几息后,她压下心头震惊,问道。
  “江陵府的魏家,以前出过很多举人的。”莲壳挠挠脑袋,想了半天,“后来他们家去京城了,没几年都死了。李大人说他受人所托,送京城魏家人的灵柩回乡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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