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楚青默默地站在了一旁,没有阻碍张老御医诊治。
一个下人识趣儿的将一个小凳子放到了张老御医的面前,张老御医坐了下来,便将闻人楚月的手从蚕丝被中拉了出来。
张老御医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花白的胡须,一只手细致的把着脉。
把过一只手后,便又换上了另一只手。
张老御医的神情已经从之前的慈祥变得一脸的严肃了。
古月使劲儿的半抱着林子宁,生怕她会扑了上去,打扰了张老御医的诊治。
也不知道时辰究竟是过了多久,大家只看到张老御医沉重着一张脸,慢慢地将手从闻人楚月的胳膊上放了下来,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里了。
“张老御医,八皇弟的病情怎么样了?”
闻人楚青率先打破了寂静的沉默,开口问道。
张老御医身子突然间一抖,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朝着闻人楚青行了一个礼。
回道:“老臣无能,八王爷本来就身子骨虚弱,再加上今日又出去吹了冷风,冷风入体,邪气压制着体内微弱的阳刚之气,故而身子骨虚的厉害罢了,如今老臣也只能开几服药熬了给八王爷喝下去,驱驱寒气,或许寒邪之气能消散了呢。”
张老御医说的模棱两可的,闻人楚月这病看似严重,也不严重,但是也严重。
闻人楚青自然是不懂的,所以他一直看着张老御医。
“老臣给八王爷开几服药先试试吧,八王爷的病情实在是罕见,老臣在八王府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彻底将八王爷给医好,心中也着实是有愧与陛下的期望。”
“张老御医过谦了,张老御医尽管用药就行了,有什么药缺的,就着人是本宫的府上说一声就行了,务必要治好八皇弟的病。”闻人楚青此时的心里很是复杂,这么一看下来,闻人楚月怕是八成是真的有什么顽疾,所以,他的心里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矛盾中去。
“是,老臣定然会全力以赴,尽力而为的。”张老御医对着闻人楚青一抱拳,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闻人楚青看着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的张老御医,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张老御医是老皇帝的人,老皇帝的心思和他的心思差不多,毕竟自己是太子,老皇帝为了稳固江山,自然是要将那些能够威胁到自己选储君的皇子们的羽翼全部折断,这样子,才能显示自己的权利至高无上了。
所以,张老御医定然是听从老皇帝的命令的,对他这个未来的皇帝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况且,张老御医的为人他们都很清楚,自来便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从来不会懂得变通,再加上有些愚忠,所以,在皇帝面前的时候,时时刻刻的唠叨着,倒是显得有些碍眼了,放到闻人楚月的府中,一来向世人显示自己这个父皇是多么的关心儿子,二来,也不过是为了监视闻人楚月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将八王爷送了回来,若是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的话,就先请回吧,草民恐怕八王爷的病气会染上了太子殿下的尊贵之躯,若是等八王爷的身子骨好些了的话,草民便会转告八王爷,等八王爷带着我等亲自上门谢恩的。”
此时,在听到张老御医说闻人楚月沾染了寒气的时候,段子期看着闻人楚青一直站在闻人楚月的床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便开口有些赶人了。
闻人楚青的神情微微地一愣,像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突然间被人打断了的样子。
不过,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转瞬间脸色已经平静无波了。
“嗯,你们好生伺候着,本宫就先回宫了。”
“恭送太子殿下。”
众人跪了一大片,为闻人楚青送别。
此时,林子宁转身便朝着闻人楚月扑了过去,根本没有把闻人楚青放在眼里的样子。
古月看着林子宁的动作,微微地一愣,刚想伸手将她抓住,却抓了一个空,林子宁已经跑到了闻人楚月的床前。
闻人楚青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些动静,刚一转身,便看到林子宁直直的朝着闻人楚月奔了过去。
他的心里有一块儿地方空落落的,甚至有一种感觉。
林子宁在离他越来越远,当他正在原地思索着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别人的怀抱里。
闻人楚青垂在两侧的手,右手微微地抬了一抬,像是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可是却抬了微抬后,便又放了下来。
而其他人在用眼神的余光看到闻人楚青转过来身子的时候,看到林子宁并没有朝着闻人楚青行跪拜礼的时候,心里便狠狠地一揪,心想,王妃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一下子,可是要受到责罚的啊,虽然掉不了脑袋,若是太子殿下追究下来,受点苦头是免不了的。
所以,大家都为林子宁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林子宁倒像是仿若未觉的样子,扑到闻人楚月的床边,便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并没有对闻人楚青的离开有什么感触。
闻人楚青静静地看着林子宁,看了有好几分钟,林子宁始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跪着的人们也不敢出声提醒,便一直心惊胆战的跪着。
直到闻人楚青转身走了出去之后,众人的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管家跟在闻人楚青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送他离开。
段子期望着闻人楚青消失后,便遣散了众人。
“张老御医,八王爷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张老御医倒腾着自己的医药箱里的瓶瓶罐罐的,说的神神道道的,跟个老神棍儿似的。
“不可说,不可说。”
段子期知道在磨下去他也是不会说的,便索性放弃了。
张老御医颤颤巍巍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刚一走进他的院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浓烈的药草味儿。
他钻进了自己的小药房里,捣鼓来,捣鼓去的,不一会儿就拿了好多的药材,自己分装好后,用纸包包起来,便吩咐下人开始烧火熬药了。
宁雅居里。
古月也悄悄地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便将段子期也给拉走了,拉得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这个可耻的登徒浪子,自己还没有找他算账呢,这家伙儿就一直躲着不出来,若不是今日八王爷昏倒了,怕是他准备一直躲着她的吧。
“行了,这里你又帮不上忙,就别杵在这里添乱了,有子宁照顾着八王爷就行了。”
段子期一看到自己的胳膊被古月给拉住了,条件反射般的就想挣开,然后脚尖一点地,准备逃跑。
古月好不容易才逮到他的影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的放他离开呢,所以紧紧地揪住他的胳膊。
段子期试了三次,都没能成功的从古月的手中逃脱。
“古月姑娘,上次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真的不可能会再有了,您老人家就行行好,放过我这一次糊涂的行为好嘛?若是知道当时是您,我怎么着也不会紧紧地拉着您不放的啊。”
段子期说的一脸的委屈,气的古月上去就朝着他的腿就是一脚丫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算了,你走,你赶紧走,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要是再出现在本姑娘的眼前,本姑娘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古月说的话狠了些,说完便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因为古月和林子宁的特殊的关系,林子宁特地命管家给她安排了一间院子的。
段子期看到古月埋头就走,说不理他就真的不理他了,觉得心里一阵轻松,果真就这么的跑了。
听到背后离开的声音后,古月的脚步慢慢地就慢了下来,然后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不受控制的往身后一看,空荡荡的,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了。
古月失望的望着那条路许久,然后惨然一笑,便收起了笑容,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跑着跑着,总感觉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了,像是有一只老鼠在不停地挠着自己的心似的,总觉得自己就这么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了,可是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深深地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脸见到古月了,于是,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些许不安给压制了下去。
多年后,段子期回忆起今日来,无比的悔恨,恨自己不该只顾着自己的情绪,而忘记了在有一个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有转身。
古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看到丢丢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它微微地眯缝着眼睛,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了。
而在它的背上,嘟嘟正舒舒服服的躲在它的长长的毛里,用它的长毛遮住太阳的刺眼的光,悠悠哉哉的晒着太阳,睡着大头觉。
古月在看到两小只这么会享受生活后,忍不住噗嗤一笑,所有的悲伤和难过仿佛一下子就被稀释了,便也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
于是,古月也搬来一张躺椅,躺在了丢丢的旁边,一人两小只,在温暖的太阳下面,暖暖的闭着眼睛。
宁雅居里,林子宁握着闻人楚月的手,心里的恐惧一丝都没有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