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的眼前一滞,仿佛是被那一道血光射进了眼球,他连忙闭上眼睛,想起那老人眼里的决绝,他居然能感受到这身体里面的一丝心痛。
是的,这具身体的原身自十四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短短三年他几乎从不归家,不是游荡在青楼画舫就是宿在哪个粉头的淫窝,不但败光了家产,还使得叶家名誉扫地,连累得书香之家的爹娘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怕的是他没钱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了,就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了,就连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通房丫头他都想卖到花楼去换银子,叶家二老年龄大了斗不过他,几次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整日以泪洗面,管不了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更可怕的是他花完卖人的钱后又回来继续找二老要钱,二老就连身上的棺材本都早已被他榨干了,哪还有钱给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以死相逼无效后,这个叶长青居然无耻的威胁叶老爷。
“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说罢一转身就欲大踏步离去。
看着一脸决绝,完全迷失歧途的儿子,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背影,叶老爷双眼含泪,他这一步踏出去的是万丈深渊,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祖宗排位,摸摸大夫刚刚开完的药方,拼命噙住飞流而下的眼泪,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后,就一顿猛捶自己的胸膛,无奈悲愤的叫道:“我叶家今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受这断子绝孙的惩罚。”
良久他才停下动作,死寂的眸子绝望的看了一眼叶长青,就疯了似的向前扑去,猛地撞向那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直到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叶长青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眼前消逝。
导致现在穿越而来的叶长青仍然能感觉到,叶老爷最后一眼看向叶长青时,眼里的疼惜、无奈、痛恨、自责等所有的情绪,等等,还有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的希望,仿佛也是那一眼唤醒了叶长青心里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惊慌失措的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响,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立不稳瘫倒在地,沉闷的空气中只传来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该死!”,然后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一向柔弱胆小的王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完那一巴掌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颤抖的走向叶老爷的尸体,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哭笑道:“你这拼死的心意,那个蠢货怎么会懂?”
叶长青想到这里也就明白王夫人要杀他的心情了,只是他还是低咒一声:“这该死的破系统,根本就不是智障,它是故意的吧,第一世就让他差点被溺死,第二世不是他醒来的及时就差点被捂死了。”
而且说好的富有之家呢,他眼尾一扫这空荡的屋子,大还是挺大的,只是摆设一应物件啥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富有之家,早被原主败光了,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渡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显示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长相俊秀皮肤白皙,有一种翩翩玉郎的感觉,比他前一世的长相要纤瘦白皙一些。
只是这穿的衣服也太破旧了,他伸手摸摸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发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股霉馊味,撸起袖子,才发现这身体除了一张脸还算白皙,衣服里面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一层层污垢,要命啊,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这也太不讲究卫生了!不会得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活动活动了身体,看看这身体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有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的。
还好,没问题,是个正常人。
不对啊,“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长青不禁在心里腹诽,想起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一阵蛋疼啊,竟然不是胎穿,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以说是玩物丧志草包一个,要通过科举只能靠他自己,而这具身体已经周岁十九了,他要考中进士还得多少年啊!
哎,还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看来只有认命了。
刚检查完就一阵头晕脑胀,连忙扶住了床沿倒了下来,伸手一摸,就发现后脑勺上一个深深的窟窿,隐隐作痛,他用手指按了按,脑海就不断浮现出这三年来叶长青的悲惨经历。
自叶老爷撞死那一刻后,叶长青整整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只是他这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而胆小时而阴狠凶挚,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的抱着书本啃,还整天嚷着要考秀才给他爹光宗耀祖,只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其实书根本没看进去几页,字都没认全。
王氏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只晓得日日沉迷于书本,活在他爹那一汪鲜红的血水中,出不来,王氏见他这样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也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来把,这个家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管不了了,每日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只求活一日是一日了。
叶家从此就被圈在了这样苍凉萧索、绝望的氛围里,而且这一圈就是三年。
直到叶长青醒来的前几天,这个原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叶老爷逝世满二十七个月的时候,居然清醒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迈出了府门。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去时孑然一身空荡荡,回来时居然带来了一群油头滑脑的地痞流氓,三五吆喝着让王氏他们尽快搬出去,否则就要了叶长青的命,因为这个宅子已经被原身典押给了他们。
王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岂会说搬就搬,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靠在门上,嚷嚷道:“你们把这个畜生带走吧,他的命不值钱。”
几个彪形大汉被她说得一噎,又见她一个俊俏寡却仍然妇风韵犹存,抬手就想来调戏。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躇在旁边的叶长青突然拿起一个花盆,来到他们面前,手往上一甩,“砰”的一声,铜锅那么大结实的花盆就深深砸在他的脑海上。
顿时,血水呼啦啦的留下来,他再一次晕倒了,醒来时芯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叶长青。
哎!这也够无奈的,有个这样的儿子,确实够槽心的,心大概都被伤透了吧,只是王氏为何不在叶老爷死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而是要等到三年后的这一次才动手呢?难道也曾寄希望于他会改过自新,可是没想到他再一次自掘了坟墓。
他正在思索就见一个头发黄黄还有点胖胖的丫头跑了进来,一脸恐慌的的禀报道:“少爷,程家派人来退亲了。”
叶长青才想起这具身体的未婚妻起来,如今他都这个名声了,家也败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龄青年了,无房无票,别人等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够情谊了,何必再拖呢,何不放手给她自由,寻找更好的未来。
“你去把婚书找出来,退回去吧。”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看见他就像看见猛兽似的小丫鬟,尽量温和的说道。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的看着叶长青,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他,硬是犹犹豫豫的缩回了话,一溜烟进了内室乖乖去找婚书去了。
也难怪她会犹豫了,以前的叶长青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个头脑不不清醒的渣男,他喜欢程姑娘的长相和出身,觉得她那样小官之家的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好,有钱有面儿不愿意放手,只是他自己又活在虚幻当中出不来,还硬是要拖着人家姑娘不肯退婚,扬言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去登门求娶。
“额呸”,等他中了进士,别个姑娘恐怕早就入了土。
第20章 败家子02
至于那个丫头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仿佛是个傻子,以前他身边争相伺候的丫头多的去了,他哪里一一都记得,若不是他病的这三年,别的丫头都嫌弃他不愿意伺候,只有她还是把他当成山大王似的伺候着,尽职尽责,他恐怕早记不清这个五大三粗的丫头是哪个号人物了。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正准备回床再躺会儿,看着已退完婚书回来仍躇在旁边的小丫头,思踌了会儿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你下去吧,不用守在我这,去看好夫人,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
小花退下去后,叶长青刚躺了下来,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庸俗妖娆的女子带着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女子娇柔的身段,叶长青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三天前,他被一个老禀生赶出家门时,那女子娇笑的扑倒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娇嗔道:“叶郎,我可以帮你。”
“叶郎许久不见?你可一向还好?”那女子见叶长青呆愣的模样,故意放柔了声调撩拨道。
叶长青听到“叶郎”这两个字,“哇”的一声,刚才吃的一点米汤混合着这几天吃的中草药一下子就全都吐了出来,就算上辈子和草儿做了一辈子夫妻,她也没有这样肉麻的叫过他,这个称呼尤其还配着那女子身上劣质的香粉味,他只想作呕。
想起草儿,不知道她在地底如何了?下一世可投了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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