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是你出的吧?”弘曜问。
弘晅笑道:“出主意的多着呢。汗阿玛,每个主意您都会采用?”
“你的建议朕会认真考虑,尽可能采用。”胤礽道。
弘晅噎了一下:“汗阿玛其实不必那么认真。”
“不不不,必须得认真。”胤礽一本正经道,“不然你还以为朕不重视你。”
弘晅放弃:“儿臣说不过您。您现在越来越厉害,比皇额娘还厉害。还有几份奏折,儿臣先去乾清宫了?”
胤礽摆摆手:“使个奴才去喊你二哥进宫。”
和平十七年,二月初八,弘晏和弘曜乘船离开,弘皙也带着他九叔和十叔的嫡子一家前往云南。
二月初九,住在宫外的胤禛、胤禩、胤禟、胤峨、胤祥和胤祯前去上早朝,在午门外相遇,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胤祯藏不住话,率先开口:“命弘晏哥几个把咱们的嫡子带在身边,四哥,主意是不是太子出的?”
“你对太子有什么误解?”胤禛睨了他一眼,“吃饭都懒得张嘴的人,会动脑子想这么多?”
胤祥眉头微皱:“皇上二哥?”
“皇帝二哥头上的白发可不只是因为身子骨不好。”胤禛道,“想的太多。”顿了顿,“当然,他要不是心眼多,也不会惹得西洋人和俄人对他恨之入骨,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胤禩:“何止没办法,还得对他笑脸相迎。本来福寿膏能圈到咱们的银两,还没开始就被皇后二嫂掐断了。咖啡豆也行,她又命人在南海种咖啡豆。咱们这里喜欢喝咖啡的人只有一小撮,海南产的咖啡豆足够了。
“洋人在南边呆那么多年,到头来是咱们先弄出软轱辘的马车。洋人为了跟咱们学做车轮和四轱辘马车,不得不向二哥妥协,又捎带咱们的一批工匠去西洋。哎,真不敢想象,一旦咱们松懈,洋人会怎么反扑。”
“想多了。”胤禛道,“洋人现如今不是想着反扑,是他们还能在南边盘踞多少年。本来我觉得怎么也得七八十年。如今皇帝二哥把两个嫡子派过去,那俩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主,指不定怎么折腾洋人。”
胤禩掏出怀表:“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想得太周全,他们不按照咱们说的做也没用,时辰快到了,进去吧。”
胤礽瞧着几个弟弟们没有丝毫不快,下朝后回到景仁宫就忍不住跟石舜华唠叨:“朕的弟弟们都是真正的聪明人。”
“爷知道妾身最佩服汗阿玛哪点?”石舜华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说,“就是你们兄弟没有一个蠢材。如今尚书房的那些孩子你可得注意点,别长歪了。”
胤礽:“朕每天都过去看两次,他们不敢松懈。永珝和永璟呢?”
“天气一冷一热,永珝病了,就没让他过来。”石舜华道,“您也得多注意。”
胤礽:“朕知道。皇后,咱们过几天带永珝和永璟去江南吧。”
“怎么突然想到去江南?”石舜华好奇。
胤礽:“朕登基十七年,只带你去过两次江南,那两次还都是查漕运、黄河和道路,你也没出去逛逛,咱们这次只出去玩。”
“弘晅那边呢?”石舜华问。
胤礽笑道:“朕自有办法。”
翌日上午,胤礽处理政务时突然咳嗽几声。弘晅心底猛一颤,连声询问:“汗阿玛不舒服?宣太医了吗?”
“换季,小风寒,没事。”胤礽摆摆手,示意他别大惊小怪。过了一会儿,胤礽又忍不住咳嗽两声。
弘晅不由分说,立刻拽起胤礽把他往外推,还不忘吩咐奴才去宣太医:“汗阿玛尽管去歇息,儿臣会把剩下的奏折处理好,儿臣不懂就去请教四叔和八叔。”
胤礽不放心:“朕去歇息?”
“去吧,去吧。”弘晅道,“您这么容易生病就是太操心了。”
胤礽欣慰地笑了:“太子长大了,知道心疼朕了。”
“别这么说,儿臣会不好意思的。”一向脸皮厚的弘晅难得红了脸,“您别搁门口站着,快去吧。”
胤礽颔首,抬脚往景仁宫去。
太医查了又查,十分不确定:“皇上哪里不舒服?”
“朕没病。”胤礽道,“但你必须跟太子说,朕不舒服。”
太医不知道天家父子搞什么鬼,便低头称是,随即又给胤礽开几服药。至于皇上会不会喝,太医就不管了。
胤礽并没有喝,直接命宫人倒马桶里面。
晌午,弘晅到景仁宫见只有石舜华一人坐在正堂,连忙问:“汗阿玛呢?”
“在屋里歇着,你小点声。”石舜华道。
弘晅连忙降低声音:“汗阿玛怎么又病了?”
“京城天气每年都是这样。”石舜华道,“我今儿还跟你汗阿玛说,你如今能独当一面,建议他去江南,那边不干不燥,有利于调养身体,你汗阿玛不乐意。”
胤礽病了,弘晅也没多想:“那就去江南,京城有儿臣呢。”说着话往东次间看一眼,“汗阿玛是不是不放心儿臣?”
石舜华朝他脑袋上一巴掌:“谁都可以这样说,就你不可以。你汗阿玛真不放心你,会准你自有进出乾清宫?”
弘晅不好意思笑笑:“那什么,史书上都有写皇家没亲情。汗阿玛这些日子天天命儿臣读史,说什么华夏有几千年历史,熟读史书,以后遇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事,都能在史书上找到类似事件作为参照。儿臣看得多了。”
“仅此一次。”石舜华道,“你汗阿玛答应给你的两个嫡子开蒙,到时候我们把他们也带上,记得告诉太子妃。”
弘晅:“儿臣知道,什么时候去?”
“这事得问你。”石舜华道,“你犯懒,你汗阿玛就算到了南海,心也在京城。”
弘晅立即举起手:“儿臣发誓,儿臣这次绝不偷懒。”
二月二十日,胤礽下江南,因几个儿子都不在京城,就命雍亲王胤禛,十七贝勒和十六贝勒随行。
五月底,胤礽回来,便封儿子们和成年的弟弟们郡王,参与朝政的侄子贝勒。弘晅看到大封的圣旨,直觉不好。翰林院起草出圣旨,庶吉士退出去,弘晅就迫不及待问胤礽:“汗阿玛,您是不是打算退位?”
“朕的头发全白了,你还忍心朕操劳下去?”胤礽反问。
康熙驾崩那一年头发只白了一半,以致于弘晅每次看到他汗阿玛的白发心里就堵得慌,胤礽这么一说,弘晅险些落泪:“汗阿玛,儿臣不孝。”
“现在还不晚。”胤礽道,“朕想着多活几年多教你几年,省得你一觉把自己的皇位给睡丢了。”
弘晅面色发窘:“才不会呢。”
“过几天给永珝和永璟种痘。”胤礽道,“等他们平安度过,朕和你皇额娘带他们去塞外,你留在京城?”
弘晅很想跟去,抬头看到胤礽头发花白,微微叹气:“您放心,儿臣会看好家。”
胤禛看到他远在南方的嫡子弘晖被封贝勒,便去问胤祉,胤礽是不是打算退位。
胤祉如今还是内务府总管,他并没有接到赶制龙袍的消息,便十分肯定的告诉胤禛,皇帝二哥并没有退位的打算。
胤礽其实很想退位,只是弘晅晚熟,这两年才认真处理政务,他不敢太快放手。
和平二十年,九月,胤礽和石舜华从塞外回来,胤礽便颁布传位诏旨。直到第二年开春,新帝登基大典结束,石舜华才移宫,直接搬到太上皇养老的慈宁宫。胤礽的四个嫔妃住进西六宫。
在外的王室宗亲全部赶回来参加新帝登基大典。而在新帝大典结束的第五天,胤礽就和石舜华搬去畅春园,同去的还有永珝和永璟。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登基后,文武百官都等着新帝升自己的亲信,贬太上皇一朝的老臣,而直到元年结束,新帝都没有任何动静。
除夕家宴前一天,胤礽和石舜华回到慈宁宫,胤禛等人前去给他请安,见着胤礽就抱怨弘晅特别懒,大事小事都推给他们。
胤礽冲八岁的孙子招了招手,把永珝拉到身边,转向胤禛等人:“你们再忍他十二年,就不用再忍他了。”
“臣弟还能活到那时候?”胤禛没好气道。
胤礽笑道:“能,咱们都能活到那时候。永珝说是不是?”
“是的。”小孩想也没想,“孙儿要一直陪着皇玛法。皇玛法,咱们明年还去江南吗?”
胤禩拍了拍额头,瞬间死心:“算了,臣弟还是多忍几年吧。”
“吃瓜,暖棚里种的。”石舜华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端着两个盘子,“我们永珝不是贪玩,只是没去过江南。”
胤禛那一块瓜,嗤一声:“一年一次,皇嫂,您的记性啊,看来也老了。”
“说得好像你不老似的。”石舜华道,“我们这次不去江南,改去海南。”
胤禟眼中一喜:“臣弟愿随驾侍候皇兄。”
“朕这次不带你们这些老家伙。”胤礽道,“朕得带小辈们去,如今在尚书房读书的,有一个算一个。”顿了顿,“朕得给永珝培养些帮手。”
小孩一喜,转身打个千:“谢谢皇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