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许您往池北去的,可您,”王军医迟疑了一下,“我觉得那些人,还是由着她们自生自灭的好,得那样的病,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呵,”
对着王军医这个男人,薛琰完全没有对着翠枝的耐心,“第一,我没有往池北去,现在是她们过来找我,第二,孔圣人还说过‘有教无类’呢,在我这个普通大夫眼里,只有健康人跟病人的区分,不论他们出身如何,都是一样需要治疗的病人。”
“王大夫,难道你上了战场,不是看病情轻重危急来决定救谁,怎么救,还是看官阶高低?”
薛琰不悦的皱眉,她注意到教室里的学员都开始注意这边了,“王大夫,我不要求你按照我的方式做人做事,但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处事方式,如果有意见,那就请你保留。”
刚才王平提到了马维铮,薛琰又道,“至于马师长那边,我并不觉得他会干涉我的生活,”没有人有这个权力,男朋友也不行。
王军医完全是出于好心才提醒薛琰一声,毕竟她是个姑娘,又是马师长看中的人,如果将来因为这个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后悔的还是她自己,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一篇话,王军医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索性也不再多说,等以后她吃了教训,就会明白自己的好意了。
“既然薛先生有自己的主意,那是王某多事了,”王平冲薛琰一抱拳,转身回了教室。
……
池北来的并不是青楼女子,而是一间青楼的老鸨子,除了各花楼头牌们出牌子时有专人陪着出来外,一般的妓女是不可能到外头来的。
“奴家见过薛大夫,”
她也知道自己格外的招人眼,但这事儿不摊到谁头上,谁不着急不是?自打她们楼子里出了花柳病,这生意就一落千丈了,就算是她再三表示得病的妓子都卖出去了,留在楼子里的都是最最干净的,也于事无补。
“那个,薛大夫,奴家听说您配的有新药,就是可以给我们姑娘洗下头的?”这可是老鸨亲自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池北的红姑娘们都用上了,说是用了干净,客人不膈应,而且自己也舒服,为了她们楼里的生意,她怎么着也得求回去。
薛琰点点头,她这里配的有洗液的消息还是让自己刻意放出去的,西北军体检查出花柳病的消息虽然一直瞒着,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没几天功夫,混这一行的该知道就都知道了,顺便还跟着煽风点火打压同行。
薛琰趁着这个风声,干脆翻出奶奶空间里的方子,叫人放出消息,她这里有治妇科病的洗液,当然,如果男人愿意事前洗一洗那是再好不过的,但这个时代,别说洗洗更健康了,就是套子,他们也是不会同意用的。
“是有,但是,”薛琰打量着面前的半老徐娘,当年她们苦,现在逼别人走跟她们同样的路,“这东西可不便宜啊,用得起的并不多,前两天暖香楼的明香姑娘来了,说是想一次买断我的方子,太太也知道,我这里忙成这样,总不能天天熬药往池北送吧。”
那倒也是,老鸨子一辈子跟人打交道,面前这个薛大夫她打眼一瞅,就知道这是个人物,来前儿她也找西北军里相熟的花大价钱打听了,这位不但是个洋学生,女医生,更是马师长的爱宠,都被捧到心尖儿上了!
马师长是什么人池北哪有不知道的?
自西北军入汴,商会把就池北的头牌们拿尺子过了一遍,挑出最顶尖儿的三个送到他的住处“劳军”,结果连门都没有进去!
原来人家喜欢的是这一款啊,可不,如今这洋学生才是最吃香的,那个明香,不就是对外吹着说是南边来的大小姐,识文断字的,就成天穿着学生装扮洋学生才成了头牌的?
老鸨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一听就断定薛琰这是想把方子卖给自己,捞上一笔大的,“薛大夫说的是,只不过这洗液奴家也是才听人说,好不好用的……”
薛琰摆摆手,叫护工把今天早上熬好的送来了一瓶,多谢她的空间里空生理盐水瓶子不少,虽然是医疗废物,但空间里自带的就是无限的,她把自制的洗液装进去,这会儿反而挺高大上的,“你可以先买两瓶回去试用一下,然后慢慢考虑。”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的方子卖给眼前这个女人。
可以先用用再考虑买不买方子,这个好,老鸨子喜出望外,“好,薛小姐真是实在人,”
她看着两个明晃晃的瓶子,这东西一看就金贵啊!
“那太太去找玛丽修女交钱吧,还有,上头用量跟用法写的很清楚,回去一定要按照配比给你们楼里的姑娘用,省着用药量不够,等于是白花了大洋,你说是不是?”
薛琰如今打着福音堂的名义治医招人,当然也得帮着福音堂搞创收,上帝在天堂,可是传道的神职们还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
第49章 销路
老鸨子才走,薛琰就开着车去了城外,她给藏在城外的患者一一打过针,又记录了她们的情况,才从翠枝那里接过一包东西,“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叫胜子去找我,放心,他出不了事。”
春茶要上学就留在了薛琰在汴城的小院儿里,胜子还小没有上学,翠枝介意自己如今的“工作”,也把他留在城里跟着钱伯两口子。
但孩子小想妈妈,而且胜子又到了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调皮年纪,没几天,愣是悄悄跟着去城里找薛琰的翠枝,把道儿给摸熟了。
这不,动不动就两边跑,几次下来,翠枝干脆也不管他了,只当薛琰又添了个小厮。
“我才不担心他呢,我看了,这孩子像他爹了,鬼精鬼精的,再说咱们府上七八岁就当差的孩子又不是没有,哪能累着他了?”
翠枝嗐了一声,她一个月能拿十个大洋,除了给院子里的几个人做饭,也就是看着她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对当了多年大丫鬟的翠枝来说,根本就不算活计。
而且薛琰还送她女儿还上了学,吃的好穿的好,在外头人家都当春茶是小户人家的小姐呢,以后她会成像薛琰这样的洋学生,翠枝还有什么可求的?
“三友坑了老太太,胜子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替他爹还债也是应该的,”
薛琰知道翠枝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你别担心胜子,他大一些我也会送他上学去,就算是给我当牛做马,我也要用读过书的,我叫你不用担心他,就是咱们这个院子,”
薛琰往外指了指,“有人看着呢!”
翠枝吓的一下子捂住嘴,跑到门口扒着门缝儿往外瞧,“为什么?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马维铮的人,嗯,所以你不用害怕,他们这算是一半儿保护,一半儿盯梢吧,”薛琰冷冷一笑,“正好,咱们也省心了。”
翠枝这才放下悬着的心,但她另一层担心又来了,“小姐,您跟马师长,”
说起来马家许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真成了亲家也不错,但自家小姐才多大?那个马师长可老大不小了,“照说马师长的年纪,该成亲了啊!”
这个问题薛琰真的没有想过,如果搁百年之后,像马维铮这样条顺盘靓关键还有身份背景的二代三代,正是浪的飞起的好年纪,可这会儿,二十六的男人,孩子应该都满地跑了,“你没听我奶奶说起过?应该是没有吧?”
那次韩靖不还说他该正经找个女人了,如果有妻子,作为马维铮警卫营的一员,韩靖不应该不知道的。
翠枝摇摇头,“没听老太太提过,小姐,您也没问他?他也没提?”
见薛琰没吭声,翠枝心里有些没底,但还是强笑着安慰薛琰,“我估计是咱们多想了,许家跟马家是啥交情,马师长也不是没盘算的人,总不会坑了您。”
“我感觉他应该是没有家室的,可能是这些年一直打仗耽误了,等我再见到他,问他一句算了,”薛琰回忆着马维铮跟自己在一起的种种,看不出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打算嫁给马维铮,这事儿还可以慢慢观察。
因为有马维铮的人盯着,薛琰从城外回来,就直接回了学校,她在学校换了身儿衣裳,叫上方娄二人,摆出逛街的样子,三人说说笑笑的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点儿小玩意儿,便一起去了四时楼吃晚饭。
……
“薛小姐,”薛琰装作去卫生间,闪身进了一旁的一间屋子,里头的旗袍丽人看到薛琰,忙站起身。
“叫明香小姐久等了,”薛琰冲明香点点头,她今天来见的就是暖香楼的头牌姑娘明香,这是她在城外的患者帮她牵的线。
明香等薛琰坐了,抬手给薛琰倒了杯茶,“没有,我也是才过来,”
她是借着到四时楼“出条子”的机会,才寻了机会才约了薛琰见面的,“倒是叫薛小姐迁就我,委屈了小姐。”
“我忙的很,你出来也不容易,咱们难得私下见一面,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薛琰从自己“患者”那里听到这明香的事:
南方的大小姐,为了爱情跟人私奔,结果钱财花尽之后,她也被负心人卖了,明香也是个有心劲儿的,愣是托着恩客给家里捎了信儿,可是她家是南方大族,如何肯认已经落入风尘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