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摊手,“许家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丁,还指望我承继香火呢,能把我怎么样?最多打上一顿,”
他悠然的一笑,“还不能把我给打坏喽!”
徐云俏木然的看着许静安,这就是自己从小跟着跑的男人,小时候因为他长的好,又是许家的孙子,姐妹们谁跟他亲,在家里就最得意,大了他读书好,还考上了京都的大学,谁嫁了他,就能当官太太。
等她真的嫁给他了,才发现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按学校里老师说的,所有人性里肮脏的东西都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了,自私,贪婪,狠毒……
“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的亲娘,”别人兴许不知道,但徐云俏却清楚徐氏有多爱许静安,从姑父没了之后,许静安就是姑妈唯一的希望跟寄托了。
“哼,狠心?说的跟你多清白一样,”
许静安冷笑一声,不管对外头怎么说,他跟徐云俏都清楚,这大烟土,就是他拿回来叫徐氏尝试的,说是抽一点儿没关系,京都的官家老太太们都爱这个,徐氏尝尝知道什么味儿,以后跟人交际的时候,有话说。
“大烟抽了对人不好,你心里不也清楚?少拿三从四德那一套说事,”许静安点着徐云俏,“你身上哪有一点儿三从四德的作派?别出了事就想着把自己撇干净,这事你也休想推到我头上,我还可以跟奶奶说,是你想害死我娘你早日当了长房的家呢!”
许静安被自己的念头提醒了,是啊,他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说法呢?直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徐云俏身上,她那个脾气,当然干得出这样的事,许家人没一个喜欢她的,肯定会把她给休了,自己就自由了……
徐云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看着一脸兴奋的许静安,他心里猜什么,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你,你真是太坏了!”
“能有你坏?”许静安看了徐云俏一眼,从圈椅上站起来走到徐氏身边,在她床前的脚踏上坐下,刚才自己说是徐氏成日无聊跟着邻居沾上的,显得不如说是徐云俏有意谋害可信,但光自己说不行,得让徐氏也这么咬徐云俏,这样的话,就能把徐云俏证死了!
如果此计成功的话,媳妇谋害了亲娘,他就成了最可怜的那一个了,然后跟徐云俏离婚,再把徐氏留在洛平,他就天高任鸟飞了。
……
上午十点,姜老太太要请的人都陆续到了,其实开年大家都挺忙的,但这么多年了,姜老太太也没有这么兴师动众的请过他们,这肯定是有大事了,因此不论是白会长,还是李老板,都放下手中的事来了。
西北军在洛平征粮的专员姓孙,就冲西北军跟许家的关系,更不会有任何异议,直接开了着就早早的跑到许家站岗来了,还怕姜老太太等急了,恨不得叫自己的卫兵,替老太太挨家“请”人去!
等人都来齐了,一巡茶过,姜老太太才缓声把自己请大家来的用意说了。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客人们,一笑,“这不,徐家的几位老爷都在呢,昨天的事他们也都在场,你们有不信的,可以直接问他们。”
这有啥信不信的啊,整个洛平谁不知道姜老太太是什么人?做生意的谁又不知道徐大老爷是什么人?
白会长是无力接受姜老太太把家丑拿出来说的做法!
“那个,老太太,出了这样的事,白某也深表遗憾,但这终归是你们的家事,”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几个许家人,“不肖子孙交到族里就是,我们就……”
他看着身边的李老板,还有孙专员,还有里长保长,干笑一声,“不太合适啊!”
你们许家不是孙男娣女一大群,可着折腾,这千里地上就一株独苗儿,还能干什么?
姜老太太看着许家族人,许家不是什么大族,都是洛平城外半个店村儿普通的农人。
当年他们夫妻日子过的艰难,这些所谓的亲戚可没伸过手儿,不过姜老太太也能理解,毕竟许家族里没几个过的好的,大家自顾还不暇呢,不帮忙也情有可原,所以当他们发达之后,这些人靠过来,姜老太太也会给他们适度的帮助,但想拿出宗族派头来压她,是绝无可能的。
许家这次过来了两个年纪最长,论亲戚都得管姜老太太叫嫂子,如今他们还有子孙在许家的铺子里当学徒呢,哪敢收拾许静安?“白会长说笑了,我们许家多蒙嫂子照拂,她这个人最公道又讲道理,不管嫂子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没有话说的。”
反正姜老太太也就许静安一个孙子,还能把他咋?打上一顿了不起了,倒是徐氏这个大儿媳妇,许家两位老太爷心里暗笑,怕是留不住喽!
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这样只能顾住温饱的人家,家里的女人想吃几顿肉都不愿意,还敢抽大烟?那可是破家灭门的毒药!
徐大老爷没想到姜老太太这么光棍儿,这会儿汗都下来了,这把族里人,还有街面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街坊保长都请来了,姜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要休了徐家的两个女儿?
“老太太,”徐大老爷抹了把头上的汗,又解开皮袍子的钮子,这屋里烧的太热了,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事我妹妹有错,但还请您念在她为耀宗守孝多年,还生下了静安,”这七不出里妹妹可是占了两条,不能休的。
姜老太太摆摆手,“亲家你请坐,”
她转头问李妈妈,“人呢,带来了没有?”
李妈妈忙过去将棉帘子挑开,“大太太他们在外头候着呢!”
……
徐氏他们在外头已经等了不短的功夫了,乍一进到暖融融的正房里,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徐氏怔怔地看了满屋子的人,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许静安故意不让她梳妆,说是这样看起来可怜,“我,我回去换个衣裳,”
屋里坐了一屋子的外人,她蓬头垢面的,怎么见人啊?
“不用了,”姜老太太摆摆手,看着脸冻的青白的几个人,心下黯然,“给他们三人一人一碗姜汤。”
“娘,”徐氏鼻子一酸,扑通一声在姜老太太跟前跪了,“是我错了,您叫我去京都是照顾静安的,媳妇无能,没照顾好静安,还着了那个贱妇的道儿,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呜,要打要罚,媳妇都受着,是我话该啊!”
第68章 出族
徐大老爷和坐在他后头的申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徐氏指着的“贱妇”,可是他们的女儿,“你胡说什么,我们云俏哪会害你?”
申氏冲了过来,就要扑打徐氏,“你想保你儿子,就来歪派我闺女,徐俊燕,我跟你拼了!”
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徐氏的所谓认错已经触动不了姜老太太了,“静安,你娘说的都是真的?”
许静安看姜老太太的态度,心中大定,他就知道,姜老太太不可能重处他,“是,”
他痛心疾首的在姜老太太跟前跪下,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当初若不是不听奶奶您的劝阻,一意孤行,也不会娶这此等恶妇进门,害了我娘,”
他爬在地上哭了片刻,才坚定的抬起头,“奶奶,我要跟这个毒妇离婚,许家容不下这样心肠狠毒的人!”
“许静安,”徐申氏这次也不去要许静安了,她膝行到姜老太太跟前,重重的磕了个头,“老太太,老太太明鉴,不是这样的,我们云俏从小跟她姑妈最亲的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再说了,她一个小孩子才去京都,想弄那些东西,她也没地儿买去啊!”
“云俏,你怎么说?”姜老太太看着面如死灰的徐云俏,温声问道。
给自己女儿说话的机会,申氏连忙去推女儿,“云俏,你快说,说实话,老太太可不是糊涂人。”
徐云俏的目光从许静安的脸上滑到徐氏脸上,冷笑一声,这就是把她当女儿的姑妈?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徐氏起初就不想要她当儿媳,现在害起自己来,更是连想都不用想。
她给姜老太太磕了个头,“老太太,徐大太太到底是怎么染上鸦*片的,相信老太太早就查清楚了,许静安说我为了当家,才害的徐大太太,老太太其实只需要把跟我们去京都的管事叫来问一问,看看您每月汇到京都的款子,他都交到谁的手里就清楚了。”
就冲徐云俏这一句话,薛琰都对她要刮目相看了,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一个根本摸不到许家钱的人,谈何掌家?
就听徐云俏又道,“许静安说离婚,我同意,”
她看着许静安冷冷一笑,“当初他拿烟土害徐大太太,我没拦着,对不起徐大太太,也对不起各位长辈,今天我自请下堂,”
徐云俏看着许静安铁青的脸,得意的笑出声,“你是不是很吃惊,去年的时候,我为了嫁给你,还在家里又打又闹,甚至还认下你在京都纳的那个堂子里的女人?”
“徐云俏!·”
碧琼的事是许静安一辈子的伤疤,没想到徐云俏居然当众揭了出来,“你闭嘴!”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不打算跟你过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哼,你连自己亲娘都敢害,还把脏水泼在自己发妻身上,这样的人,哈哈哈哈,我还是趁着没死,离你远远儿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