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瑟俯下身子,拿起延年子株查看。其实这三盆子株并无太大区别,毕竟二人行催熟之法时,乃是一视同仁对待的。
因而徐锦瑟虽想要挑出最好,却也颇有些漫不经心,只将那花盆拿在手中,把玩般的摆弄着。
不想,目光掠过一处时,突地滞了一滞——好似,有哪里不对?
徐锦瑟皱起眉头,目光瞬间凝了起来。她将那盆子株拿到眼前,细细查看。竟在枝桠上,发现了一个细如发丝的小苞?
徐锦瑟倒抽口气,双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这子株摔了下去。
那模样将唐维德唬了一跳,立时问道,“怎么了?”
“唐、唐师傅……”徐锦瑟捧着那子株的手都有些颤抖,“你快看,这、这是花苞吗?”
唐维德猛地站了起来,起势过猛,连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他却无暇顾及,只一个箭步冲到徐锦瑟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子株仔细查看。待看到那绿色小苞时,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这这——”
唐维德连话都顾不得说,将延年子株往桌上一放,回身便拿起《忆斋录》,翻到记载延年那页仔细查看。待那字迹映入眼帘,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桌上的子株,再对照书上记载,眼神来来回回往复了十几遍,终于将书往桌上一摔,大笑道:“花苞、这便是延年的花苞!哈哈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呐!这延年竟自己结出了花苞!”
“真、真的是花苞么?”徐锦瑟盯住那小苞,竟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她与唐师傅费尽心力,刚刚催熟了延年子株,不过一夜之间,这子株竟结了花苞,这、这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呐!
“没错!这便是延年的花苞!”唐维德拿起另外两株看了一眼,立时冲到桌边,道,“快、快将东西放回昨日的位置,咱们得好好排查一番,到底是何种因素影响,单叫这一株出现了花苞!”
两人循着记忆,手忙脚乱的将桌上场景还原成昨日一般,却怎地都找不到异常。一切看起来与前些天无甚差异,可为何一夜之间,延年便结出了花苞?
唐维德越想越是纳闷,他的手在桌案上划过——温度、土壤、水汽……因着要催熟分株,这房中经了精心调制,刻意将一切都维持在几乎恒定的程度。
不是这些的影响,那——唐维德的目光,突地停留在开花的那盆延年子株之上,鬼使神差一般,拿起了旁边那枝六月雪。
这一枝六月雪是徐锦瑟摆在此处的。昨日,她被六月雪断枝划伤,这枝子跌落盆中,今早自己收拾桌案时,才将其拿了出来。徐锦瑟从太后宫中归来,见到的便是这枝子被放在盆边的模样,复原时自然便将它放在了此处。
胡大却知晓,这枝子昨日实在盆中。只这小小枝条,别说落在盆中,就是插在盆里也起不得什么用处。这些时日,为了催熟子株,他与徐锦瑟将六月雪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个遍,都找不出它对延年成株的影响,哪儿能因着在花盆里躺了一夜,就……
脑中突然掠过的突发奇想,险些叫唐维德失笑。刚刚他竟然怀疑子株结苞,是这枝六月雪的缘故,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六月雪不过是行过催熟之法后随意折下的一枝,并无甚特殊。还因着断枝处未做修剪,划伤了徐锦瑟,沾了血气……
等等!唐维德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将那枝条转了过来,竟见那枝上昨日沾染血迹处,已经无甚痕迹,唯余一不甚明显的血点……
难道——
一个念头瞬间自唐维德脑中掠过,他眸光一黯,从旁边的六月雪上折了一枝下来,用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在自己指腹一划——
鲜血溢出,唐维德将流出的血液涂在六月雪枝上。
徐锦瑟轻抽口气,唐维德这般动作,她自是明白,对方是怀疑,延年一夜结苞之事,与昨日自己在六月雪上留下的血迹有关。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见唐维德一个眼神丢过来,示意她莫要开口,又从其他几盆六月雪上折了枝条,一一以鲜血涂过,分别放入三盆延年子株之中,这才收手,以布巾掩住伤口。
“唐师傅,这——”
“总不好浪费。”唐维德笑了笑。六月雪不比延年那般珍贵,几乎随处可得,这些时日为了催熟延年,他与徐锦瑟试过各种办法培育。室内留下的这几盆,便是经过各种方式筛选后,效用最好的几盆。
他索性便一次性试过,总要找到缘由才好。
“即是如此……”
徐锦瑟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在指腹尚未好全的伤口上一压,鲜红的血珠立即涌出,“那我便同师傅一道试试。”
说着,也学了唐维德,从几盆六月雪中各折一枝,以鲜血涂上。
唐维德阻止不及,只能看着她将一盆子株上的六月雪,全换成被她鲜血染过的。
“我不比师傅渊博,便试这一盆就好。”徐锦瑟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这丫头——”唐维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叮嘱道:“此事尚未有定论,需得谨慎才是,对外之事,莫要提起。”
“师傅方向,我省得的。”徐锦瑟正色道,“这子株结苞只是个开始,在确定有可行的开花之法前,还是稳妥为上。”
“此言甚是。”唐维德颔首道。
第164章 觊觎
第二日上,叫人吃惊的事发生了。
三盆延年子株中的一株中,又结出了一个小苞,另外两株却无甚变化。那结了苞的子株上所放的六月雪,正是徐锦瑟鲜血染过的。
唐维德盯着那小小的花苞,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徐锦瑟却颇有些高兴,延年既能结苞、便是走出了最难的那一步,接下来只需沿着这条线索慢慢探寻,总能找到叫其开花的办法。
唐维德却未似她这般高兴。他看着那花苞半晌,终是长叹口气,道:“不想这延年开花之法,竟托在了这上头,看起来却有些邪性。”
“师傅此言差矣,延年本就是传说之物,便有些奇异之处,也是应当。如今好容易有了头绪,咱们还需得一鼓作气,彻底找出叫它开花的办法才是。”
唐维德又叹了一声,倒并未出言反对。
只如今他们手中,结了花苞的延年倒有了两株,只匀出了一株给胡大。好在唐维德带来的人皆以他为首,听他所言令延年开花已有些许头绪,便未执着于子株之事,暂时倒也将此事压了下去。
只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唐维德与徐锦瑟几乎日日关在室中,对两株子株进行研究。他们试了各种方法,终于确定,唯有之前行催熟之法时用过的几盆六月雪枝条才能令延年结苞。且唯有徐锦瑟的血液滴上的枝条才有作用。旁人的鲜血,便是浸透了枝条,也不能令延年开花。
徐锦瑟起先还有些欣喜,待到这结果出来,便是唐维德不说,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这延年只对她的血有反应,且经过反复验证,六月雪所染血气越多,催生出的延年花苞便越成熟。唐维德与徐锦瑟反复推衍,依此剂量,若想要延年开花,恐怕需得将徐锦瑟全身的血液抽干才行。
这结果一出,徐锦瑟只觉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一般。大暑之时,竟仿佛置身冰窟中,冷得发抖。
她万万没料到,要叫这延年开花,需要的竟是自己的鲜血!若是如此,前世唐师傅始终未找到催熟之法,便是因着身旁,缺少了她。
想通此节,徐锦瑟简直有些发笑。命运就像在玩弄她一般,好容易挣脱了前世宿命,如今又有一场大祸从天而降。
兜兜转转,噩运似乎如影随形,不愿放过她。
她忍不住揪住胸前衣襟,弯下腰来。陛下有多重视延年开花之事,单从连自己这外臣之女都召了进来便能窥出一二。更不必说,太后顽疾若无延年缓解,不久便要……
如此一来,自己这小小外臣之女的性命,与太后相较,简直不值一提。
安国公府、安平侯府、徐家,除了母亲以外,又有几人愿意为她开罪皇家?她那父亲,若知女儿的性命能换得陛下荣宠,怕不得上赶着取她性命?
更何况,便是不愿又如何?一旦圣旨降下,她还有那能耐抗旨不成?
徐锦瑟此刻,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路,怎么会乍然便到了尽头。
此刻的她,便如进入了死胡同中,怎么走,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便在她越想越是寒心,几乎陷入绝望之时,一声叹息突地响起,却是唐维德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徐家丫头,此事……莫要说与人知。”
徐锦瑟蓦地抬头!
却见唐维德拿了火折子,将这几日,他们用过的六月雪枝条点燃。待那些枝条化为灰烬,方才道:“这天下之大,若说只有你的血液能令延年开花,未免太过荒谬。天无绝人之路,这延年结苞之事,只有你、我和你这丫头知道。太后的身体尚无大碍,咱们先将这消息捂着,待我想想办法,总能找到其他法子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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