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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金推完结+番外 (翦花菱)


  可何菁现在觉得,自己这男人就不会。
  这是种奇妙的想法儿,似乎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畏首畏尾,担忧他总会再有别的女人,自己爱他太深,将来难免会有伤心失望的一天。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未曾听过他什么许诺,心里便开始觉得——他不会。
  是真的不会吧?
  邵良宸见她望着自己不言不动,若有所思,便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何菁手上与他五指相扣,很认真地问他:“你是真的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对不对?即使我生不出孩子,甚至……即使我得了病,再也不能与你行房,你都不会去碰别的女人,对不对?”
  渣男们总会拿着生理需求说事儿,就好像不找个女人做那种事他就得憋死,女人月信一周能把他憋死,女人怀孕几个月更能把他憋死,甚至一辈子只跟一个女人做那种事他也会憋死,所有的出轨都只是为了不被憋死的求生本能罢了。
  其实出轨与否只取决于他对妻子的感情与生理需求之间的权衡取舍,只要足够重视妻子的感情,舍不得妻子有一点伤心,他就能管得住下半身,忠心不渝的男人也有过那么多,真有哪个被憋死了呢?
  邵良宸颇觉感慨,她终究还是问出来了,对他直问出口,总还是比闷在心里、自行臆想一个答案,要好得多吧?这至少说明,她已经对他有了很大的信心,或者说,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期待多得一个他的肯定回答,来做定心丸。
  一直沉重的心情竟随着她这一问轻快了许多,邵良宸原是坐在床边的绣墩上,这时站起身,挨着她靠到床头,让她倚在自己身上,语调轻快地道:“这事我空口无凭地说出来,又如何能取信于你呢?不如……”
  他说话间捋起左手的衣袖,一探右手,取过圆桌上方才太医开方子用过的毛笔来,就着上面未干的墨汁,在自己的左臂上刷刷写下“今生只有菁菁一人”一行楷书墨字。
  “回头我将这行字刺在手臂上,将来若有变心负你的一天,你便来割掉我这块皮肉,如何?”
  何菁定定地望着他,良久未动,最后,对于这番决绝又重口味的表白,她只给了一字评语:“呸!”
  她抓过他左臂来狠狠去抹那些墨字,发觉墨已干了抹不掉,就舔些口水在手上再用力去抹。
  邵良宸忙拦阻道:“你轻着些,这会子你才有多点力气?我一会儿去洗了不就成了?”
  何菁看着他手臂上污作一团的墨迹,忽地哭了,泪水好似断线珠子,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邵良宸大惊:“你这是怎地了?忘了方才太医嘱咐的了?有什么大事用得着你这样?”
  三个太医方才都说了,这次小产虽说对身体损伤不大,但最好还是像坐月子那样将养半个月,如忌冷、忌流泪等月子期间的忌讳都讲究起来,以免为以后留下病根。
  何菁也不说话,见自己眼泪流了一脸,索性拿手抹下来,涂到他手臂上去,接着给他擦墨迹,一点不浪费,还把自己脸上抹的黑一块白一块的。
  邵良宸着实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这么看不得,我现在就去洗了成不?”
  他刚要起身,何菁又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邵良宸便又陪她坐着,刚太医虽然没说,他先前却听说过,女人在孕期荷尔蒙异常,情绪会异于平时,这时候的女人更需要小心哄着。
  静了一阵后,他柔声道:“人都会变,但只要有诚心,我可以随着你变,你也可以随着我变,你担忧我觉得你不好,你就会极力做得更好取悦我,我也会担忧你哪天觉得我不好了,所以我也会极力做得更好取悦你。只要你我都有这样的诚意,还怕什么爱淡情驰?所以说,一辈子不变心,并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儿。恩爱白头的夫妻又不是没有,焉知你我就不是其中之一呢?”
  是啊,又不是没有,焉知我们就不是其中之一?
  又静了一阵,何菁才又轻又缓地说道:“你不知道,其实,这辈子我一直有种怪念头,就是觉得活着很没意思。早先是见到我继父待我好,我便满心感激,惦记着回报他,算是为他活着;后来继父过世了,留下了云儿,我又想为了继父总也得把云儿好好养大,算是为云儿活着;现如今……”
  邵良宸直听得心头急跳,望着她在自己怀里抬起头,用水亮澄澈的双眸紧紧望向自己,开口缓缓道出与自己心声相重叠的那句话:“我就是为你活着!”
  心如潮涌,他一时竟有冲动,想要如她一般哭上一场,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忍了下来。
  你为我活着?我又何尝不是!这种表白若是上辈子说出口来,难免显得矫情幼稚,那时候他们身周还有许多的琐事要去考量计较,双方的父母、亲人,各自的工作、前程,仿佛很多很多的事都不得不想,也都可能影响到他们能否结婚,能否长久相伴。可今生全不同了。
  今生他们只有彼此,什么人什么事与对方比起来,都是轻如鸿毛,说上一句“我是为你活着”,一点也不夸张,一点也不矫情。我就是为你活着!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可在乎?遇见你之前我活得了无生趣,就因为有了你,我才有心好好活。心意本就如此,毫不掺假。
  最难得的是,他都没有让她知道他们前世的缘分,便取得了在她心里同样沉重的分量,这真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邵良宸暗暗下定决心,等这一回回京交了差,一定要想办法避免再接到类似的差事,一定要争取到与她长相厮守的平安日子。哪怕穷一点、辛苦一点呢,总也好过这般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像现在这样两人倾心相爱、却又提心吊胆、时时担忧着不能长久相伴的日子,他实在过够了!
  何菁其实并不大情愿把这心声说出口,为他活着,这话乍听好听,实则更像是一种对他的情感绑架,就像在要挟他:我可是把一条命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将来若有负于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想表达的明显不是这种意思,埋头在他怀里思索片刻,她又抬头道:“所以现今在我心里,再没谁比得过你去。任他是谁,若想伤你,我都必会与之拼命!”
  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说出口颇觉痛快:我爱你,为你而活,说出来不是想要你更多地爱护我,珍惜我,而是要告诉你——我情愿为保护你,去跟任何人拼命!倘若真见你死了,我必会豁出命去为你报仇!
  邵良宸吻了吻她蓬松柔软的发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别人机会伤到我,为了你,我也定要好好活着!”


第66章 鸿门之宴
  刚进腊月, 安化就下了一场大雪, 是今年的头一场大雪。城外的山河与庄田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一亩官田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 愁得人来好白头!”
  四个佃农家的幼童都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在白皑皑的田地里疯跑打雪仗玩的累了, 就凑到田埂边上,打着花巴掌, 唱着歌谣。
  一个穿宝蓝缎子棉袍的老宦官忽然冲下田埂, 挥着马鞭朝他们吆喝:“小兔崽子们,胡嗪什么?!”
  “陆成!”朱台涟虽及时喝止,还是看着那四个孩子被吓得慌忙跑开, 还有个最小的跌倒在雪地里, 一边哭一边爬起接着跑。
  朱台涟无声地叹了口气,线条磊落的嘴唇之前腾起一团白雾。他身上紫貂皮的披风一直垂知膝下, 愈发衬得身形伟岸挺拔, 白狐毛的护领簇拥在脸边,配上他略显阴郁的神色,难得地将他英挺刚毅的脸颊衬出几分柔和味道。
  宦官陆成小跑回来,嘴上抱怨着:“这帮小兔崽子,身在咱们安化王府的庄田里还敢学着外面人唱这种儿歌。谁亏待他们、叫他们‘愁白头’了?有王长子关照着, 满大明朝上哪儿找他们这么舒坦的佃户去?听人家说,庆王府的地里十亩地才分一家佃户,租子交不够全家都要挨鞭子呢……”
  朱台涟没有理睬他的唠叨, 转头问侍卫统领韩毅:“韩毅,你还听过什么类似的歌谣没?”
  韩毅想了想:“好像还有个‘为田追租未足怪,尽将官田作民卖,富家得田民纳租,年年旧租结新债。’说的是……”
  “富户吞没民田。”朱台涟接上他的话。
  天下富户,不论是宗室权爵、文武官员,还是巨商富贾,甚至是皇家,但凡有机会的,十中有九都在以各种名目吞没民田。仅有少数农户被留下雇为佃农,大批大批的农户被赶出自家田地,背井离乡,出外谋生,这一个冬天过去,他们当中必定要有许多会因冻饿而死。
  他只是一个郡王府的王长子,可以一己之力照应着安化王府名下的佃户们不受这种厄运,可天下上百万的流民,他又如何照应得来?
  刘瑾的新政主张还田于民,本是好的,可惜动手执行的多是安惟学、李增那种货色,与侵占民田的文武官员一样,他们看重的只是如何损公肥私,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做出来的事,比那些官员还要龌龊百倍。
  这天下已经糜烂不堪,想要拯救万民于疾苦,只有把天捅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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