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捉个正着,他只能回以一礼,“公主殿下好。”
看他的表现,汲向灵想,他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跟别的士兵们一样待她。
汲向灵走到他的面前,软下嗓子问道:“你知道温安之是怎么将我救出来的吗?”
她不提到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那名将领面上满是愤色,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说:“属下不知。”
他知道的,这下她敢肯定。
“我就不转弯抹角了,你告诉吧,好吗?”
那名将领紧握成拳,忍耐着将要爆发的怒气,他说:“属下不知!公主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察觉到他语气的波动,汲向灵心里暗叫不妙,想必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汲向灵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凌厉的盯着他看,“说。”
那名将领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双膝跪了下来,往温安之所坐的将军座一拜,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汲向灵一巴掌。
啪——
晓是没有想过他这番举动,汲向灵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样生生受了他一巴掌。
须臾,脸上火辣辣的疼感传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将领。
“痛吗?”
她没有回答。
那个将领仿佛一次过将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一个八尺男儿居然红了眼眶,他指着外面,说:“公主殿下很了不起吗?我跟你说,在这个军营里,不只我、外面的士兵,基本上除了将军和你身边那个面首之外,所有人都在恨你!”
“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那个将领步步紧逼,他说:“不是你突然离开了这里,我们用得着去派人找你?我们的大军因你而耽误,将军因你的安全而夜夜失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自始至终只想着你自己,只想着你身边那个面首的安危!”
忍耐着喉中苦涩,她说:“继续说。”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说:“你知道当将军为了你,将圣上所赐的保命丹药给了你身边那个小小的面首吗?你知道当他知道你跑进了那个鬼村落时,他有多忧心吗?你知道他为了救你,居然私自跟挞查签下了战败条约吗?我们现在收拾东西不是为了要去攻伐挞查,是要回天I朝! 这些事情你有一件是知道的吗?!”
说到激动之处,他更不顾尊卑和男女大防,伸手掐住汲向灵双肩,双目通红的看着她。
须臾,那个将领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在了地上,他松开了手,低声说:“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的争闹终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外面的士兵纷纷侧目而视,那个将领颓然地笑了数声,他爬了起来,跟外面的士兵,说:“你们看,就是她,让我们第一次要受这般屈辱!不战而降的耻辱!!”
所有人心里一直压抑的愤怒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似的,温安之下的命令众人好像抛诸脑后似的,此刻的他们像一头头凶恶的野兽一般,束势待发,想要冲上前来,将汲向灵撕裂。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温安之的声音响起,将这番波涛汹涌压下。
一个将领忍不住走了出来,说:“将军,属下有话要话。”
温安之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他看了汲向灵一眼,目光在看到她脸上掌痕时,目光顿时变得凌厉,他问:“是谁打的她?”
那名将领很快的便单膝跪了下来,说:“是属下打的她。”
“拖出去责八十军仗。”
其他将领们立马向温安之求请,“将军!”
温安之一向温润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他说:“军令如山,你们忘了吗?”
众人虽面有难色,但还是恭敬的说:“是。”接着便将刚才打了汲向灵的那人拉了下去。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军师说道:“将军一生都这么理智,为什么突然变得好像疯了似的,变得一点都不像你。”
“按你所说,我都理智了二十二年了,我难道就不能疯一下吗?”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已是投向了汲向灵。
看着她脸上的掌痕,温安之不受控的往她走去。
“疼吗?”
伸出手来,想碰上那片被打得通红的肌肤,可是下一瞬,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打开了。
“她不要你碰。”
循声望去,便看到急急赶来的季邵风,他像是自己心爱的宝物被亵玩了似的,一下挡在了汲向灵的面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使得温安之再也无法看她半分。
季邵风盯着温安之,说:“你救了我们这笔情,我们自然会记住 ,但是今天这笔账,我日后自会跟你算。”
转过身去,心痛地看着汲向灵的脸,他温声说:“我先跟你去上药吧。”
看了一眼温安之,她为难的说:“可是......”
“没有这么多可是,现在先去上药。”接着不顾汲向灵的阻挠,季邵风强硬地将她带走。
温安之这份情,太重了。
站在原地地,背挺得很直,他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人影渐变为两个黑点,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之后,温安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伸到一半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着摊开的手心,空空如也,就像自己的心里面,他浅浅一笑,无奈地收回了手。
转过身去 ,身影没入营帐之中,只留下一句——
“都散了吧。”
第62章 撤职
62
一边挣开季邵风的手, 她一边说:“季抽风,你抽什么风,快放开我!”
下一瞬间, 整个人便被他紧紧抱住。
汲向灵浑身动作一僵, 虚虚回抱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我怕你听到那些, 会跟温安之走。”
“我怕......”
他是在汲向灵被打后到的,刚好把那名将领所说的话一一收入耳里, 说真的, 连他一个大男人在听到那些话时, 心里也不禁受到极大的震撼,何况是她。
要知道温安之可是一个将军,两军对敌之际, 他居然因她签下了投降书,不战而败,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在一幅洁白赛雪的纸上滴落一滴墨水,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 从此人们便会只看到那滴墨水,忘了墨点外,剩下洁白的地方。
不得不说, 在听到温安之所做的一切时,若说心里面没有触动,那肯定都是假的。
回想当初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那个将领说得对, 她想了自己,想了季邵风,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军队的最高决策人——温安之,他的处境。
她自己不仅是公主,还是监军。神思帝给了她一个这么重的权力,她不但没有做好自己的本份,还给温安之添麻烦。
说实话,现在的一切局面,都是她作死作出来的。
她才是最大的罪人。
是她连累了温安之,对不住这里的每一个人。
“汲向灵。”
她静静应道:“嗯?”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还不待汲向灵接话,他补充道:“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没钱没权,唯一比别人好的,就是身上这副破皮囊而已,我不及温安之为你做了这么多,但是我还是很贪心的让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说到尾处,季邵风的嗓音里染上一丝苦涩。
他不敢看汲向灵的眼睛,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犹豫或是否定的情绪。
感受着越发收紧的怀抱,还有身后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汲向灵抬起头来,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说:“好。”
季邵风,你就是你,也是我心间抹不走的朱砂、永远的天上月。
“再说一遍,好吗?”
汲向灵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好。”
她想,她这辈子就真的栽在他身上了。
温安之的感情,很抱歉的说一声——
她只能辜负了。
何况,温安之对她的感情来得太过突然,她猜,有一部份,定是跟原主有关的。
****
自那日的一番闹剧后,军营里出奇地安静,出征的大军带着满腔热血而去,但是却是颓然而返,军中大多数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温安之怕再有人骚扰汲向灵,下了死令,禁止任何一个士兵接近她三丈范围之内。
因此,所有的人看到汲向灵也是绕路而走。
不知不觉间,她这个公主便成了过街老鼠似的,没有人敢接近她。
按着原路往京城走去,或多或少,温安之这个不败战神居然败了,还是不战而降,这个消息任他再怎么封锁,也肯定是会流传到京城里的,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它堵住。
在京城里,一时之间,传起了许多流言蜚语。
一说是温安之与挞查勾结,给了他们很多好处。
二说温安之是挞查派来天I朝的卧底,潜伏多年,现在终于要发挥他的作用似的。
更有甚者,说温安之是想借外族之手,将神思帝从龙椅上拉下来,取而代之。
他以前立下的战功好像都被人忘记了似的,人们记得的只是他带给他们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