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王爷!”
“听说今日出府了?”
书桌后,端木凌羽一如既往地忙于公事,长发随意披散肩头,不曾打理,一身雪色锦袍衬托得其淡雅除尘,持笔书写,神色淡然,飘渺如仙。
薄唇紧抿,思考半响,起身将画卷呈上:“属下听闻您正在寻这两幅画。”
笔尖顿住,凤眸转向合并一起的画卷,微微皱眉,不解地仰头:“本王何时寻找此物了?”
竹习神色不变,平静的凝视着端坐之人,眨眨眼,后将画收走:“是属下多虑,王爷全当无此事。”
端木凌羽环胸靠后,口气冷冽:“你并非莽撞之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属下尾随王妃出府,她先是进了当铺,属下并不知她进去作何,后又去到宝福茶楼门外,先是在人流中排队,后不知听到丑奴说了什么,忽然神色慌张,脸色苍白地离开,找了个茶棚用膳,喝了点酒,再是面带新奇的四下闲逛,而这时,属下听到了一个消息,街上无数人相传。”
男人越听,脸上越难看,慌张离开?还会玩欲擒故纵了,那待会之事,岂不是帮她如愿以偿了?嫌恶地问:“她还当街喝酒?”
竹习轻点头颅:“确实如此!”
“越来越放肆了,你刚才说听到消息,什么消息?”能让这个冷面手下如此认真,必定非同小可,莫不是那群所谓的兄弟又开始想办法来污蔑他了不成?
“说王爷您放出消息,鹰马两幅画卷失窃,无论谁买走,都愿数倍买回,属下猜想定是里面有着对您不利的秘密,王妃又不在府中,且南院无画卷踪迹,您……您以为被盗取,才放出此消息。”抬眼看看,果然正一脸讶异,只好继续禀明:“属下知道画卷一直在王妃身上。”
“她出门带这个作甚?”
“一开始属下也以为她对此物爱不释手,谁知她会拿去当铺变卖,因价格不理想,就去了望江楼,卖场都知您有意三千两一幅回收,争抢之人众多,属下担心节外生枝……”仿佛实在说不下去,干脆闭口不言。
端木凌羽就那么环胸盯着面具男子不放,一丝愠怒出现在眼底:“所以你多少钱买回的?”
竹习自知理亏,轻咳一声:“六千两!”
“呵!”某男隐忍着怒意偏头看向窗外夜色,唇角不时抽动:“你倒是比本王还阔绰。”
“王爷,这钱您得还给属下!”
“是你自己愚昧,上了她的当,本王为何要还你?”好笑地瞪视过去。
竹习面不改色的辩解:“她是您的妻子!”顾名思义,身为丈夫,就该为此负责,这钱必须还给他。
端木凌羽见手下态度强硬,仿佛这钱不还,此事还过不去,竹习很少对他这么无礼,六千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他的帐房里才几万两而已,冷笑道:“你何时也沾染上铜臭气了?”一不好吃喝,二不好女人,他要钱作甚?
“理该如此!”
“理该如此?你的理就是本王该为你的愚蠢负责?”
竹习眯眼,面带不解,若是王妃是他的妻子,发生这等事,身为丈夫,自然要为她买账,毕竟得到的钱进了他们两口子的腰包,换做别人,岂不是会去找王妃的麻烦?看来王爷真的很厌恶她呢,就不怕自己一生气,过去砍她一剑?忽然心中有了点不满,就因为长得丑,就完全置身事外:“属下明白,被叫卖的还有你那把丢失的玉扇,被人以一千两银子买走。”
“等会!”男人露出了更为疑惑的神色:“没记错的话,本王此生就丢失过一把,数月前佩戴的?”
“是的!”
回想起当日扔弃于花丛中的玉扇,咬牙切齿地哧哼:“还当她多有骨气呢。”好,很好,卖掉属于他所有的东西是吧?也终于明白那日忽然到访并非李月河有话传达,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是不是终日盼望着他英年早逝,然后霸占整座王府?
“拿着银票去了庞家纸行,以四千两成为了大股东,庞九往后赚取的所有收益她分走七成。”
“大股东?何意?”
竹习暗暗挑眉,就知会有此一问,他一开始也一头雾水,细细解说:“说这种方式叫入股,按股份分成。”
庞家纸行,端木凌羽抬手摩擦下颚,眉眼低垂,即使成为大东家,又怎能赚回那四千两?想用此抢夺莫宸的生意继而引起注意吧?轻蔑地冷哼,为了莫宸,机关算尽,说什么失忆,对莫宸已无兴趣,自欺欺人!
“王爷,王妃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婆妈了?”冷着脸取来毛笔继续在昏黄纸张上挥洒。
竹习斟酌了番,继续道:“她能让庞家造出洁白纸张,并取得了庞九信任。”
端木凌羽头也不抬的继续冷哼:“是何配方?”
“属下并未听到!”
倏然抬头,审视了半响才蹙眉:“然后呢?”
“后想去青楼看第一美人扶雅,丫鬟丑奴与她在门口拉扯许久才不得不回府,今日只有这些,依旧没那说书人的踪影,属下告退!”似乎不想再待下去,拱拱手转身大步踏出。
端木凌羽放下笔,若有所思地望着人去楼空的门口,能听到制出白纸,却不得配方?
竹习啊竹习,那女人究竟有何本事令你这个忠心不二的人帮她隐瞒?
“王爷!江公子到了,正在明月亭等您!”
这时,欧阳释进屋禀报,鼻子动动,看来竹习已经来过了,忽见桌上搁置的两幅画卷,怪了,他不是已经扔扶云居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还是竹习给拿回的:“这画……?”
“收起来吧,呵,贵重着呢。”男人冷笑着起身往外走,对于那两幅画,几乎是眼不见为净,好一个上官楚楚,为了钱,什么都敢说,还闹得满城风雨,幸好买走的是竹习,换个人定来府里胡搅蛮缠,非要她悔不当初不可,到了门外又冲后方吩咐:“让王妃到明月亭来,本王与她有要事商讨!”
收画的欧阳释快速回应:“属下遵命!”
☆、第六十二章 只有更渣
扶云居,因天气渐渐炎热,主仆三人并未准备在大堂用晚餐,而是在院里搭起桌子,点上烛台,听着四周的蛙鸣虫叫,感受夜里带有花香的轻风,说不出的惬意。
揭开锅盖,温在里面的几样素菜热气腾腾,俩丫鬟一点一点往外搬运,而上官楚楚则颇为享受地坐餐桌前望天数星斗,并嘟嘴吹起白娘子里一段欢快乐曲,上半身随着曲调来回晃动,高高跷起的左脚在膝盖上快速摇摆,双臂大开耷拉在椅子扶手上,一身男装,那模样,要多悠哉就有多悠哉。
丑丫笑着将端来的菜放下,后坐椅子里很是欢喜地望着吹曲之人,虽然有点不正经,可好好听呢,主子总爱吹一些她们听都不曾听过的曲调,开始那会觉得很不雅,日子久了,便也爱上听她吹口哨了。
丑奴也是边盛饭边跟着摇晃小脑袋,不忍打搅,这个曲子她喜欢,简直余音绕梁啊。
上官楚楚见俩丫头如此认真的凝听,便看着她们边打响指边继续用口舌吹奏,眉飞色舞,好不投入,最后干脆张口直接以豪迈的声音唱出:“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啊……啊……”
哇!丑丫双手托腮痴迷地凝望,好美的旋律,忽然觉得主子的声音也如此悦耳,又是男儿装扮,做事谨慎内敛,不爱斤斤计较,心无仇恨,每天都那么开朗,又会造白纸,极具风度,如果真是个男人,她真的愿意嫁给她,哪怕只是个小妾。
丑奴愣了,看着此时的上官楚楚,不知怎地,就想起那日在尚书府的小院内,她用手指摩擦她嘴唇那一幕,悄悄按住心口位置,跳得好快呢,自纸行出来后,她发现主子真的很像一个男子,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娇态,本来吹曲儿打响指都是男人行径,其实仔细看,真是男人的话,主子还是很有魅力的。
胖,可长得白净,谦谦君子,张弛有度,本领不凡,女儿家不就是想找个这样的夫婿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病得不轻,赶紧打住,跟着她们一起摇晃肩膀,真希望就这么一个院子,三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再好的男人都不想嫁。
上官楚楚就如同逗弄孩童般对着俩丫鬟轻快唱着:“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怨,啊……啊……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啊……啊……!”
角落里,后脑抵着墙壁,美眸合闭,唇角轻扬,听得正入神时,忽地耳朵一动,表情不变,望向却步于门外黑影,是他?他来作甚?
本来还在因那六千两银子烦闷,如今听得此曲,又好似被她们之间的欢乐带动,所有的不快都已烟消云散,就当六千两听了段妙曲儿,此情此景此歌儿,物超所值!
“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嗨呀嗨嗨哟,嗨呀嗨嗨哟,让那缠缠绕绕的情意用缠绵,嗨呀嗨嗨哟,嗨呀嗨嗨哟……”
欧阳释的确是因震惊才没上前打搅的,王妃居然还会歌赋?并这般悦耳,那响指打的比他还顺溜,或许他真是小看她了,就是这作词会不会太露骨了?如此痴心的绵绵情意,为了谁?
“呵呵,主子,您唱得可真好听,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虽然奴婢不识字,但却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就守在您和丑奴身边,给个神仙奴婢也不愿意当。”丑丫将筷子呈上,换个主子,被王爷这般对待,早哭成泪人了,也只有主子才从不伤神哀怨,总是给她们带来欢乐和对未来的向往,每天都快活似神仙,这哪里是‘冷宫’,简直是神仙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