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那王阳新游手好闲一无是处,还跟佃户女儿有牵扯,让我嫁给这样的人,你倒是忍心?”
“与王阳新的婚事乃是自小就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谁说我不护着你。”杨敬之眉头一皱怒道。
但小芙还是哭。
亲情和爱情孰轻孰重,到底是该听从家人铺好的路,还是执意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让她嫁给不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她宁愿自私一回。
潘西不忍心看她为难,站在她家人的立场,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他喜欢小芙,也尊重她的决定。
“小芙,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你是决定跟我在一起,还是要回去,我都支持你。你如果愿意跟我走,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如果你就此离开,我也不会拦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潘西的眉眼中满是痛苦,他家穷,又无一技之长,只是个卖货郎而已,好听点也不过是个行脚商人,若是小芙嫁给他,要跟着他东奔西走地受苦,他也不舍得。
他没办法给小芙富足的生活,没法让她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大小姐。
这样想着,他痛苦地掐了自己一把,身上的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小芙跟她一起走。
小芙看看哥哥又看看潘西,她默默地后退一步,退到了潘西身侧,哪怕家人反对,她也还是想跟潘西在一起。
杨敬之眉头一皱,脚步向前,口中说道:“跟我回去吧,父亲还在家里等着。这大半夜的,他一直没睡。”
父亲身体一直不好,熬着没睡,夜里又凉,怕是会得风寒。
小芙立即担心了起来。
跟在杨敬之身后来的女人一直没说话,这会上前一步,猛地挎住了小芙的手臂。
“来的时候听见父亲咳嗽了,他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事,赶紧回去看看吧,难道你不担心?”杨氏说着就轻轻地推着小芙往前走。
小芙想挣脱,但是女人的手抱得极紧,并顺势将包裹从她怀里拿出来,塞到了杨敬之手里。
潘西看出不对,想要上前救人,但是跟着来的三个大汉,上来就堵住了潘西的去路。
杨敬之恶狠狠地瞪了潘西一眼,“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劝你最好不要参合。”然后举着火把就离开了。
南曦远远地只听得到零星几个字,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楚,脚步不由得又往前走了两步。
但是刚走两步,那边就差不多解决了,举着火把往这边移,她赶紧后退,想跑回草丛里继续蹲着。
但是似乎杨敬之听到了声音,火把就往这边晃了晃。
南曦立即紧张了起来。
自己这大半夜的蹲在这里,怎么看都动机不纯行事鬼祟。
若是被发现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于是她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双大手,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揽着她往树上拖。
很快,南曦就趴在了两米多高的树杈上。
刚想回头,抓她上来的人就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嘘字。
南曦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特别是这个感觉,还有这利落的身手,都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用手悄悄在身后摸了摸,摸到一片皮子。
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是猎户。
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也出来了,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杨敬之对着这边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人影,就带着一行人又迅速离开了。
到底是家丑,他并不想太多人知道,特别是这大半夜的,如果将人吵醒就不好了。
小芙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潘西。
潘西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直直地站在那,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小芙想不顾一切,想要挣脱桎梏,但是她知道,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就绝对走不掉了。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潘西一直望着小芙离开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又等了一会,南曦用胳膊往后戳了戳蒋逍。
“可以下去了么?”她小声地问。
但是戳了个空,身后空无一人。
她回头,发现黑夜中,只有自己站在离地两米多高的树上。
南曦的寒毛立时就立了起来。
“蒋逍?”她小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回应。
再回头看潘西的位置,那里也已经没人了,潘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此时正是半夜三更,没有月亮的夜晚,甚至比那晚上掉在山谷中的时候还要黑。
南曦颤巍巍地挪动脚步,欲哭无泪地抱着树干往下拱,好容易脚踏实地的时候,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造的什么孽,她为什么这大半夜的在这受罪。
捂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院子。
隔天一大早,她眯着困顿的眼睛绣花,针差点戳到自己手指头上,脑袋一瞌一瞌。
阿香嫂有些看不过去她这个样子。
“困就再去睡一会。”
“啊,不困不困。昨天被虫咬了一口,脖子特别疼,似乎是肿了,有点难受。”
南曦迷糊着眼睛,歪起脖子给阿香嫂看,只见被虫子咬过的地方,红肿了足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红肿的地方还鼓起了些水泡,看着相当可怖。
阿香嫂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什么虫子,怎么这么严重。别绣了,赶紧去夏大夫那瞧瞧。”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触了触红肿边缘位置。
南曦啊得一声惨叫起来。
“好疼,针扎一样疼。”
“活该,半夜出去看戏,就是这个下场。”阿香嫂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南曦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讪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绣线和布料,歪着脑袋去了夏大夫家。
“这是蚊食虫咬的,有点严重,不过这夏天,就是这虫子泛滥的时候,好多人都被咬过,没事,抹点药膏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专门配了药。”夏大夫乐呵呵地道。
药童取了药,给她抹了一遍。
没两分钟,药膏就起效了,一股清凉泛起,疼痛也削减了许多。
南曦道谢,就要从包裹里摸出钱要付。
但是还没摸到钱,就见蒋逍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的额头脸上全是汗,无比焦急地对夏大夫道。
“我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夏大夫一听,立即进屋背起了自己的药箱,二话没说地就跟他一起走。
南曦从椅子上蹦下来,也跟在了后面。
蒋逍娘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但是原先还算是平稳,每日用药吊着,也一日挨过了一日。
但是今天吃过早饭后,她就突然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几乎立即就要闭眼过去的样子。
蒋逍吓坏了,想背她起来,但是这移动似乎加剧了她的痛苦,他只好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找大夫。
南曦跑过去的时候,夏大夫已经在实施急救了。
他的脸色很严肃,蒋逍娘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能不能救回来,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第11章
夏大夫总说自己的医术不好,但其实他还有一手绝活,就是针灸,他的针灸堪称一绝。
诊脉之后,蒋逍母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面白如纸,眼见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夏大夫立即打开药箱,摊开小包取出针,开始为她针灸。
他下手极快极稳。
蒋逍的脸色也几乎跟母亲一样难看,他的拳头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青筋直冒,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南曦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眼睛死死地盯着夏大夫的动作,不由得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蒋逍动了动手指,拳头依旧紧握。
夏大夫的动作越来越快,额上也见了汗。
到最后一根针落下的时候,他几乎要虚脱了,整个人都大口喘着气。
而蒋逍母亲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呼吸平稳了起来。
“呼,暂时是稳住了。”夏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长叹了口气道。
蒋逍上前一步庄重地抱拳:“谢夏叔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只是暂时稳住,后续怎么样,还没有准,别高兴的太早。”他说着,环顾了屋子一周,最后握着纸笔趴在墙上开始写药方。
“照着这个方子去我家找药童抓药,先看看效果,如果不稳定,还是要换。”
蒋逍接过药方,没有丝毫迟疑地又立即转头往村里跑去。
南曦上前,担忧地看了眼蒋逍母亲。
她没有醒,脸上有了些血色,但依旧很灰败。
“伯母是什么病?”南曦问道。
夏大夫已经缓过来劲了,又给蒋逍母亲把了一次脉,很快他的眉心蹙起。
暂时稳定了,但是还是不乐观。
“是脑疾。”
难怪,脑袋里的病在后世都难治,别说这古代了。
南曦听了心里也有些难受,她跟蒋逍母亲只接触过一次,但那次说话也能觉察出来,这位伯母是个很和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