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辜民拍拍自己的大腿与手臂:“白玉萝,你崩的还少吗?都两颗子弹了,我不介意再多一颗。”
她斜斜地看他,“是吗?”
章辜民笑着,他今天心情好,开玩笑都觉得有劲。
白玉萝坐着,他站着,他居高临下地望她,语气满是嘚瑟劲:“白玉萝,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她嘲讽地笑了声,“章辜民,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条狗该怎么跟主人说话,你得好好学学。”
章辜民变了脸色,眼神狠戾三秒,而后舒展开来,坐下凝视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白玉萝,别告诉我你没认出来,那个新来的督军是谁,你比谁都清楚。”
他人在外地,但是消息灵通,一早就听说来了个新督军。今儿个回来一看,不就是章家的不孝子吗。
别人认不出不要紧,他这个便宜叔叔,可是一眼就识破了。
这人回来了,却没有认祖归宗,白玉萝又突然多了个小情人,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其中是什么情况。
章辜民幸灾乐祸继续说:“白玉萝,谁让你十四岁抱大公鸡嫁的,一厢情愿的下场,惨烈又悲痛,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像你这种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时妻子,被人抛弃意料之中。”
白玉萝伸手就要去拿枪。
这一回,章辜民学聪明了。他立马就扑过去将手袋压住。
白玉萝:“章辜民,你要是想看我的笑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好好当你的狗,兴许我会多给你点报酬。”
她今天穿的依旧是旗袍,光滑的面料下,肌肤白透细腻。同他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不紧不慢,温婉的声线,却透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章辜民看着看着就迷了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去书寓,看遍所有的花,怎么看都觉得不对。过去找个名字带玉,皮肤白嫩的,尚能解一解渴,现在不行了。提不起来。
尤其是上次凤阳楼他给了自己一枪后,十个裸着的姑娘排成一行,他都下不了嘴。
他现在就像个守活寡的妇人。
章辜民鬼使神差地问:“傅抱青给你当狗吗?”
白玉萝瞪他一眼。他不避开,反而往她跟前送,怔怔地问:“你找傅抱青,是因为他给你当狗当得好?他要是狗,那也是条没断奶的小土狗,你找他来刺激章慎之,你觉得可行吗?”
白玉萝勾唇一笑:“章辜民,你什么意思?”
章辜民犹豫半晌,慢吞吞地说:“白玉萝,你丈夫不认你,你伤心了。”
白玉萝看着他笑,笑了几声,猛地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章辜民挨了一巴掌,僵着没动,半边脸高高肿起。
许久,他伸手牵过她的手,揉了揉掌心,“何必呢。”
她抽回手。
章辜民埋着脑袋,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拿过旁边放着的新丝袜,认命:“小叔公替你换。”
白玉萝推开他。
他摔倒在地,爬起来,直起上半身,横着脖子,痞声痞气地说:“小叔公是怕你被丈夫抛弃,病急乱投医,你守了章家六年,没见过什么男人,实不相瞒,像傅抱青这种男人,不得劲。”
白玉萝又是一耳光掴过去,冷酷无情:“章辜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章辜民倒在地上,双手往后撑地,说:“白玉萝,找外面人不如家里人,知根知底,实在,还套了个辈分,刺激。”
白玉萝抬脚踹过去,笑容讽刺:“章辜民,你现在是在自荐枕席吗?”
章辜民被她踹得心口疼,喘着气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对。”
白玉萝双手摊开,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那你求求我。”
章辜民无力地望过去,“怎么求?”
白玉萝:“你跪下,喊三声主人,学狗叫。”
章辜民:“你做梦。”
白玉萝:“我数到三,你不跪不喊,那就算了。”
她嘴里报着数,刚数到第二声,地上的人就已经跪好。
章辜民抱着她的脚,语气颤抖,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主人,汪……”
白玉萝听得满意了,伸手攫住他的下巴,媚眼如丝:“章辜民,你真没出息,亏我以为你多能耐,原来就这点毅力。”
章辜民咬牙切齿:“白玉萝,你适可而止,喜欢人不丢脸。”
白玉萝站起来,“可搁你章辜民身上,那就是件丢脸的事。”
他喊住她:“我求过了,你的话呢。”
白玉萝头也不回往外去,“你太老,我只喜欢年轻男人。”
章辜民恨得牙痒痒,一拳捶在地上:“妈个巴子。”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上位了,很开心,姐姐们我是不是很棒棒呀。
第48章
白玉萝刚从房间出去,低头望见自己腿上的丝袜仍未来得及换。她本想着到旁边的房间, 转头看见楼梯上来了个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 白玉萝脸上露出妩媚笑意, 她扭着腰走过去, 从章慎之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瞄他一眼,而后缓缓走进章慎之对着的房间门口。
忽地她转过身,在门口站着,两人一人站在光影下,一人站在黑暗中,对立而视, 她不说话, 就这么静静望着, 他看见她双唇轻启,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楚,但是他心里知道。
她刚刚唤的, 是他的名字。
楼下传来抱青的声音, 抱青四处问人:“看见白老板了吗?”
章慎之犹豫半秒,而后大步迈上前。
门是他关的。屋里没关灯,隔音效果不好,依稀能听到外面喧嚣的音乐声。
这个房间和刚才她进的那个房间不一样,正好对着楼梯口,门关不拢, 他用自己的身体靠在门边,这才拦住了从门缝中透出来的光。
白玉萝低头轻嗅,章慎之身上全是酒味。
难怪他会跟着进来,原来是酒醉迷人心。
她听见他的呼吸声,又重又急,白玉萝笑起来,点了点他的胸口,“督军,莫要喝太多酒,小心被人趁虚而入。”
黑暗中看不清面貌神情,只知道他低垂着脑袋,双臂直直地搁在身体两侧。
屋里的摆设不多,落地窗旁一张红木椅,白玉萝走过去坐下,窗外一轮皓月照大地。
他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白玉萝叠起双腿,懒懒地望苍白月色。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认她,也没有问他以后到底打算怎么办,她明明已经知道所有的事,却还是使劲往他心窝子上戳:“章慎之,我和傅抱青好了。”
章慎之语气闷闷的:“我知道,刚才看见了。”
身后传来东西搬动的声音,是章慎之不慌不忙地搬了矮脚登抵住门,他脚步迟缓地走到她面前,喝醉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从高楼上跌下去一样,摔得粉身碎骨。
他一身军装挺括英气,双手往前,不敢搭她肩,只好搭在椅背边缘。
她忽地问:“章慎之,你是不是在外面娶了其他姑娘?”
“我没有娶其他姑娘。”
“那你爱上其他姑娘了?”
“也没有。”
她笑了笑,脑袋往后一靠,正好碰到他的手,他缓缓抬起手,像从前那样,一下下梳着她的发际线往后。
小时候白玉萝喜欢扎辫子,可她睡姿不好,每次睡醒,头发总是不齐整,梳都梳不拢,尤其是鬓边的碎发,远远看去,就跟蒲公英爆开飘在空气中一样。
她不喜欢抹头油,每次跟他出去玩,隔半个小时就会停下来让他帮着拢鬓边的碎发。
章慎之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轻柔的动作微微发颤,抚着她的鬓角,像是浸入到旧事中。
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他以为她还会接着往下问,可她没有,她只是闭上眼,任由他为自己抚鬓边碎发,即使她的秀发早已顺滑乌亮,再也不似儿时蓬松毛躁。
章慎之一张脸被酒熏得酣红:“你应该还有话要问的。”
她反问他:“你觉得我该问什么。”
章慎之没说话。
白玉萝:“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往下问,你觉得我和抱青怎么样,我们俩是不是很般配?”
章慎之收回手。
白玉萝:“我要从章公馆搬出来,找个好日子,我得去和他住一块。相爱的人就应该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不是吗?”
章慎之的声音有点抖,双眼无神,重复她的话:“对,相爱的人就应该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白玉萝转过头来,章慎之怔怔地凝望她。
她猛地拽了他的袖口,他顺从地屈服。
一人坐着,一人半弯着腰,她旗袍娇艳,他军装严肃,她问他:“章慎之,你爱我吗?”
终于问出来了。
他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可到头来,即使借着醉意,他也没敢告诉她。
她等了数分钟,嘴角含笑,放开他,重新欣赏窗外月色。
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章慎之嘴唇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爱啊。”
白玉萝从手袋里拿出她来不及换的丝袜,颐指气使:“章慎之,替我换,等会我要出去跳舞,不能穿着勾丝的丝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