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娘也不是恶人,能救人的性命,她自然愿意伸一伸援手的。
话罢时,荣娘就是脱了套外面的罩衣,以及御寒的棉衣。
这是正月里,天正冷。穿着里衣的荣娘是打了一个颤抖。可再如何?她舍不得去救人时,把棉衣给弄湿。
要知道这一个冬天,荣娘就身上这一件棉衣呢。换洗之时,只是拆换掉身上的里衣和罩子的。
当然,荣娘和亲娘赵春花的衣裳嘛,冬衣就是每人一件御寒的厚棉衣。这不算穷,真穷的穷人家,那是一家人可能就那么一件御寒的棉衣,在乡村之中也算得一种常态。
这时代的棉花价格,对于穷人而言,真心叫一个贵。
越是大的城池之中,年年冬季之时,皆有饿死、冻死的尸骨。
“呼……”
在寒冷的江水中,荣娘快速的游动着。
荣娘先就近的救了一人,尔后,又拽着另一个上岸。
一少年,一男子。
两个人躺在了岸边上,荣娘这时候寻了一个避风处,把湿掉的里衣换下来。穿越了棉衣罩衣后。荣娘感觉身上暖和些。
她这时候,才是走出来。
“一人没气儿,另一人也没气儿……”赵春花望着女儿,满面的失望。刚说了这话,赵春花又惊呼一声,道:“两个都没气儿了。”
“呼……”
荣娘呼一口气,她走上前,蹲下身仔细的检查。
荣娘仔细的观察后,她发现了。男子是真没救了,死的一个僵硬。可另一个少年……貌似还有救?
荣娘先是击了少年的心脏处。尔后,还在亲娘赵春花的惊呼中,给少年来一个人工渡气……
之后。
少年在咳咳了肺中的积水后,醒了过来。
“你……”
少年说了一个字,又是咳嗽了几声。荣娘这时候忙道:“你不用多讲话,我们先送你去水云寺里修养……”
荣娘的意思很简单啊。
等这少年安顿好了,请寺中的和尚师傅通知其家人啊。后续的事情,荣娘帮忙到这儿,够人义了。
“你是谁?”
少年没理会荣娘的话,而是问了三个字。然后,他似乎愣了那儿,又问道:“我是谁?”
“我是谁?”
“……”
荣娘傻眼了。
这不会救一个傻子?又或者来一个失忆了?
太狗血了吧。
事实就是狗血总存在的。
之后。
少年被荣娘抱着送到了水云寺,好在这时候,荣娘是一幅半大小子的装束。真不容易引了误会,更不怕被坏了什么女子名节的。
至于……
另一个死翘翘的男子?
在把少年送到水云寺后。荣娘返回了,给这个男子寻了一个坑,埋了。
在这个男子的身上,荣娘寻到了一些特殊的物品。可荣娘一样没留。荣娘留下来时,是这个男子汉身上的金银之物。
“入土为安,入土入安。”
“尘归尘,土归土。这些阿堵物,您是不需要了。我为你寻了一处埋身之所,当是报酬,当是报酬。”
荣娘给这个无名男子烧了一点纸钱后,立了一个啥也没写的空墓碑,算是安她自己的心。毕竟,拿走了别人身上的钱财,她至少问心无愧吧。
水云寺。
赵春花这会儿头疼着。
嗯。
正确的说法,打从女儿荣娘救了落水的少年后,赵春花头疼的毛病就是开始了。
想一想,女儿给那少年渡气……
不能想了。
赵春花觉得她再想,她头更疼。好在那事情,就她们母女知晓,瞒一瞒,也没外人知道。这事情总算能遮掩过去,坏不了女儿的名节。
“……”
这会儿,还有一个麻烦啊。
那个立在了门后,一直怯怯的望着赵春花的少年郎。话说,在赵春花眼中,这就是一个大麻烦……
用水云寺里的和尚师傅的话讲。
少年郎失忆了。
什么时候能恢复?这个看天意。
“娘。”
荣娘这时候进了屋门。
“姐姐……”少年郎一见着荣娘时,不再是怯怯的模样,而是满面欢喜的神色。显然,荣娘的出现,就像是少年郎身上的黑影尽散,阳光普照一般。
少年郎的年纪多大?
荣娘不知道。不过,瞧着少年郎与她的身高一致,再想着男女在青春期时,女子一般比较先长个头?
荣娘觉得,这个少年郎肯定比她年纪稍小些吧。
介于此。
荣娘在少年郎清醒时,笑说了一句,让他唤姐姐。结果,她就是莫名多了一个“弟弟”。
“荣娘,过来。”
赵春花唬了脸。
本来奔着荣娘小跑过去的少年郎有些被吓住了。荣娘安慰一下,用一个抚头杀,让少年郎那怯怯的眼神是安心了下来。
“乖。姐姐等会儿来陪你说说话。”
荣娘安抚了,在她眼中,像小狼狗一样的一个新“弟弟”。这之后,荣娘是跟着亲娘赵春花走到了旁边。
母女二人说小话儿。
“你准备怎么办?”赵春花问了实在话。
水云寺的和尚师傅讲的话,赵春花和荣娘一样都是当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赵春花当然不想收留这个少年郎……
要知道,她们孤女寡母呢。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少年郎是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
“娘,正巧您缺一个小女婿,女儿缺一个小夫君,嘻嘻……”荣娘嬉皮笑脸的说了话道。赵春花脸色更唬了,她小声的咬了咬牙,说了两字,道:“不行。”
第22章
升平十一年,春二月初一日。
建业城。
东海王府,书房内。
幕僚在劝话,坐于书案后的东海王司马铭却是沉默不语。东海王是宗室近亲,是当今升平帝的皇叔。
升平帝能上位,那是因为建元帝只余一位遗腹子。为免帝王过于年幼,让权臣得利。宗室就是让建元帝已经成年的皇侄过继为嗣,升平帝得以继承大统。
东海王一心为了司马氏的江山为继,这些年来,自然是战战兢兢,竭尽全力。奈何……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东海王司马铭问了一句。
幕僚回道:“世子落水已经十二日,大江两岸皆是详细盘查,依然袅无音讯。王爷,此事需要你拿出决断了。”
幕僚之语,东海王司马铭听后,豁然起身。
他一起身时,满身的煞气是扑面而来。幕僚忙是躬身一礼。
“是啊,当有决断了。”东海王司马铭又是一语,尔后,说道:“本王唯一的嫡子,东海王府的继承人没了……”
“本王心甚痛、甚痛。建业城若是不流一些血,本王便是夜不能安,寝不能眠。”东海王司马铭这话说的不咸不淡,里面的杀机,里面的血腥却是怎么都掩藏不掉。
东海王司马铭膝下的嫡子司马仁,是他唯一的儿子。
多年来,一直在军中做为宗室的支柱。这上阵打仗免不了。这些年来,更是为了与权臣抗衡,为了抑制士族高门,宗室的努力多翻之下。
在东海王手上,稍稍见有成效。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东海王司马铭阵上撕杀,某一回后,他受了重伤。伤好后,子嗣上有了难处。
所以,嫡子司马仁可以讲来,是东海王命中注定的唯一儿子。
没了百年之后,送终的儿子。哪怕葬于地下,也没有祭祀血食的嫡亲子嗣。东海王司马铭可谓是再无顾忌。
皇家?宗室?
东海王司马铭觉得,他已经注定是孤家寡人,孑然一生。
那么,他的痛,自然要更多人一起尝了滋味。
那些人,让他记在心上的仇人,一个也不放过。
升平十一年。
春,二月。
建业城,一场兵变,一场血火之中。
消失了好些个士族高门的,同样的,也有人断臂求存。
王氏一族,远在地方上的嫡支自然是无碍。可建来城的旁系几个支脉,全数成为了东海王复仇中的牺牲品。
斗争,特别是在政治场上。
自然就是赢者装扮历史这个小姑娘,输家牵连亲人故旧一起共赴黄泉。
建业城,皇宫。
太和殿。
“国不可一日无主。”东海王一身戎装,立于正殿之内,望着满朝的文武之臣,声音赫赫威严的说道:“皇兄尚有子嗣,皇族尚有近支。本王上表宁王为嗣,承继大统。”
“诸位以为,可行否?”
这一问,东海王司马铭问得叫一个威胁十足。
在太和殿的门外,那是随东海王兵变一场的将士们,正是团团围住了太和殿呢。说起来,谁要是敢说“否”的话,东海王司马铭一挥手,肯定就得有人的人头落地。
此刻,东海王司铭嘴里的宁王,就是建元帝的遗腹子。按着皇位继承来讲,也算得正统的继承人。
这个还真不是胡乱抓来的一个宗室子。
至于被东海王司马铭领来了大殿内,正候在一边的宁王,那叫一个神情激动。
帝王之位,宁王哪怕一个少年郎。那也是向往着。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哪怕一个十岁半的少年郎,自然也是眼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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