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台那样的人会醉酒?
在曲清言的认知里余有台那人端方又克制,情绪的波动都极少,怎么会突然醉酒?
尤其此时还不到晚膳的时间。
她起身出门,只刚走至院中就停住了脚步:“送醒酒汤过去。”
那样的人居然会想要买醉,就算他此时看来狼狈,却也不会想要被她看到。
他们之间还不是可以分享秘密的交情。
王嬷嬷不知曲清言为何又变得犹豫,只在她看来曲清言虽然通身都没了女子做派,就是走路都迈着大步,可她到底还是女儿身,这样出入男子的卧房总归不妥。
她应了声就到后厨去张罗,曲清言望着后院的方向,只心中微微一叹,又回了自己的书房。
已是六月底,张乾远等人在西北已是呆了近两个月,京中事务虽是全部有人接管,可就算他们二人神容不显,但京中来信越来越多,不论是张乾远还是顾恩阳都对回京有了一分急切。
他们既是想走,那这最后一笔账就要彻底清算。
同朝为官多年,心中各有默契,拖了数日都没办法逼得对方先下手,就只能各自捡了一个直奔对方府上。
曲清言原本还在应对之策,结果她还没想好见着那三人已是用着雷霆手段逼着对方认打认罚。
她在一旁打着下手又默默的将他们的行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余有台醉酒那日曲清言并未到后院去打扰,第二日清晨两人出门去上差就各自当做前一日之事不曾发生。
倒是顾若鸿因着被余有台丢回豫王府,第二日酒醒后颇有些失落。
被自己的偶像嫌弃,这体验实在是糟心又有点受打击。
不到七月中旬西北官府四放印子钱一事就暂告一段落,至于之后的各家府上要如何遣人去参军他们都默契的当做不知这一项。
将麻烦丢还给朱瑾睿就已是准备动身回京城。
余有台院中的齐鸣薇本是存着要余有台以身相许的念头的,毕竟年纪轻轻就官居五品,未来又不可限量,这样的夫君若是不抓紧这样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都再也寻不到的。
可余有台自从搬到了曲清言的院子里就一直躲着她,就是要她随顾恩阳一道入京的消息都是余管家送过去的。
去京城投亲本就是一个幌子,齐子恒在京中哪里有什么亲戚。
齐鸣薇有些急,本就不在意礼法她现在更不在意这些,命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守在院门前,见到余有台的轿子进了胡同就带着丫鬟直直的冲了过去。
“余大人,小女有话要说。”
曲清言一撩轿帘,余有台被顾恩阳叫去了鱼王府,她的轿子还没到,她不愿多等就坐着余有台的轿子回来,却是没想到会在门前遇到齐鸣薇。
“老师去了王府,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
余有台这段时日格外沉默,也可以说是沉闷,他原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现在更是话少。
从府衙回来就会直接回去后院,也不会再同她一道用膳。
曲清言隐隐觉得他这番变化应是同顾恩阳有关,但顾恩阳那样的老狐狸向来不动声色,哪里能让她看出什么头绪。
齐鸣薇倒是没想到余有台居然会去了豫王府,曲清言不过一个六品官,她可以不看在眼里,可豫王府那样的地方她却是真的不敢闯。
“曲大人能去趟豫王府吗?”
齐鸣薇没身份没立场,自然是进不豫王府,但她进不去曲清言可以。
要是能让曲清言代她跑上一遭,将余有台叫回来……
她想的格外美,曲清言心头一声冷哼,头都不回的进了院子。
“喂,你站住,我跟你说话呢。”
齐鸣薇在身后大喊,想要冲进院子被眼疾手快的王嬷嬷直接挡住。
曲清言转身,眉头一皱:“你什么身份,敢同我如此讲话?”
齐鸣薇不过是平民之身,见她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想指使她?
“我……我会是你师娘!”
“呵,”曲清言扯开唇角笑的嘲讽:“静候。”
被齐鸣薇在院门前这样闹了一场,曲清言回到房里细细想了一番还是命千山去豫王府送了信。
若是余有台有心自是没什么问题,但他若是无心齐鸣薇一旦破罐子破摔闹将起来,最终折的还是他自己的颜面。
千山很快送回余有台的回复,只说他会去处理,但如何处理却是丝毫没有提起。
曲清言就觉这几日总是笑的格外嘲讽。
曲清闻的婚期被定在八月初,马上就要临近月底,顾恩阳已是做了回京的准备。
余有台被顾恩阳留在豫王府住了三日,出城那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齐鸣薇带走了。
没有了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天天在院外砸门,曲清言出入还觉有些不习惯。
齐鸣薇被顾恩阳带走,余有台又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让曲清言不解的是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少爷,这是余管家送来的。”
千山身后跟了两人,抬着一只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白玉雕制的文房四宝。
曲清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抬回去,若是不收就丢在门口。”
☆、第二百六十一章
那箱子被抬走,曲清言就再没关心过它的去向。
张乾远他们拍拍屁股回了京城,西北这里依旧留了一个极大的烂摊子。
不提他们强横的收缴银钱的举动背后引起的震荡,那圣旨上的第二条需要各级官员送嫡出小辈一人,旁支五人参军一项就丢在那里形同虚设。
可边城中,不管是朱瑾睿还是永宁侯都在等着这批人的到来。
关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探子回报鞑子已是集结了三十万人马准备进犯。
西北守关的将士还不足二十万人,十余万人的差距要如何弥补?
那道圣旨一下,朱瑾睿就暂停了自民间征兵的举动,结果现在两个老狐狸活儿干了一半全都跑了!
朱瑾睿阴沉着脸坐在帐中,帐内众人秉着呼吸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要不就还是依照往年的惯例在民间征兵?”
朱瑾睿手下的副官硬着头皮被众人退举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朱瑾睿的面色,可朱瑾睿冷硬的面上向来没有任何神色。
刘先生作为朱瑾睿身边的幕僚,从长安城跟到了边城,跟在朱瑾睿身边的时日久,对他的心思稍稍能有几分摸透。
“殿下,草民倒是以为殿下可以去像陛下讨要一个说法。”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就有些被动,无论怎样都会容易落人口实。
朱瑾睿现在算是颇得圣宠,行事若无顾忌自是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
可君心难测,一旦有一日景帝容不下这个儿子,那他也许呼吸都是错了,又何况是擅自决定。
朱瑾睿眯了眯眼,冷冷的嗯了一声:“你去写奏疏,快马送至京城。”
朱瑾睿的上奏同张乾远他们同一日到了京城,景帝看着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奏疏,不由得又是有些头疼。
张乾远他们二人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又如何不知,可若这圣旨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今后的旨意可是还能出得了紫禁城!
他们可以阳奉阴违,但不能动摇他的皇权。
张乾远。顾恩阳二人一进城门就被守在此处的锦衣卫直接带至了宫里。
曲文海同钱疏本几人在文华阁一同被宣至武英殿。
“你们干的好事!可是觉得朕是让你们游山玩水去了?”
奏疏被扔在他们二人脚下,张乾远同顾恩阳忙跪倒在地,叩首求恕罪。
“你们远途归来朕今日也不为难你等,明日,最晚后日你们二人当给朕一个解决办法。”
三十万大军!
若是朱瑾睿同永定侯坚守不住,这京城都会被鞑子的铁蹄踏破。
张乾远同顾恩阳嘴里发苦,这等送人头的事让他们如何想办法去解决!
顾恩阳连顾府都来不及回,直接跟进了曲府。
“曲大人可是有何建议?”
曲文海先是在吏部,现在又调至礼部,这两处都同西北战事搭不上关系,他心头倒也是一点思绪都理不出。
“陛下可是真的……”
“嗯,”顾恩阳跟在景帝身边太久,对他的情绪变化格外了解:“豫王奏疏上写鞑子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兵马,而这次的进犯怕是早有准备,而且探子回报说鞑子手中的兵器也有些蹊跷。”
朱瑾睿为人高傲,向来不屑于夸大或是虚报,若不是事态严重,他怕也不会将一封奏疏递了上来。
“这倒确实有些麻烦。”
曲文海还是入阁后第一次接触此事,他连景帝的心思都摸不透,又谈何去想办法。
他们二人为难,张乾远同钱疏本自是也同样为难,本来此去西北,他用了些心思将几处同福楼全部处置绝了后患,也算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