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好解决,朕现在下令命聂太霖那小子即刻回京就是了。”
“陛下,伯爷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老臣就怕就算聂太霖回了京,清言那孩子……”
曲文海胡搅蛮缠的讨价还价,他此举看似荒唐可景帝向来限制外戚,不然聂家父子也不会选择蛰伏。
按说他们要蛰伏还是要搞事都同他和曲清言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若是还觉得他们祖孙二人是软柿子,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
景帝烦躁的摆了摆手:“将人带到侧殿去整理仪容。”
景帝如此开口曲文海就已是明白,这是景帝应下了,同时对聂家怕是要有所忌讳了。
疾行了一路,照旧是赶在天黑是一行人住进了驿站,只越是往西北走驿站就越是有些残破。
只差出一天的路程,驿站就已是缩水了一号。
这一整日余有台都在顾恩阳的车中议事,曲清言一个人坐在车中,昏昏沉沉就睡了一路,待到了驿站下车,她一双凤眼晶亮,已是睡饱了。
孔慕贤照旧是看她极不顺眼,视线在她起皱的衣摆上扫过就更有些不入眼,冷哼一声就先一步回房。
曲清言挡在楼梯处见余有台迎面走来,笑眯眯的出声道:“老师,如此良辰美景,不如秉烛夜谈可好?”
当然不好。
这段时日接触的不算少,余有台也算是摸清了几分曲清言的性子。
她越是这样看似轻佻的说话,越是说明她心中不知又在做怎样的盘算。
“好,去我的客房。”
居然就这么淡然的接受了?
曲清言视线自他的耳垂上扫过,说好的脸红呢,怎样也都没有了。
西行路上的这一行人除了曲清言心大的迷迷糊糊睡了一整日,旁人就只差被马车颠的骨头架子都要散,连孔慕贤都不在大堂中用膳。
堂中无人,二人各自回房洗漱后,曲清言头发都未干就那般披散着去到了隔壁的客房。
“今晚怕是叨扰老师了。”
若是聂太霖识破了她的意图,他要动手就只有这一晚上的时间。
不用到明日,今儿夜里曲文海若是会派人过来就一定会到,所以只要能撑过今晚曲文海派来的人一到,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余有台回房的这段时间中已是有些猜到了曲清言的意图,他倒是不介意曲清言对他存了利用之心,他介意的是曲清言此时的衣衫不整!
“回房去将衣袍换好。”
他沉着声手指指向房门,若是他们二人不熟他这突如其来的冷脸曲清言怕是还要顾忌一二,可现在……
曲清言大摇大摆的坐在八仙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路上还有几日,学生带的袍子不多,不能太过浪费。”
有孔慕贤在,她虽是不介意对方的冷哼,可也不愿太过被对方看轻,他们此番回京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曲清言的行李中就只有几件常服自是要节省一点。
所以梳洗后她没有罩外袍,就只围了斗篷在身上。
她不将自己当女子看,全身又都裹得严也没露出什么在外面,就格外坦荡的坐在那里。
倒是余有台被她的态度弄得左右为难,大明士子间可是有断袖的风气,他向来洁身自好总不能为了帮曲清言一把就将自己搭进去。
“你若是不愿回房换了袍子再过来,就回去早些休息吧。”
余有台说话间猛的一拉房门,门外上菜的驿差还被惊了一下,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正好有些饿了,摆在这里就好,再去烫壶酒来。”
熬过上半夜喝点小酒正好可以睡个好觉,曲清言手指点着桌板心下已是盘算的极为美好。
余有台就觉自己很没道理的就败下阵来。
“不要上酒了,你……不用回房换了袍子再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房门再次被关起,两人相视而坐。
驿站的饭食向来不够精致,只能凑合着填饱肚子。
曲清言在回到开封前日子过得都很俭朴,寻常的日子里饭菜中连肉腥都见不到,不过是最近两年在曲府中日子才算安稳起来。
所以这驿站中的饭菜虽然粗糙还不至于难以下咽。
只是她睡了一个整个下午,这会并不算饿,她托着下巴细细的打量余有台,总觉这位仁兄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斗篷,又细细的感受了下胸前的绑带,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老师?”
余有台挣扎着几乎是一步步的挪到了桌前,“我还不饿,你先用吧。”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驿差送酒过来了。
“老师,驿站简陋坐车又有些疲累,不如喝点酒吧。”
曲清言这话已是在解释自己为何要跟驿差要酒,可不论她如何解释,余有台会想到的就是曲清言喝多之后的胡言乱语……
这里的客房隔音效果并不算好,他……他还是要名节的。
“若是你现在也没什么胃口那就对弈一局如何?”
“好啊,学生最近倒是有研习棋谱。”
曲清言摩拳擦掌,她要的就是打发时间,余有台既然视酒如洪水猛兽那她不喝也就罢了。
驿站中总归会有一些上房来给一些达官贵人下榻,客房中虽然简陋但也分内外,曲清言唤来驿差撤了房中的酒菜,就命千山去马车上寻来棋具。
“头儿,那曲大人是不是察觉什么了,小的刚刚去同驿差打听,他回房洗漱后就去了余大人的房中再没出来。”
驿站后院中,聂太霖的身子躲在阴影中阴鸷的盯着楼上房中的火光。
曲清言的房中虽是没人,但房中的烛火未熄灯火通明。
他身旁的属下正为难的看着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做。
聂太霖原本是想等车队进了山西,快要到陕西时再行动手,届时就算他这一遭失利也还有聂齐琛布置在锦衣卫中的人手。
曲清言到时无论如何防备怕是都躲不开这重重的算计。
只他没想到不过一年不见这曲清言就能如此精于算计,那封书信若当真送了出去,就一定会对他们的计划有极为严重的影响,。
“依着计划行事。”
“头儿,那位曲大人若是一直在余大人的房里,可是要……”
“那就将余有台一道劫了。”
聂太霖自十来岁起就是京中的小霸王,做事向来随心随欲,鲜少会踢到铁板。
旁人会让着他不过是看在聂皇后的面子上,而会看聂皇后的面子,也不过是因着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朱瑾睿又是个手握重权的王爷。
但鲜少会踢到铁板不代表就能由着他为非作歹。
不提曲清言,只余有台身后的顾家他就惹不起。
可聂太霖在京中横行了那么多年,早已经腻了那种蛰伏的感觉。
他现在就想疯狂一把,什么都不去顾忌。
“头儿,那余大人今日一整日都跟顾大人在一起,怕是关系不浅啊。”
聂太霖什么都不想去想,可他那些手下不同,他们没有做皇后的姐姐没有做太子做王爷的侄子,他们可是惜命的很。
顾大人三个字将想要放纵的心又打回原形,顾恩阳他惹不起,就是聂齐琛也惹不起。
可就这样放过曲清言他当真是不甘心!
“密切留意曲清言的动向,我就不信他今天就不出来了!”
曲清言不知聂太霖躲在阴影中正密切留意她的动向,她已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曲文海派来的人手不到,她今日就不离开余有台的客房。
名声这种东西早八百年她就丢掉不要了,跟小命比起来旁的一起都虚的。
前一晚没有睡好,哪怕她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近一日,可路上颠簸的厉害,她又如何能把觉补回来。
刚到三更天四下无声,这样静寂的夜里自带催眠的能力,让她困得不停的点头。
“既然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余有台的话让曲清言一个激灵,她晃了晃头又坐直了身子。
本就是个臭棋篓子,她又没什么心思用在下棋上,余有台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赢了她,一个输的怀疑人生一个赢得毫无乐趣,索性就丢了棋子开始促膝长谈。
“老师,我昨儿夜里命人回京去送了书信,今日一早开了城门应是就能送到曲府。”
之前都已经同余有台说过不少,曲清言现在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将余有台目光平静的看来,她又继续说着。
“我去信到京中求助,若是祖父愿意出手相助那今夜就会有人到驿站。”
只要他们到了,她就是安全的,到时就不必这般死皮赖脸的非要留在余有台的客房里。
“若是他们不到呢?”
“那之后的几日怕是都要叨扰老师了,学生……又胆小又怕事,不敢一个人。”
她说这话时明明正经无比,可余有台就是觉得那平静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