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人扶下去宣太医。”
中秋大宴,太医院中众人此时都在殿外饮酒,听到殿内的惊呼声都扯着脖子向殿内张望。
就见着一片混乱中景帝身边的赵公公正快步向他们行来。
“方院使,礼部尚书曲大人突然晕死过去了,您速速同咱家过来。”
曲文海晕过去了?
那可是顶头上司!
太医院同光禄寺、鸿胪寺一般也是挂与礼部之下,方子敬酒席再是顾不得吃,忙起身又带了两人同赵公公一道往掖门小跑而去。
出午门,更衣房旁也有临时搭建的休息处。
小太监不知从何处寻了担架过来,抬着曲文海跑到飞快。
事发突然,曲文海同曲清言之间的哑谜曲清闻还未来得及看懂,就见到曲文海面色突然一黑,人直挺挺的已是倒下。
“大哥去照看祖父,大殿这里有我。”
除了昏倒的曲文海就只有她才知曲文海为何会突然昏死过去,若等一下景帝派人过来询问她也能应对上一二。
而曲清闻身为长孙守在曲文海身旁也是理所应当。
曲清闻心头焦急也不同曲清言多争辩,跟着抬送曲文海的宫人就一道出了大殿。
如此大宴发生这等事,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就是一旁的顾恩阳等人都投来探寻目光。
曲文海刚晕倒前的几眼一直扫在曲昭英身上,让她下意识的就觉问题是出自她身上。
她心中慌乱,见曲清闻跟着宫人出了大殿也起身想要追出去。
“坐好!”
曲清言声音冷厉,没有回头却将曲昭英所有的举动猜了个正着。
“你不要忘了你是正二品礼部尚书府上嫡出的姑娘,不要再做出任何有辱这个身份的任何事。”
她将任何事三个字咬的格外重,落入曲昭英心头就如惊雷一般将她之前萦绕在心头的那点小女儿心事炸的一丝不剩。
她惨白着脸终于意识到她今日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这般与曲昭云相比又有何不同……
不,还是不同的,这里可是紫禁城……
她身子微微打颤,瘫坐在席位上再是一动也不敢动。
方子敬带着两位副手一路到了休息房,进门就见曲文海的脸泛着些许黑气,双眼微微上翻,牙关咬的格外紧。
这般模样……方子敬同两位副手对视一眼,上前一手搭上曲文海的寸口,一手翻开他的上眼睑,又在面上及颈后各处摸了摸。
方子敬起身,他带来的两位副手依次上前诊脉,三人都是面有难色,这明显是怒急攻心之象。
可今日中秋大宴,他人在殿中能遇到何事以至于急火攻心?
赵公公守在房里见三人都已诊过脉,便上前几步问道:“方院使,曲大人缘何会晕倒啊?陛下那里可是等着信儿呢。”
“曲大人这是……”
“咳咳咳!”
那两位副手诊脉后就已是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曲文海的人中及其他几处穴位上刺入,方子敬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因着曲文海突然响起的咳嗽声而停住。
他忙转身上前又摸住曲文海的脉象。
“曲大人,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回去多注意休息也就是了。”
曲文海虚弱的点了点头,见到房内摆设就已是明白身处何处。
“多谢方院使。”他头依旧还有些晕,想要起身刚刚一动就眼前一黑差点又晕死过去。
守在一旁的曲清闻一把将他抱住,方子敬忙上前说着:“曲大人,您连日来一直操劳,身子又有些虚弱,刚刚醒来还要注意多休息才是。”
曲文海只要想到曲清言之前告诉她的那件事,一颗心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哪里还能躺得住。
他一把扯住赵公公凑上前来的手臂,一张老脸泪流满面:“赵公公,下官想见一见陛下,下官……下官委屈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苦心设计求赐婚
殿中乐舞已近尾声,秋日里夜幕来得早,酉时未到天色就已是暗了下来。
曲文海一头撞在桌案上被宫人用架子担走,让所有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曲舞再如何好看看上一个晚上也早就厌了,哪有这般鲜活的热闹有趣。
顾恩阳放不下阁老的架子,可他身边还有顾若鸿在,一个眼神丢给顾若鸿,顾若鸿便心领神会的身子一层挤到了曲清闻之前的位置。
“清言兄,曲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人就……”
他想说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昏死过去了呢,刚刚不是还扬着脖子气的他家祖父筷子差点捏碎。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就瞬间安静下来,听到他这声问话的,都支着耳朵只差将身子一道凑过来。
曲清言面上带着担忧和焦急,只微微晃了晃头忧心的说着:“祖父刚还在交代大宴快要结束,要我们兄妹三人守在殿内,却是不成想……”
她叹了口气,头微偏已是又看向殿门,似是在等赵公公和曲清闻送回的消息。
顾若鸿侧身对着顾恩阳微微摊手,想从曲清言口中探得消息实在太难,真人就如同未开口的葫芦,嘴严的紧。
曲清言现在就怕景帝会想要展现对曲文海的关爱,‘关切’的问上几句。
她一颗心紧紧的提着,景帝的目光几次扫来她都已是做好被叫到御前的准备。
上过最后一道餐点,这一次中秋的大宴已经该落下帷幕。
没有曲文海在,光禄寺卿、鸿胪寺卿等人都不是刚刚入仕的毛头小子,处理之后的事项也都游刃有余。
只大宴就算已是结束,殿内众人也不愿就这样看戏只看一半的离去,景帝在御座上不曾起身,旁人也便以此为借口,埋着头不肯动。
赵公公一只脚迈入奉天殿就觉殿内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可……再古怪能同曲文海比吗?
这位礼部尚书身上当真是什么包袱都没有,想到他刚刚差点将鼻涕都哭出来的那张老脸,赵公公就嫌弃的拧了拧眉。
他一路小跑着凑到景帝身边:“陛下,方院使说曲大人是急怒攻心,这会已经醒过来了。”
“急怒攻心?”这四个字倒是让景帝一愣,他这大宴上能有何事让他要动怒到昏死过去。
赵公公躬着身有些为难的又说着:“曲大人一醒来就哭的特别……嗯,伤心,曲大人说他心里委屈想见陛下。”
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入阁的阁臣,竟然拉着他一个阉人的袖子死活不肯撒手,还差点将眼泪和鼻涕摸到他身上……赵公公实在不愿再多去回忆。
“他心中委屈?你确定他没昏的糊涂?”
看到了乐舞虽然普天同庆,可景帝自认也个凡人,倒是想听听这位不拘一格的礼部尚书到底因着何时委屈。
“将让带到武英殿。”
景帝起身,立即有人迎来簇拥着将他围在中间,群臣躬身跪地送景帝离去。
再是没了热闹可凑,殿内众人只得起身离开,曲清言回身看向曲昭英,将她双眼还在克制不住的看向杨建贤,就恨不能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七妹,你先随我出宫。”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震得曲昭英身子一颤,她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的问着:“祖父还不知如何了,咱们这样离开可是会不太好?
曲清言讽刺的笑了笑:“我怕祖父看到你会再一次昏死过去,所以七妹先同我一道回去吧。”
她这话说的丝毫不委婉客气,曲昭英一张脸涨红的如冬日里烧的正旺的木炭,她心下羞赧可又不愿就这样离开。
“四哥,我们当真不用等祖父吗?我们是小辈,理应守在他身边才是。”
“我以为你总该比六姐要知些好歹。”
这般嘲讽已是很厉害,曲昭英再是不敢还嘴,不甘不愿的跟在曲清言身侧,双眼却还有些不舍的落在杨建贤身上。
武英殿,太子同豫王一前一后进殿,美其名曰有事要回禀,但两人站在殿中谁都不肯言语。
曲文海被担架抬着,不断思忖着等一下见到景帝应当说些什么。
都说子女就是父母的债,他现在就要替曲伯书去偿还他的子女债。
担架到了武英殿殿门前,曲文海向着曲清闻招了招手,景帝已经回到殿中他要多大的颜面才能坦然的躺着进去?
曲清闻扶着他,到了此时他依旧不知曲文海为何会晕倒,也不知他之前为何会那般姿态。
“等一下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要轻易出声,可是明白了?
借着进门的机会曲文海用着只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在曲清闻耳边小声交代着,他此刻无比感叹,若之前陪他到休息房的是曲清言,知道来龙去脉没准还能是他的一大助力。
不过以曲清闻同曲昭英间的兄妹情,若是留在殿中带曲昭英回府的是他,怕是中途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曲清言拉下脸时,已有几分气势,他这个做祖父的都要郑重上几分,想要压住曲昭英已是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