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历代都如此?”
“你的意思是?”
曲文海心头一动突然就明白曲清言的意有所指到底指的是什么。
曲清言也不卖关子,皱着眉将自己的想法往外抖:“祖父,按理我们身为朝臣指责就是处理事务,将自己分内的事做好,这样才能保障我大明世代不衰,一直传承下去,可对?”
必须对!
曲文海想都不想的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这是我们身为朝臣当做的,那陛下呢,陛下身为天子他又该做些什么?”
曲文海、曲清闻身子俱是一颤,这样问题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不敢去想。
他们不同于曲清言,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君王大过天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陛下身为天子,这个国家全部在他的掌控中,大事小情按说是都应该是陛下定夺后我们去执行。我们总说圣意难测,为何难测?还不是因为我们想要投其所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此积极为哪般
曲清言的话稍稍有些绕,曲清闻皱眉深思,曲文海却已是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若我们不能投其所好会怎样?”
“祖父,中庸之道您难道忘了吗?”
不能投其所好其实也好办,只要想办法无功无过就是。
圣意难测那就不测,保持中立这个按说应该不难。
神叨叨的说了半天就只是这样?
曲文海白了曲清言一眼,又是忍不住叹气:“若是能如此容易我们六人又何至于吵上一整个下午还拿不出结果。”
曲清言嘿嘿一笑:“祖父心急什么,孙儿不是还没说完。
“张大人上午算是已经替你们探了陛下的口风,对吧?陛下虽没明说,但这折子是不准备批的。可陛下没有明说又让你们回去票拟,说穿了就是陛下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这道折子驳回去。”
曲文海认同的继续点头,这一点他们六人心中都有数。
现在胶着之处就是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实在难寻。
“所以祖父,咱们的问题画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那就是陛下为何不愿?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北边陲如此不开化按说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应该想些办法才是,可史书上对此却是鲜少提及,祖父就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曲清言也是在刚刚同曲文海分析的中途灵光乍现,突然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
帝王权术……
他们身为朝臣最是不敢的做的便是就是站在景帝的立场去看待问题。
他们没人坐过那个位置,想与做也便不敢更换角度和身份。
曲文海彻底变了脸色,这番言论太过大逆不道,一旦被传了出去,别说是曲清言就是整个曲家怕是都要跟着遭殃。
他恨不能堵上曲清言的嘴,可她这番话已是说完了。
“祖父,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豫王身上,所以接下来该如何做,孙儿想祖父一定能寻到办法。”
曲文海一颗心怦怦跳,因着她这番话差点又苍老了十岁,他现在迫切需要平复一番,哪里能立马就去想办法。
他瞪了曲清言一眼,忍不住教训着:“这番言论今后不论是在何处,不论面对何人,哪怕是我同你兄长都不可再说第二次,可是明白了?”
曲清言笑着点头,她刚刚也不过是一石二鸟,这番话不止能点醒曲文海也能让曲清闻不再别扭。
她这般也算是表现了十足的信任,曲清闻所谓的介怀应该可以不存在了吧?
她侧头看向曲清闻,就见他面上尴尬之色更甚,连她的目光都不敢接,头一转偏到了一旁。
“孙儿知道祖父是在为孙儿着想,只是孙儿也不愿祖父一直这般被打压为难下去。”
曲清言本想趁机煽情一番,但对着面庞已是微微有些扭曲的曲文海,她再是说不去……
“祖父,若西北不能开化,陛下又不想拂了豫王的意,您觉得如何做更为适宜呢?”
话已至此,曲文海若是还没有任何思绪,不若直接致仕归家,也免得双商感人的出什么纰漏带累了全家。
“自然是这事牵扯有些大,要从长计议,”他捻着胡须面上终于露出笑意:“大明十三省六十道,未开化地区不止西北几省,若加派了人手去往西北,旁的地方也该一视同仁。”
曲清言呵呵的笑,她刚就是这个意思。
所谓的中庸之道不止是平衡二字,其中旁的隐含之意用在此事上倒是刚刚好。
“豫王殿下要的是真正的有学之士,这等人又要有心怀苍生之大爱,怕是并不易寻,一二人手也许可以凑齐,但再多就要让陛下和吏部为难。”
“所以豫王的奏折可以批复一半,人可以派去,但是人手不足,教化一事想要推进便千难万难。”
既合了景帝的心意,又没有驳了豫王的面子。
她双眼眯起笑的如同偷腥的狐狸,她这般做派落在曲文海眼中就知她还有事未说。
“你这般关心豫王的折子,是因着关心豫王还是……”
他这话成功的让曲清言的笑一片片碎裂,她恨恨的瞪了曲文海一眼:“祖父就不知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吗?”
心头的大石落地,曲文海心头畅快,便忍不住打趣一二:“不过是看你言辞中忍不住关切,祖父才问上一句,说吧,你这般积极到底所为何事?”
一旁充作隐形人的曲清闻听到此话终于是抬眼看了过来,他见曲清言迟迟没有出声便忍不住说道:“四弟他想借此机会出京去西北。”
“你想去西北?”曲文海刚刚当真是随口打趣,结果他又听过到了什么……
这个孙儿难道跟豫王真有个什么?
想到当初京中的流言曲文海的目光就忍不住在曲清言身上打转。
这个孙儿一直‘不行’,莫不是……莫不是真的是躺在下面的那个,所以才不行?
曲文惊呆又猥琐的神色终于是让曲清言恼羞成怒,她忍不住拔高声音用力去辩解。
“我是想出京,不是非要去西北!这不过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避开詹事府的调令。”
“你为何好端端的想要出京?”
她的理由曲文海完全没办法接受,就如同晌午时曲清闻那般,实在不懂她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奔,非要去闯崎岖的小路。
“余大人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孙儿不过是想以余大人为榜样,也趁着现在年轻去到外面见识一番。”
她现在还不足二十,许多外放的肥缺都需年满三十,尤其是都察院的巡察御史,需要在翰林院先磨资历,待年岁满了三十才能有机会外放。
她之前倒是将目光落过这个差事上,虽只是正七品的官衔,但手中的权柄又极大,想要快速提升最是适合不过。
只年满三十一点她就短时期内满足不了,更不要说还要家中无人在京为官。
都察院这条路被堵死,她要么如同余有台一般去做提学官,要么去做七品的知县。
提学官一职以她的资历还不够,不想去做知县就需撞大运寻机会。
豫王的折子于她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不过是不想错过。
“我要听你说实话。”
这般说辞很难糊弄得了曲文海,他端坐起来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九章 达成一致其向外
“我刚说的就是实话。”
曲清言垂眸,面上没了刚刚的眉眼带笑,她起身行至窗前,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廊檐外点了灯笼,笼中烛火随风飘摇着染黄了四周。
“祖父,京中事多且杂,孙儿年纪尚小,不想过早的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余有台当初会去山东外任,怕也是出于这般考虑。
这京中看着如一潭不波的湖水,只内里的暗流涌动,却是容易叫人阴沟中翻了船。。
曲文海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般不加遮掩的话,他心头刚刚因为困境已解而带来的轻快又化作怅然。
“清言可是觉得祖父无用,朝中事务还要带累你和清闻?”
这话从何说起?
曲清言回身看着那面上带着羞愧之色的祖孙俩,突然就觉曲清闻晌午时的那番话原来背后也是有出处的。
当真不愧是亲生的爷孙二人!
“祖父何必要说这种让我为难的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般想法,”她微微一顿,话又说的透彻几分:“祖父,你在京中做到了正二品的阁臣,我们曲家已算是在这里站稳脚跟,只你现在在礼部根基还有些不稳,我和大哥若是两人同时留在京城太过显眼,一不留神就会中了旁人精心设好的圈套。
“若我们二人外放一人,另一人在翰林院中不声不响只做个寻常人,也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扎眼。”
“那该外放的那人也该是我才对,四弟又何必非要出京?”
曲清言这话不说还好,这般一解释曲清闻越发的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