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的站起了身便要朝屋内跑去时,却又立刻停了下来。
“若涵”
张灵巧拉了拉苏若涵的裙子,苏若涵先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再皱了皱眉头,半闭着眼睛用听力感觉一切,然后,谁也没看见她嘴角咧开的笑容……
可下一秒,她又朝着里长跪了下来,不像先前的柔弱,竟是带了一种誓死的决心!
“里长爷爷!那人真的快死了!我刚刚给他缝合了一道伤口,可他还有很多!里长爷爷,就算后娘她们说我偷汉子我也认了!只求爷爷让我继续救他吧!救活了他,若涵任凭你们处置便是!”
苏若涵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众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刘氏见她‘承认’,更是不得了了!
“你看,她都承认了!我看啊!她就是表面装得好!其实不知道偷了多少汉子了!这种女人啊!按照习俗,就该浸猪笼!”
“对!偷汉子,就该浸猪笼!”
苏若涵皱眉,竟然有人帮腔刘氏!她回头一看,村东头的魏家二女儿魏小花。
说来好笑,这魏小花对她的仇恨也是奇葩,竟是为了一个喜欢苏若涵的男人!
若是平时,苏若涵定是要争辩一番,可这会儿,她却是忍了下来!
任凭她们诬陷了!
“浸!浸猪笼!我不怕,反正我这条命早该死了!可是我只求,只求里长爷爷让我救下他吧!那个人是无辜的!现在边境常年战乱,多的是流浪的难民,咱们铜锣湾虽然不富裕,但总好过流离失所啊!里长爷爷,您就让我救救他吧!”
苏若涵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凄惨,大伙儿都是看不下去了,一个小女娃子都是有着这种善心,他们岂能不闻不问?
“里长,要不,就让若涵救人吧!指不定这一耽搁,那人真死了,咱们罪过可就大了!若是因为我们的拖拉害了人命,以后也没脸面对老祖宗啊!”
朱老二是猎户,常去县城赶集,也常看见逃难的难民,那些,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里长看了苏若涵一眼,也心知这女孩的心善,可对于将男人带回家这事儿,一个封建思想的老人,始终无法接受!
可,朱老二说的没错,人命关天,若是因为他而让人丢了性命,他以后没脸见老祖宗,也没脸见历任老里长!
“罢了罢了,先救人吧!我们都跟着去看看那人。”
里长一声令下,苏若涵像是得了圣旨一样的跑向屋里,此刻屋内不似之前那般明亮了,只剩床边那昏暗的油灯照着屋子。
“天啦!”
众人见着那浑身是伤的男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时,那黑色的衣袍都被砍得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的男人,此刻正努力的睁开眼睛望着屋内的大伙。
“你别怕,别怕,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我继续给你缝伤口,你忍着点,我会救活你的!一定会的!”
苏若涵说着,伸手擦了擦眼泪,又接着给男人‘缝缝补补’。
第16章 就剩一口气吊着
男人的眼睛一直提防的望着众人,那灰不溜秋的脸此刻更加看不见长相。
朱老二见着那防备的眼神,心知他担心着自己众人会对他见死不救,一咬牙,朝前走了一步。
“大兄弟,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一定会救你,我们铜锣湾虽然不富裕,但是还没有泯灭人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简单的道理,我们懂!”
男人一双眼睛望着朱老二,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然后,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是无声!此刻的他喉咙无法发出声音!但是,朱老二看懂了。
里长也走了上来,看着苏若涵。
“若涵,你确定这么能救他?我看他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苏若涵听见这话又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然后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里长。
“里长爷爷,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分家一分钱没有,连晚上的吃的都没着落,我只能这样了!我先给他缝了伤口,明天看看能不能上山寻点值钱的拿去市集卖了换点买药钱!”
“还有明天!现在给你时间救他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今晚,就要把你浸猪笼!”
“对!浸猪笼!”
魏小花附和着刘氏的话,苏若涵一直泪眼汪汪无辜的看着里长,里长也是满面纠结,苏若涵没再说话,低下头重新开始缝合手术。
“我浸,我浸,反正我白天就该被人害死了!反正都是死!只求我死了,大伙儿能看他可怜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苏若涵似是认命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眼神越发的阴沉,盯着那泼妇模样的刘氏和魏小花,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屋内灯光很暗,苏若涵一低下头,大伙儿便是只听见她强压着的哽咽声,和那时不时掉下的眼泪。
只是,没人见着她挂着眼泪的脸上还挂着的笑容!以及,那双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终于,男人需要缝制的伤口都缝合上了,剩下那些浅口,自己愈合便可以了。
苏若涵这才站起了身子,可刚一起身,便是体力不支的朝后倒了去,朱老二见状急忙将她扶住。
“谢谢,谢谢朱二哥。”苏若涵手扶着墙壁稳住身子,余光见着床上男人因为担心而要撑起的手,笑了下,再找了几根棍子和布条将他骨折的腿给固定住。
刚做完一切,刘氏便是迫不及待的上前。
“人救完了?”
“救完了”苏若涵‘认命’似的看着刘氏,然后就这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响,愣是让大伙都觉得膝盖一疼。
“后娘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认!只求,我死后,各位叔叔婶婶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小妹,也希望大伙儿能让这人在这待一段时间。”
苏若涵说着,拉着苏小妹的手,满脸慈祥的看着她。
“小妹,以后姐姐不在了,你一个人要坚强,要记着,姐姐也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便带着你独自生活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人,能活着,就是幸运,要珍惜生命,懂吗?”
然后,苏若涵伸手摸了摸苏小妹的头,无助的笑了笑,再扭头看着里长,脸上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第17章 难道不该浸猪笼吗?
“若涵今天,在这跪谢众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以及里长爷爷以前对若涵姐妹的照顾,若涵今日死后,请里长爷爷别将小妹送回苏家,她身子弱,经不起打,也指不定哪天就被人陷害死!”
“我娘亲死了,剩下我们姐妹,如今我也得死了,就请里长爷爷,保下我小妹一命吧!也算是,为我娘亲家里留一个香火!”
“求求您了,里长爷爷!”
苏若涵说着,朝着里长磕了头,那声音叫一个响,一个,两个,三个!
床上男人的眉头紧皱,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时,有老妇看不下去将苏若涵给扶了起来。
“里长,我在这铜锣湾住了几十年,亲眼见着若涵这丫头长大,自打她娘亲一过世,她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今天更是差点被人害死,此刻她起善心救一人回家,咱们就要将她浸猪笼?她有何错?她只是善心救人啊!”
苏若涵看着老妇,是王大娘,一脸的感恩。
“王大娘”
“孩子,别哭,里长是明事理的人,是不会被有心人挑拨的!”
王大娘说的时候,眼光还看着刘氏,一脸的憎恨。
苏若涵站起身,众人皆是见着她那已经破皮出了血的额头,这丫头,真的是赴死的决心啊!
“里长,此事,绝不是若涵的错,若涵这丫头心善,若是救人都得浸猪笼,那咱们铜锣湾以后谁还敢救人?”
“朱老二,你别混淆视听,我看啊!你也是苏若涵偷的汉子吧!”
“刘氏!”
朱老二是出于好心说一句公道话,却被刘氏这一污蔑,怒目瞪着苏若涵的后娘,让得她一阵后怕,却死咬着牙就是不松口。
“里长,这种不正之风就得治!不然啊!这以后还成个什么体统,哪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敢往家带男人了!”
“刘氏,坏事做多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王大娘看着刘氏,若不是她年迈,又不如刘氏那般魁梧,她早就扑上去给她两个耳光了!
刘氏却不以为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里长啊!咱们铜锣湾的风气,不能这么给带坏啊!”
里长脸上松弛的皮都皱在了一起,纠结不已。
苏若涵见状,笑了,笑得无助而苍白,又瘆人不已!
“里长爷爷,不用您纠结了!带我走吧!不就是浸猪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被淹死过一次,再来一次又何妨?”
然后,她竟是大义凛然的朝着里长伸了手,一副‘绑我吧’的模样!
里长始终皱着眉,看着苏若涵,再看看床上一脸担心又带着一丝怒气的男人,再望向背后大伙都舍不得的神情,和刘氏和魏小花那得意的模样!
“王家婶子说得对!若涵是救人的!要是救人都得死,那以后咱们铜锣湾还救不救人了?此事就此作罢!等那人伤好了,让他离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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