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头来自己还是得剽窃一番先人的成果:)
……
今年桃花祭的盛宴以“舞”为主,以诗作题。
前面异族的舞蹈虽美,但是作为压轴,还是要用本国的舞。
青川舞者千万之多,每年争这结尾献舞权的十分激烈,而在最后的时候,除非上台,不然不会有人知道是谁跳着最后一舞。
这也是〔松门楼〕的一个揽客手段,毕竟神秘感更会引起人的好奇心,才会有一个期许的看头。
齐泽撇了撇嘴,看着和其他人一样朝着台上看去的陆白,一瞬间有些烦躁。
不就是个献舞的戏子吗,有什么好好奇的!
十一瞥见少年气鼓鼓的样子,因为司空见惯了,所以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如果他此时知道少年心中所想一定会更加沉默。
说什么不好奇什么戏子而已,都是假的,之前不知道是谁花了高价选了最好的一个位置,就为了等着最后看一看今年的献舞者。
台上被细细的纱幕所遮掩起来,然后在缓缓升起的烟雾之中,一袭雪色衣裳的少女翩然而至,小巧的足踩着薄纱滑到了中央的位置,如飞仙似的。
然后她在绫布上站了一会儿,稍微用力一甩,水袖所带起的风将四周的飘渺雾泽给挥散,又落在了两边的涂着红釉边缘的鼓面上。低沉的鼓声将所有的静谧衬得更加的清晰,四周连同着呼吸声也听得清楚。
“看来是个会点功夫的姑娘。”
林之寒眼眸沉着,视线落在了那面被击响的鼓上。
这哪里是会点?光是之前踩在纱布之上那一幕,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陆白不由得被男人的话给噎住,毕竟他是武将出身,又精通兵法,所以这点功夫可能真的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本事了。
但是对于她来说,简直酷炫的不行!
她面上没有显露什么,已经淡薄如水那般,但是内心的吐槽却是怎么也无法止住。
突然,周围的人惊呼了一声,让陆白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烟雾散尽,她的面容慢慢显露出来。眉间一点朱砂,三千青丝散着,只在上面缀着些许细碎的花瑾,和身上的衣裳一般颜色。清丽的脸,扫了一层浅淡浅淡的胭脂,衬得她更加的面如桃花,映了这次盛宴的主题。
不止是脸带给人惊艳,她的身段纤细,舞姿曼妙。此时分明已是三月,在看到她的瞬间,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千山暮雪的季节,在缓缓褪去的雪水间,那是殷红的花叶。
“……真好看。”
陆白没忍住,这么感叹道。
很少有舞者有这样干净纯粹的气息,不光是看着舒服,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都是千般风情,却并不艳俗。
“她的确是陆大人这个年纪的少年会喜欢的类型。”
林之寒一直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看着少女的面容平静的像是一口枯井。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陆白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
“对了,林大人好像并未娶妻,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所以稍微有些好奇,青川这么大,大人一个姑娘都没有看上?”
林之寒怔住了,显然没有想到陆白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
“如果不方便告知的话也可以不回答的,唔,我一向口直心快,心里想着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若有冒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也觉得有些不妥当,看着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这么说道。
“……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没想到你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林之寒垂眸,看着茶盏上悬浮着的嫩绿的茶叶。
“因为还没有遇到最合适的,并不是眼光高。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无论她是庶民还是贵族,我都不会介意。”
陆白直直的看着他,发现他眼眸澄澈真挚,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让她有些尴尬了。
男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认真严肃极了,哪怕此时回答一个随口的问题也是,对于陆白这样懒散的人来说的确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
她胡乱应和了几句之后,视线再一次落在雪衣少女的身上。
林之寒自然感觉到了陆白刚刚的应付,他抿着唇,思考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舞已经渐近高,潮阶段,琴瑟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原本的竖起的鼓被跃起的少女看似轻柔的踢倒,鼓面朝上,而她站在上面。
居高临下的,清冷如雪。
她的足尖点着上面,明明是那样纤细的模样,却每一次跃起都是鼓点之声,和着琴瑟,舞和曲融为了一体。此时,她不仅仅成了舞者,亦是乐师。
桃花粉嫩嫣然,飘飞在了半空之中,混着点点鼓声和少女薄雪般曼妙的身姿,铺就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陆白不由得呼吸一窒。
舞毕,少女回眸一笑,原本冷冽的面容,在弯起眉眼的瞬间,温软柔和。
仿佛,初雪消融,春水初盛,三月桃花缓缓盛放。
而后,春至。
第六章
这还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陆白不自觉的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存在的。但是并不是什么别样的情愫,只是因为美的事物,而生生的震慑住罢了。
雪色衣裳的少女缓缓的离开退至后台,而此时的掌声如雷,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被这舞姿的美给弄得激动不已,纷纷挥笔洒墨起来,想要将心里的震撼给书写下来。
“陆大人,请。”
“……”
陆白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研好了墨,将纸平铺在了她的面前。
请个毛线!不会!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道,最后她也不得不拿起毛笔硬着头皮上了。
陆白对于那支舞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雪色之中渐渐消融的清丽,只是细细的想着,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画面。
她想起了一首诗词,再合适不过了,无论是场景还是心境。
林之寒看着陆白渐渐平和下来的气息,修长的手指执着笔缓缓从容的落下,隽秀的字迹在白色的纸张之上,白纸黑字,让人心静。
〔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阑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他静静地站在陆白是身后,看着慢慢写完的诗句,原本平静的眸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水面一般,荡漾出来千万层的涟漪,久久无法归于静谧。
“浮生只合尊前老……”
陆白听着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手一顿,将笔放下。
一旁的侍女上前将纸给收起,拿到了后台的品鉴处。
因为写的人很多,只有前三的诗词才能够被展示给大家看。
“果然,皇上选你来负责这科举题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之寒这么说道,想起了她书写在上面的诗句,觉着心头有什么情绪在隐约发酵,缓缓的散开。
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陆白,词句里面这般洒脱而惬意的心境让他不由得怔神。
“没想到陆大人年纪轻轻却看的比一些年长的人都要透彻,世间的名利权势会遮蔽双眼,如今能够达到像你这样豁达的心境的人并不多。”
“……谬赞谬赞。”
讲真,每次看到林之寒这样认真夸赞自己的模样,她都心虚的不行。
男人看着垂眸颔首的陆白,她此时谦逊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更加让人好感倍增。
想当年他这般年纪的时候狂傲的不像话,漠北狼烟之间,手中长缨握着,眼里看不下任何人,哪有眼前少年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
“陆白……”
“欸!林大人,怎么了?”
突然被唤道名字,陆白一个激灵看了过去,眼眸澄澈纯粹,像是青川万里无云的天色。
“如果可以,以后不用这么生疏,你不介意便唤我的名吧。”
“林大人,这……你毕竟比我年长而且资历深,不大好吧?”
虽然有些莫名,但是更多的是受宠若惊,陆白连忙摆手说道。
男人眼眸沉着看着陆白。
“我想和你交好,并不为权势利益,如果你不愿与我为友那便算了……”
陆白觉得眼前说这话的男人隐约失落,她噎住了,原本想要继续说的话梗在了喉咙,最后不得不换了一番说辞。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直呼你的名字有些不礼貌,不是不愿意和你交友。”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姓名。”
林之寒在认定的事情上出奇的固执,他说着视线一直落在陆白的身上,等着她表态。
被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的陆白咬咬牙,直接憋出了一句。
“林大哥!”
“……嗯。”
林之寒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脸色憋的泛红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然而只是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柔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