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底是察哈尔还是准噶尔福临心里肯定有所计较,不劳我费心。
杨陌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他带着我们穿梭各个小镇,最后一夜,我们有了整顿的时间。
这几日的安全在意料之中,接下来的面对的危险会如何,却是毫无把握。不知为何我左眼皮跳的厉害,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好像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翌日,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到达了台怀。台怀整个镇都洋溢着浓厚的佛教底蕴,集市上最多的便是香烛、佛经、佛像等相关产品。因为正好是观音菩萨生日,有不少的善男信女前来膜拜,台怀街道人满为患。
我皱了皱眉头,若是多尔衮在此动手想来殃及的百姓太多太多,他不会丧心病狂至此吧。
是夜我们入驻了台怀镇上的客栈,因为游客太多我们出了高价也只有三间上房,我和福临自然是妥妥的一间其余几人自行分配。
夜里我紧张得不行,不敢入睡,生怕有人夜袭。
“你放心,今夜不会有异动,这里人太多,他行事再仔细也定会露马脚,这是他最忌讳的。”在我辗转反侧几次后福临忍不住说道。
福临的话我从不怀疑,我仔细琢磨着如果是这样那么岂不是太容易了?我酝酿着言词对福临说道:“这边都是前往五台的,那我们一路跟着人潮岂不是就安全了?”
他苦笑了一声,声音有点惊心:“如果我们如此,逼急了他会不择手段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这么多人他如何灭口?”
“如果朕真的出了事,他大可以说是反清复明余党作祟,到时借口关闭城门,屠城他不一定干不出来!”黑夜里他的声音令我在酷暑的天气,感到了阵阵寒意,屠城?
“那我们该如何?”我心里隐隐觉得奇怪,这边通往五台的路有那么多条吗,即使我们想避开人群也难吧。
“不知道。”
黑夜里我看不清福临的神情,他声音略带沉闷,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最近他越来越不掩藏自己的情绪。
令我很意外,他竟然也会说出这三个字,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养足精神明天方能仔细应对。越是那么想我越是睡不着,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保持呼吸的平稳,可是睡不着的时候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真的很累。我侧卧着觉得腰上的肉都拧在了一起,这个念头一产生就越来越觉得拧得慌,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缓缓得转了个身。如此又翻来覆去几次,我听到了另一床上福临有些微的响动,接着听见他起了身朝我这边走来,我摒住了呼吸,不久身后落入了坚实的胸膛。
“我不会让你有事,就寝。”福临紧紧环抱着我,贴的很近,他的鼻息隐约落在我的脖颈,温暖有力。
一声一声的鼻息,就像是极有节奏的催眠曲,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第七十章 谋之无殇
几日前。
“爷,贵客到。”多尔衮帐中手下通传道。
“有请。”多尔衮早先已经屏退了无干人等,仅留下几位心腹。
此前已将营中一番整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谓是血流成河。自己前脚给唐言觉发了书信后脚福临就去了唐家祖宅,若非营中安插了眼线如何能办到?多尔衮想到此处手臂青筋暴起,生生得将座椅扶手捏出了凹痕。竟被那个黄口小儿瞒骗过去了,既然如此莫怪我心狠!
“贵客”携去了伪装,俨然是蒙古人的样貌。
“乌力罕见过王爷。”说罢,这自称乌力罕的将右手捂在胸前,行了躬身礼以示敬意。
多尔衮豪迈一笑,乌力罕是察哈尔亲王阿布奈麾下第一猛将,如今前来足以看出阿布奈的重视。
“备酒!今日本王与将军不醉不归!”蒙古人性格爽朗,嗜好烈酒,多尔衮投其所好,准备了三大坛高粱酒。说是相互合作,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多尔衮自然是要处于绝对掌控的优势。
“这酒烈性,甚好!”
“将军今日前来共商大事本王先干为敬。”
蒙古人好酒,喝酒都是一大碗一大碗得干,然这高粱酒岂是马奶酒可比,乌力罕也算是海量,四五碗下去也得晕晕乎乎。
“本王早先与额哲可汗私交甚密,本王答应过他待本王夺取江山,本王与他共享!无奈当年举事不成,如今额哲可汗竟被活活逼死,实乃本王无能!”多尔衮言辞间老泪纵横,仿佛真是痛失手足,情难自抑。
阿布奈与额哲自小兄弟一心,长兄如父,这句来形容他们的兄弟情谊最为贴切。乌力罕早先跟随额哲,多尔衮这番作为,对他甚是有效。
乌力罕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呜咽起来,激动处竟用蒙语骂了几句,看神情怒不可遏。
多尔衮心里得意,面上也陪着一番作态。
“今日本王与阿布奈可汗共商大事,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此以慰额哲可汗的在天之灵!不知阿布奈可汗有何指示?”多尔衮见时机成熟,便开门见山得问道,蒙古人粗犷,拐弯抹角反倒让对方起疑。
“可汗已聚齐两万蒙古精骑以待王爷调遣!”乌力罕已然忘了阿布奈对他的提醒,尽数脱出,说完后才自知失言。
“两万!阿布奈可汗真是出人意料啊!将军爽快!本王也直说了,清军满人也就不上十万,汉人一盘散沙无人统领不足为惧。到时可汗派兵突袭引诱一部分八旗精锐,我掌控京城出兵逼福临退位,我们胜券在握!”多尔衮
乌力罕见多尔衮如此信任自己,竟将计划全盘托出,对方才自己的想法心中有愧,更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酒宴散去,乌力罕醉倒在软塌上,多尔衮已将蒙军的布防、后勤、供给都摸了门清。
“与本王共享江山?尔等蛮横愚昧之人也配?”多尔衮眼神中闪过阴狠与野心。
是夜多尔衮卧榻前,一袭紫衣立于帐内。
“老七已安排人在有所布置,他说此次定让福临有去无回!”声音透着嗜血的冷意。
“哼,但愿吧!福临小儿没那么简单,不过现在我反倒希望他不要那么轻易死了,有时候死的太早反倒是解脱~”多尔衮说着,面部越来越狰狞。一切尽在掌握,他是如此迫切得想要慢慢收网看着猎物濒死挣扎绝望得扑腾。
皇太极你一辈子压得我无法翻身,汗位你同我争,女人你也同我争,如今我要你儿子子偿父债!他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扭曲。
“主子,唐言觉那边是否需要安排?”
“唐言觉?哼,他真以为没了他我就奈何不了军需处了?人无完人!”多尔衮高深的一笑,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于紫衣男子:“这是掌管军需处统领副统领三人的卷宗,里面的记载牵连九族也算轻的,你安排人知会他们,他们该明白怎么做!唐言觉的门人果然机警,尾巴断得干净,这些东西折了本王不少人马!”
“主子有通天的能耐,自然瞒不过主子的眼睛。”紫衣男子接过锦盒,适时得逢迎令多尔衮心情甚好。
“可惜挖不到唐家的命门!”多尔衮咬牙切齿得说道。
“想让人死何必那么麻烦?”紫衣男子说着脸上露出杀戮的快意。
月光下,夜风吹开男子的长发,凌乱得肆意飞扬。眼神中尽是邪魅狂嚣之色,俊美的脸庞就像是一朵开在地狱中妖冶的曼珠沙华,唇角透着如血的鲜红,宛如妖孽般驾临于世。
“无殇,以你之见?”多尔衮噙着笑意看向眼前的男子。
时光仿佛倒流,初次看到他正是多尔衮被困于山谷,蒙古边境的荒茫之地。许是造物主的神迹,那里竟是个可怕的原始丛林,一切都透着诡异。树的枝干就如同寻常树桩般粗壮,虫子毒性剧烈,那里的蛇,背上透着鲜红,看着人仿佛能读懂人心,将士们称之妖蛇。
遇到他的时候,他仅以树叶遮体,埋头吮吸着什么,待到走近众人具惊,无人敢上前。一条比他大腿还粗的妖蛇安静得匍匐于他身侧,而他吮吸的正是蛇血。少年眼神流露嗜血的光彩,妖孽!众人只能想到这个词形容这名少年。
多尔衮将他留在身边,取名无殇。十日内将士损伤九成,而这名少年手无寸铁竟能安然度日。无情、冷血、强悍狠辣这孩子将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杀!”无殇眼中空无一物,出生他克死娘亲,天生异象,便被视为不详,被随意丢弃。几经辗转,被一蒙古将军收容,而将军不过是将他当作禁脔,夜夜折磨!他想过死,却不想让那个恶魔如此活着,于是八岁那年他将剑捅进那个恶魔的身体,冷眼看他形容枯槁。后来他逃入了丛林,以血止渴,捕杀野兽为食,直到遇到多尔衮。
“哈哈,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多尔衮一听,大笑,开国功臣说杀便杀也就只有无殇了。
“属下遵命!”无殇转身匿入黑暗,杀,或者被杀,这就是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