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我感到阵阵无力和失落,愿望就像罂粟,让人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逐渐抽光了在现实中挣扎的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在特意配合这一年一度的河灯节,天色暗的有点快,夕阳的余晖已经悄悄划过山际,昏黄的光亮让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恍惚间我听到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前面是山路,跟上。”待我要看清时,我只能看到他渐渐缩小的背影,福临。我快步跟了上去,我心中有太多疑惑,活下去才能有解开的希望,不论如何他是我最大的仪仗。
第二十九章 两个人的河灯节
热河上营依山而建,北面隐约能看到群山而立,群山汇合处只见一条清流萦绕,我想那便是那位小哥说的热河了,也是热河上营这名字的由来。河边被一盏盏纸灯照的红彤彤的,城里人家真的不多,大约百来口人,即使全城的人都围到了热河边上,也不显得拥挤。我紧跟着福临的步子走到了热河边上,离得近了,似乎也被这边的氛围所影响。这里的人对热河不仅仅是热爱更有一种膜拜之情,他们虔诚得将手中的纸灯放入河里,一边嘴里喃喃着什么,声音很轻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哥哥,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买盏灯吧,将你所想的写在河灯上,热河之神会帮你实现的。”我皱了皱眉头,若真能实现这里也不会仍是如此萧条的小城,看着眼前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神,我实在说不出不买的话,只能问了价钱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
“哥哥你别不信,热河之神是真的存在的。相传在远古时代,这里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里有一座龙宫,住着龙王和他的子子孙孙。有一年大旱,土地龟裂,庄稼枯萎,百姓饥渴难忍。此事惊动了善良的龙女,她便施法偷偷降了一场大雨。不料惹怒了玉皇大帝,说她触犯天规,就派天兵天将填平了大海,并将龙女压在大山底下。龙女虽然饱受折磨,并没有屈服,不断得从嘴里吐出水泡。水泡慢慢钻出地面,形成了一股清泉。泉水甘甜温馨,终年不断,淙淙流淌,滋润大地,抚育黎民,这就是我们眼前的热河。这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只要我们够虔诚,河灯一定会漂到龙女那里,她会帮我们实现的。”小男孩絮絮叨叨得和我讲着热河的传说,他眼睛里的光芒比热河上的纸灯还亮,他说完递给了我纸灯和笔墨,告诉我该写在哪边,说完便继续去别处卖他的纸灯。
我盯着手中的纸灯出神,提起笔想着写些什么,可能是我想的太不专心,总能感觉到旁边福临探究的目光,我即使真想写什么也得歇了这心思。我想着是不是该写些歌颂大清大好江山,祝愿福临福寿绵延的话来巴结巴结这位顶头上司,算了我实在写不出来,我放下了笔将纸灯放入河中,看着它悠然得随着热河的波浪流动,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
“你写了什么?”这几天的情况我以为福临要和我划清界限呢,他突然开口和我面对面说话,声音还那么柔和,真有点出乎意料。
“愿望嘛,说出来就没意义了。”我笑笑,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何时这里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个,秦羽和惊鹭这俩贴身保镖也不见了踪影。
“你什么都没写。”福临笃定得说着,慢慢地走向我,他的目光与我四目交接:“为什么?”
我心里想着你都看到了还问我,还想治我欺君之罪不成?我向前一步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衣衫,仰着头看着那张魂牵梦系的脸镇定得说道:“玉皇大帝,龙女这些都是道家的说法,我可是虔诚信奉着佛家,想必信仰不同,即使龙女看到了也不会帮我实现的,所以就不写了。况且我真有什么所求所想何必那么麻烦,求主子爷不是更快些。”
福临闭着薄薄地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我,我有点吃不消,脸颊微烫。孤男寡女,虽不知是否花好月圆,但这气氛配合着他的脸足以让我意乱情迷,我抚了抚耳边的细发,略带轻佻的看向他:“主子,您貌比宋玉潘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再这么看着我,保不齐我会想岔了。”我退后一步,回到安全的距离:“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话虽那么说眼睛却还是不争气的盯着他看,他的眸子比夜空的星星还亮,没有了帝王的冷冽也不再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我眼前的人已然变成了江晋越。如果眼前的人就是江晋越该有多好,只是那么一瞬的奢望,不知热湖之神能否听到。
“我……朕最后再问你一次,回宫后朕会破格封你为妃,你可愿意?”福临低哑着声音,半分征询半分威慑,婉侍这是朕给自己最后的放纵,希望你能明白。
伴着夜晚的风,略带沙哑的声音入耳,我吃了一惊。刚刚心存的奢望一瞬便化为了泡影:“破格啊?还真是好高的位置,让人很难不心动呢。”我冷冷一笑,说话的声音是令我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的妖娆,我迎上福临的目光,我清清楚楚得看到他眸子里的温柔渐渐降至冰点,糟糕,难道刚才他是认真的。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定了定心神,无视心底升起的阵阵凉意继续说道:“高处不胜寒,主子爷您高估我了,野鸡是成不了凤凰的。”
“你……很好。”福临向我逼近直到他的下巴抵住了我的额头,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朕相信你是虔诚的信徒,此行之后你便留在五台山,潜心为大清祈福。”他身上的龙涎香一阵阵的传入我的鼻子,沁入我的脑海,我愣愣得呆在原地。
良久,或许我们俩谁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衣襟已经被我点点泪水浸透,眼睛的干涩痛得让我清醒了过来,真笨,时间还长呢,他让我留我就非得留了,想到此处,我胡乱抹了下眼睛,掏出了绢帕为福临擦拭。
“奴婢只是舍不得,在您身旁伺候惯了,突然要去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感到不安。污了主子的衣衫,奴婢罪该万死。”我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支离破碎,一句话的时间让我想明白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我一定要弄明白福临对我这诡异的态度从何而来。
“自从奴婢失忆以来,您便是奴婢最重要的人,奴婢记不起父母,记不起家中是否还有兄弟姐妹,也记不起以前交好的人,如果真的存在热河之神奴婢希望它能将以前的记忆还给奴婢,也能让奴婢不再如此孤独无依。”换做别的帝王这话就会是我的催命符,言辞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在显摆恩情,引起他的愧疚。这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兵行险招方能有所转机。我低下头,不想暴露此刻我心底的算计:“也不知道以前的我平时会做些什么。”
第三十章 自知之明
我凝望着福临,注意着他神色的任何一个变化,纵然他心思缜密,此情此景下也不见得能全然保持理性,何况他做梦应该也想不到我会算计到他头上。见他没有言语,只是忽而闪烁的眼神让我似乎抓住了点什么。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安,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因为伊图玛林曦确实因为救驾丢了性命,如果是别有用心的安排那么伤势一定是看似严重实则性命无忧才对,而在旁人眼中我似乎就是这样的,一滴冷汗滑入了衣襟。
“记忆真的是很奇怪,我忘记了之前的所有,却还记得以前看过的书,我想我一定很爱看书。”说到这里我瞄了眼福临,他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早已知道的事情,我强忍不安,生怕一点的不自然躲不过他老奸巨猾的眼睛,我随着河灯望向湖的尽头,“奴婢愿意一辈子留在五台山为大清祈福,为主子祈福,不过呢奴婢也是有私心的,有空闲的时间我也会乞求佛主保佑云彩和兰儿,不知道以前的我是否还有如此贴心的朋友,我也想一并乞求佛祖……”说到这里我的声音黯淡了下去,再说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吐,果然深情款款系女主不是随便能模仿的。
过了一会儿,在我已经放弃从福临口中套话的时候,他悠悠得开了口:“除了御书房的白佳氏,你和御花园摆弄花草的那塔拉氏关系还算亲厚。”
奶奶的,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我确信我肯定是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了。这下真不好办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目前福临能留着我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前途难走啊。
我心不在焉得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满江红”,心思却不平静,多久会到达五台山,在这些有限的日子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刚才没来由的自信烟消云散,现实的艰难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无法安慰自己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天意安排,我等来的只有天意弄人。我黯了黯神色,这种完全不能被自己掌握的境地,让我很不爽,很没有安全感。
夜色渐浓,放河灯的人渐渐散去,我们回到了城里。整个承德府只有一家客栈,我们毫无选择得进了进了这家“随缘来”客栈。因为今天是难得的节日,伙计们也都各自回家过节了,只能由掌柜的随便煮了几碗面来填饱我们的肚子。半夜存食的行为让我不免感到深深的负罪感,因为明日便要加急赶路,吃完饭就各自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