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请王太医。”我缓缓睁开眼睛,有几分慵懒,心中越是急得不行,表面上越是得不露山水。
待王太医走近,我指着桌子上的玉钗道:“烦请王太医仔细检查一番,这簪子上可有毒物?”
王太医隔着绢帕小心得将玉钗拿到了眼前,检查了一番道:“并无毒物!”
在场的秀女均是一阵错愕,连董鄂氏都有几分不敢相信。
瓜尔佳氏身边的珠儿慌了神,倒是瓜尔佳氏坦然得走了出来说道:“既然簪子上无毒,便是没有证据,事实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追究。常公公,淑仪,珠儿污蔑小主罪该如何?”
“小姐,我句句实言,您一定要信我,这几日簪子在她们手中,许是将毒药清干净了,我真的看到翡翠偷偷摸摸得用绢帕擦拭了玉簪,若有一句虚言,奴婢愿受天打雷劈。”珠儿说得恳切,分分钟像是要以死明志。
“珠儿,莫要说了,”瓜尔佳氏看向我道:“姑姑,珠儿不会说谎,她许是看错了,能否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饶她性命。”
瓜尔佳氏和珠儿一唱一和,又将旁观者的情绪吊了起来,不得不说,珠儿真是苦情戏最佳女主角啊!
“常公公,淑仪,我,我有话要说。”齐佳氏有些怯懦得开口了。
“齐佳小主但说无妨”,我看着两主仆心里焦急啊,秦羽中了毒情况不明,我却是帮不上任何忙。
“这几****都是与董鄂姐姐同吃同住,姐姐根本没有时间动手脚,何况董鄂姐姐,品行高洁,白马寺的住持都是多有夸赞,莫非主持大师打诳语?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我齐佳氏一族粉骨碎身永无翻身之日!”齐佳氏红着脸,紧张的有些哭腔,最后的话更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妹妹,你这是何苦?”董鄂氏眼眶泛红,亲姐妹不如旁人,真真是可笑可悲。
“姐姐是为了我蒙上这不白之冤我如何能任人污蔑你!不晓得知恩图报,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齐佳氏说得真性情,较之她懦弱的性子,令人不禁另眼相看。
“王太医,这簪子上若是涂了毒物可有清除的可能?”我看向王太医问道。
“几乎没有可能,这根簪子玉质龟裂,断处沟壑不平,及时用水泡也会有残留。”王太医如实说道。我点了点头,董鄂氏的罪名算是洗清了,没有毒物,何来下毒之说。
“常公公此事我有些晕了,你如何看?”我在常贵开口前将这麻烦丢给了他。
常贵被我抢了先,认命得说道:“如今证据确凿,玉簪并没有下毒,珠儿污蔑小主事实俱在,念在瓜尔佳小主求情,拖出去仗打二十大板!遣送出宫。”
“一切但凭常公公作主。”常贵算是给瓜尔佳氏几分颜面,二十大板倒也是堵住了别人的嘴,二十大板下去,珠儿即便能活着也是没了半条命。
“谢常公公,谢淑仪。”瓜尔佳氏埋下了心中的不解,此事蹊跷,到底哪一环节出了岔子她看不出来,她暗了暗神色道:“珠儿,去受罚吧。”
事情告一段落,我露出了倦怠之色道:“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便是苏麽麽考察你们的日子,仔细应对。”
“王太医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我说着携了水灵,嫣然和秦羽离去。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时不时得打量秦羽,他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他的手贴在衣衫上,指尖泛黑,污血从指尖渗进袍子里。天色已黑,若非我看出了颜色的微弱变化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回到阁子里的时候秦羽命了暗卫盯梢,说完最后的话他几乎没了全部的力气,直挺挺得倒在了地上。
水灵吓了一跳,惊叫道:“秦侍卫怎么了?”
“嘘!”我和嫣然扶了秦羽到软踏上。
“姑姑,秦侍卫是怎么了?”水灵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中毒!”我简单解释着看向嫣然道:“如何?可是要请太医?”
嫣然点着秦羽的脉搏,翻了他的眼睛,紧张的神色有所缓和,她看着我说道:“将他衣服脱了,我要熏香。”说罢嫣然便走开了。
看嫣然神色镇定,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放下了心。
“水灵,交给你了!”我说着让出了位置。
水灵半眯着眼将秦羽的衣衫脱了,秦羽身体精壮,没有一丝赘肉,怪不得看着清减,实则强壮有力。
不一会儿嫣然出来了,她准备了水盆放在秦羽滴血的手指下,点了香炉,和一支长长的类似熏艾的东西,点燃,在秦羽的几个穴道上游走。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嫣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我和水灵道:“给他翻个身。”
嫣然将盆子移到了另一边,盆子里满是黑色的血水。秦羽的手掌几乎是黑的,嫣然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片刻,将秦羽的五根手指都划开了口子。
“啊!”我和水灵费力得将秦羽翻过身,秦羽的背上布满了一条条蚯蚓模样的伤口,水灵不由得惊声叫了出来。我也是一时间浑身的汗毛竖起不敢再看一眼。嫣然微微皱了眉头,拿着草药在秦羽背部穴道游走,又是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秦羽指尖的血逐渐变成了红色,手掌也是恢复了正常。
嫣然擦了擦汗道:“给他止血,今夜让他泡在药桶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变天
我和水灵听话的拿了纱布包住了秦羽的手指,只不过,我的技术…额,关键是有效,美观什么真的是很次要的东西。
嫣然准备了浴桶,里面浸满了草药和香料,也不晓得嫣然哪里来的这些东西。我和水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得将秦羽丢进了浴桶,
“你们休息吧,今夜我在这里看着。”经过这一番折腾,嫣然的声音里有了几分疲倦。
“你身体可受得住,要不我和水灵轮班?”
“你们不行。”嫣然舀着浴汤看向我们:“这何时该加水,何时放草药,草药的分量如何你们可知道?”我和水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夜里,竟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声音,不晓得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我惊醒,心中突突跳个不停,好像是变天了。夜半睡不着,索性起来去看看秦羽的情况,我蹑手蹑脚得走了出去,到浴房的时候刺鼻的药草味呛得我后退了几步。
稍稍习惯了气味我才再次探了过去,嫣然许是了累了靠在浴桶旁打着盹儿,而原本应该泡在浴桶里的秦羽,则是没了人影。
我正纳闷间,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前面没有路,我一慌直接躲到了浴房屏风后面。待我躲好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我躲起来干嘛呢?
禁不住好奇,我轻微得戳破了一个洞,屏息凝神得看着。秦羽已经换好了衣服,看他的模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秦羽呆呆得看着嫣然坐着的方向,他悄声走近,凝视着嫣然的面庞。
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唉呀妈呀,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啊?只是嫣然这打盹打得太熟了吧?秦羽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想要触碰面前的人,却又好像无从下手般,许是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的包扎,他瞧着最丑的那一只有些许的愣神。
他简单粗暴得揭开了纱布,执起了嫣然的手,放于自己的掌心,我去,嫣然这都不醒,难道是假寐?不过看嫣然的模样确实是睡着的。我终于晓得之前为什么秦羽会呆呆得看着我的手,并不是因为我抓了他,而是因为我握了他之后又握了嫣然,像是他俩间接握手一般。而他的异样,和对我的回避,实然是回避着我身旁的嫣然,他爱上嫣然了。
秦羽如获珍宝般看着手中那一双芊芊玉手,他无情冷漠的眼中竟有了爱慕这种情感,他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是不得已为之,今日我不得不去,若是能回来,我会全心留在淑仪身旁。”
他说罢将嫣然打横抱起,离开了浴房,我才放开了手,大口的呼吸,他要走?要去哪里?明明中了毒,他还能做什么?我满脑子的疑问,听到嫣然的房门被关上的刹那我很想跑出去阻止他,可是我的腿迈不动一步。
如今还有什么需要他以身犯险,答案呼之欲出,真的是要变天了。在房门被关上以后,我回到了房里,如今除了祈祷还能做什么?
一夜的暴雨不曾停下,拍打在地上哗哗作响,嫣然应该是被用了迷药,她应该是阻止了他,基于医生对病人的看护。
今夜福临定也是无法入眠,我也不知怎么想的,浑浑噩噩披上了披风打着伞便走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见到他。
我才着暴雨中泥泞的路,几乎看不见任何光亮,只有手中忽明忽暗的火折子找出前方微弱的距离。雨像是倾倒下来,雨伞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我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打湿,湿答答得黏在身上,秋夜的寒意令我一个接一个打着寒颤。
不知为何乾清宫的路竟会如此的遥远,我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痛,身体似乎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力在行进。我竟然想起了小学语文课文中的话,不要看终点在哪里,只需要一步再接下去一步得走好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