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之前,商人的社会地位极地,因为社会地位太低,反是商人更讲诚信,若不然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对商贾而言,不守信受到的惩罚极重,因此反而是这些商贾最讲信誉。云朝倒不怕他骗自己。
云朝爽快的从荷包里数出一百个铜钱来,递给那钱大福:“这一百文你收下,东西可得给我留着。我是古桑镇燕氏的人,大概一个时辰后,我去你家里取,我若取不到东西,你得十倍还我的定金。”
货,家里确实有,钱大福也不怕赔十倍的钱给她,因此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还怕她不守信不去呢:“小娘子放心,您可是燕氏的姑娘,小的不敢骗您。一个时辰后,小人必在家里等您去取。我家里还有些别的稀罕货,到时候小娘子也瞧瞧,若有喜欢的,小人也给姑娘个好价格。”
云朝别过小货郎,便起身去寻自己家哥哥妹妹,结果才转过巷角,就感觉到腰上的荷包被人摘了去。
抬头一瞧,就见一男子手里拿着她的荷包,正往人少的地方跑,云朝下意识的追了过去。
荷包里钱倒不多,可这荷包却是表姐送她的。虽然绣的只是寻常的喜鹊登枝的绣面,可那梅花象是鲜的,喜鹊象是活的,云朝可是当个艺术品一样珍惜的。
两世里第一次遇上小偷,云朝根本没想起来喊人抓贼,而是自己闷头猛追。
转过两个街角,那小偷反停了下来,云朝真恨自己今天没有带了弓箭来,要不然直接一剪射过去,看丫的还跑不跑。
等那人停下,云朝追到面前,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刘直没想到她上来不是理论,而是直接开打,倒是愣了一下。
他家姑娘,可不会武!
而且让他意外的是,从前娇弱的姑娘,怎会追他这么远?这会儿,刘直已经确定,这小娘子,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可是答应了将军要把人带过去,他不能不办。
虽然愣了一下,但他是刘瑜的贴身护卫,武功自然不弱,电光火石之间,已躲开云朝的攻击。
云朝满以为她这一腿,虽然不会踢死这可恶的小偷,可至少得让他趴地上,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轻松躲开。倒是有些惊讶。
好在对方也不跑了,云朝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虽然穿着普通的直裰,可料子不差,而且站在那里,腰杆挺直,目光锐利,显然不象个会偷东西的小偷,而且跑了这半天,她都气喘吁吁的,而此人却神色自若,如闲庭信步。
云朝直觉,他并非为了荷包里的那点铜子儿。
要知道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去偷东西呢?
“你根本不是小偷,说,把我引到这里来,为了什么?”云朝沉声道。
刘直挑了挑眉。
这小娘子虽然神情气质和自家姑娘不象,但是这长相,还有聪慧,却象了个十成十。
她竟然能看出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个荷包。
刘直捏了捏手里的荷包,发现里面并没多少铜子,倒笑道:“姑娘想必也不是在意这点铜子才追的在下。”
“那荷包是家中姐妹所赠,我极喜欢,你把它还给我,里头的铜子,你若是需要,也可取去。”
刘直却不答话,反而行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刚姑娘也说了,在下并非是为这荷包里的铜钱,实是我家主人想见姑娘一面。”
说的云朝一头雾水,她在大齐可不认识什么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她是因为什么,可用这样的方式引她相见,她心里自然有火,便不客气道:“你家主人想见我,我就必须得去见?”
“所以在下才不得不冒犯姑娘。拿了姑娘的荷包。”
他说的好象很有道理,云朝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你妹哦。
“我一个小娘子家的,私下会见男子,好象不大好吧?”
刘直恭敬道:“所以小人才引了姑娘,到无人的地方说话。姑娘请放心,我家主人绝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姑娘,实在是姑娘和我们的一位故人长的太象。而我家主人正在寻找这位故人。”
云朝听的心头一跳。
难道,这人认识自己?不对,是认识自己的原身?
默了默,云朝点头道:“好,我随你去。”
☆、66.第66章 节 亲哥?
如果一直没有人找自己,她自然可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燕云朝,心安理得的,在古庄生活下去。可是现在有人找了过来,如果她正是这人和他的主人要找的人,她需要确认一下这人的主人,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
而此人既然发现了自己,肯定也见到了刚才和自己走在一起的哥哥和弟弟妹妹们。如果对方是恶意的,她必须想法办解决。如果不弄清楚,给家里招祸,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
既然对方已经找到她,躲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采取主动。就算她想躲,对方也能找到她,与其让对方找到家中,还不如自己在此解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起。她从来就不是纠结的性子。
云朝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这般光棍,倒叫刘直怔了怔,然后冲她点了点头,把荷包扔给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云朝见他返身往刚才追来的地方去,也是有点无语,心道哥们你何苦跑这么远,刚才直说我难道还能不跟着你走?
到了茶肆,刘直领着她去了二楼的雅间里。
云朝进了屋,刘直便退了出去。
屋里,一位身才高大的男子,背着她,站在窗前,等了转过身,因逆着光线,云朝看不清他的脸,但隐约的轮廓也能看出,这人年纪应该不大,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比自己大哥也大不了几岁。
云朝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这男子开口。
刘瑜转过身,看了云朝一会儿。
小丫头就那样不卑不抗的站着,神情淡然,目光清澈,既无紧张,也无好奇,就那样平静的立在那里,等他开口,似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
她似乎比几年前长开了些,那时候还是糯糯的小人儿呢,如今已经有些少女的样子了。有着一双和他一样,微微上挑的凤眼,可不一样的是,这样的一双眼,在他的脸上,显得凌厉,而在她的脸上,则有着一种甜美的妩丽。
这是他如今心里惟一的血脉至亲了,至于其它人,他早当那些人都死了。
刘瑜的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眼神也愈发温和。
这小丫头,才几年呀,竟然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若是从前,怕早赴到自己怀里撒娇了吧?
“玉琯儿,不认识哥哥了吗?”
刘瑜走到云朝面前,伸手揉了揉云朝的头,云朝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动作,一时呆在那里,竟然忘了躲。
玉琯儿?哥哥?
也就是说,这人很有可能是原身的哥哥。
尽管有了这样的猜想,云朝也没有放下心中的防备。
谁知道他是不是原身的哥哥呢?就算是哥哥,这哥哥还分亲的和干的,嫡的和庶的。人心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象燕家兄妹一般能待她至善的。
说不准,这所谓的哥哥认回她,是打算卖个好价钱呢?又或者,寻她不是为了认回他,而是为了灭口?一舜间,云朝无数脑补。
她怎么会和家人离散,流落异乡的,对她而言,至今还是个迷。
在没有开清楚状况之前,她可不敢认什么哥哥。
尽管心里惊涛骇面,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侧过头,躲开刘瑜放在她头上的手掌,云朝才一派天真的问道:“玉琯儿?哥哥?你是谁?为什么叫人把我带到这里来?”
刘瑜眼神一暗。
云朝这会儿,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叫自己玉琯儿,自称是自己哥哥的人。
即便云朝看惯了三哥云洛那样的绝世玉公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的风华,连自家的三哥也略有不如。
一袭黑色劲装,上罩烟灰色纱衫,头顶玉冠,清冷俊美。
若论五官,他和云洛也在仲伯之间,甚至同三哥云洛的长相还有些相似。但这一位身上却有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压,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剑,凛冽而又张扬,而这样的凛列和张扬,又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
即便他此刻眼神黯然,嘴角带着浅笑,还是让云朝产生一种不自觉的压力。
“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叫燕云朝,古桑镇燕氏之女,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燕三十娘,并非你说的什么玉琯儿。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去古桑镇的古庄村打听一下。”云朝解释道。
因为她和原本的燕云朝几乎一模一样。而在外逃难的那两三年的时间里,族人中并无人见过她,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就是原本村西小四房的嫡长孙女燕云朝。就算这位派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甚至连云蔚儿云夕还有姑母都不知道真正的燕云朝已经死了,而她不过是个冒牌货。
所以,哪怕这人真去打听,所能得到的答案,也只能是,自己并非他口中的什么玉琯儿,而是真正的燕氏十三娘,燕云朝。
此人既然不是寻仇,也不是要杀她灭口什么的,她倒也不怕他去燕氏打听。再说,就算他瞒着她现在的身份,这人既然能找到她,还能查不出来,她现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