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谨语点头,又被这丫头为几首诗给愁的一通牢骚而好笑。
“唉,表姐,你说小十叔怎对你们都好的不象话,偏总是处处为难我呀,真是白讨好他了。”
谨语笑着摇头,心道这丫头也是个傻的,十舅舅对他们这些晚辈们,确实是好,可那份好却是身为长非的责任,带着些清淡疏离,惟有在这丫头面前,连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笑意,都是鲜活真实的。
这样的疼爱,才是真正的疼爱宠溺呢。
从前,父亲看她,皆是如此,嘴上笑嗔她各种不好,心里却当她是掌中明珠一般宝贝着。
想到去世的父亲,谨语眼中含光。
回了自己的院子,谨语自回房睡了。
云朝也回了房,去了外衫,躺到床上想憋出一首诗来,好与不好也还罢了,好歹也算完成任务。自己的水平她家美人儿十叔难道不知道么?
可惜憋了半响,才知道什么叫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她是一个字也没得成。
直到云畅回屋,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索性起了身,撩了纱帐,去了云畅屋里:“怎这会儿才回,祖父可睡下了?”
云畅点了点头:“我服侍祖父睡下才回的。姐姐怎也到现在没睡?”
云朝垂头丧气道:“在作诗呢。”
云畅:……
默了半响,云畅才扯了扯嘴角,诚恳道:“姐姐,你还是洗洗睡吧。”
这不是睡不着么?云朝翻了个白眼,实话总是这么的伤人。
想了想,还是对云畅道:“畅儿,咱说咱两都不擅诗词,可你好歹比姐强些,要不,你帮姐做几首?”
好吧,看来她是真在作诗了。云畅莫名道:“你这是闲的?大半夜的不睡作什么诗?”
真是不提不来气,一提一肚子火:“还不是小十叔,非得让我作四首诗出来,否则他七月里出门不带我去,,”
“姐你要和小十叔一起出游学?这可不行,我明天就和爷爷说去。”云畅立时紧张道,心里莫名有些惧怕,她自己并不知道在怕什么。可是如果家里没有姐姐在……虽然近来她上午忙着课业,午后泡在纸坊里,基本上除了睡觉吃饭,多不着家,如今连教她箭术的时间都没有。
可即便这样,云畅一想到如果每天看不到她,心里便觉得慌的很。
姐姐出门遇上坏人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爷爷绝对不会让你出门的,还有,是不是十叔说了,你如果做出好诗来,他才同意带你出门?”说到这里,云畅冷笑一声,“那你定是去不了的,你要是能作诗……我……我还会绣花呢。”
云朝听得最后一句,噗嗤笑出了声,笑完又想抽自己……让你嘴欠!
“咳,畅儿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小十叔这不是同意么?赶紧睡吧,明儿一早你还要学武呢,对了,你最近功夫学的怎样了?”
云朝眼见着她家暴力妹要暴发,忙转移话题。
提到学武的事情,云畅恢复一慨言简意骇的作风:“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学了一套拳法,翡翠姐姐说我使的还行,对付一般的江湖人没问题,不过离着高手还差的远呢。她说我力气大,剑太轻灵,学刀法才好,或者使锤。对了,我还学了些轻功,翡翠姐姐说我轻功学的倒不错。”
云朝想象了一下她家暴力妹使锤的样子……然后十分真诚的劝道:“畅儿,你还是学刀法吧。”
云畅脱了外衫,拿起扇子赶蚊虫,又点了薰蚊的香,放下帐帘,才回道:“翡翠姐姐惯使的是暗器,不会刀法。倒是使锤,还会一套锤法。不过也不太精妙,便未教我。”
“没教好,没教好。畅儿呀,要不你还是把箭术练好吧。对了,你说你学了轻功,能飞檐走壁吗?”
云畅摇了摇头:“如今还不行,翡翠姐说了,至少得再练一年,才能有小成。轻功要辅以内力,我才练,现在也只是在学基础的步法而已。说起箭术,姐,我最近觉得我没什么进步,要不你每天还是抽半个时辰教我吧。”
云朝点了点头:“你是姑娘家,学武本也是为了强身,学箭术最好。我这几天会慢慢把纸坊的事情交到云中哥的手上,往后不会象之前那样抽不开身了。秋天我还想再开点心铺子呢,这一两个月,我会试着心思放在试做点心上。肯定能抽出半个时辰来教你练箭的。”
云畅背对着她,抿了抿嘴,脸上露出笑来。
只要姐姐不往外跑,能留在家里就好。
“姐,今晚你陪我睡吧。”
云朝一想,的确好久没和畅儿一起睡了,便撩了帘子,爬到床上。
☆、255.第255章 节
姐妹两个躺到床上,开着窗,清风穿过细纱窗吹进屋里,倒不算闷热。
云朝还在想着那几首诗的事情。
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云朝一晚上没憋出一句诗来,发狠以后一定要每天背一首诗,背个一年,她还不信自己就作不出一首诗来了。
发完狠,正要睡,云畅便贴了过来,搂着她的胳膊。
云朝简直受宠若惊。
她家暴力妹竟然搂她了搂她了搂她了。
这是什么节奏?
这就好比老虎卖萌,金刚芭比变软萌,她有些承受不来,却又惊喜的如中了大奖。
云朝觉得,如果她这会儿是坐在骑子上的话,一定早就很不淡定的摔下来了。
“姐姐,你以后如果……去了京城,还会再回来吗?”
云畅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清冷,带着淡淡的温暖依赖。
云朝原本还又惊又喜的心,在听了这一句话,蓦地一酸。
反身把云畅抱在怀中,云畅身体一疆,她年纪虽小,即扮惯了老成持重的角色,突然被这个她和哥哥们一样,去努力宠着,照顾着,纵容着的姐姐抱在怀里,极是尴尬和纠结。
可是,心里却又觉得十分温暖美好,舍不得争脱。
云朝感觉到了小丫头的不适,却未争脱,心里越发怜惜,到底是个才不满八岁的孩子,不管平时显的多成稳,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啊,云朝柔声道:“姐姐不管在哪里,这里都是我的家。这世上哪有人会不回自己家呢?”
“可是……”
“傻丫头,没有什么可是。家是什么?吾心安处即吾乡,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云畅听了,心顿时安定下来。
姐妹两个含着笑,听着蛙叫虫鸣,慢慢睡了过去。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
七月流火,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偏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用不起冰的。
富贵人家有冰,还有小丫鬟打打扇子,她们家倒是有小丫鬟,可是没一个是有空打扇子的。
云朝只好自己充当打扇的小丫鬟,午后爷爷和冯爷爷两位老人家下棋的时候,坐在边上帮着打扇。
打了几天,她的两只小胳膊也是累的不行。
云朝便想着制冰。
其实制冰倒也简单,有硝石就行。
云朝便跑去问冯老头冯先琪:“冯爷爷,您知道哪里能买到硝石么?”
“你买那玩意儿做甚?若是要买,药铺和烟花作坊里,倒是有的。”
冯老头正在翻晒药材,头也不抬的道。
云朝笑道:“当然是做好东西的。对了,冯爷爷,我能借白脂使半天不?”
冯老头挥了挥手:“去去去,白脂今儿得帮我磨药粉和配药呢,可没时间跟你胡闹,你也赶紧走。别搅了我们做事儿。”
白脂在边上笑道:“姑娘要我去做什么?”
冯老头瞪了她一眼:“你管她要做什么?老老实实的给我配药,今天这些药全部都要配完,没完成,晚上的饭也别吃了。”
白脂还是笑。自己这个半道得来的师傅,其实就是个老小孩,别看嘴上凶的很,其实对她极好,只是这老爷子脾气有些怪罢了。
云朝本来是想让白脂配些降暑的药,送去田庄上的,那边正在清理河道,这么热的天,难免会有人中暑,当初说是要给河工送清火茶汤还有三餐的,但这样的天气做苦力活,简单的清火茶汤,未必管用,还不如送些降暑药材过去煮成清凉去热的茶水,让工人随取随喝,好歹比原先的茶水管用些儿。
冯老头不让白脂出去,云朝只好退而求次:“冯爷爷,要不您帮我配些可以煮防暑气的药材,我叫人送去田庄那边的工地上,煮成茶水供给河工取饮。这么热的天气,难免有人中暑,有去暑气的凉茶,好歹让河工们日子好过些儿。”
冯老头没想到她说的这事儿,也肃然点头:“倒是有现成的药材,回头我配些,你明天叫人送过去,不过家里这点药材也顶多用上个三五天,我列个单子,你着人去药铺里买回来。”
云朝便让冯老头列了单子,给豆芽坊里送货的云全族兄递了过去,又拿了银子给云全,让他务必这几天买回来。
“我也好些天没去城里看看铺子了,这些天铺子里都还好吧?”
云全顿了顿,才回道:“城里又出现了一家豆芽铺子。价格比咱们家的豆芽,一斤还低了一文。”
云朝挑眉,这生豆芽的技术,太过简单,有人能做出来其实也并不奇怪。不过她没想到,才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有人来抢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