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一想,她以前的木伐还放在二河的芦苇荡里,便道:“没有船,但有木伐,一样可以用的,走,咱们就去二河边。”
说着话,便翻身上了马。
看着她利落的身姿,燕展昭道:“你学过骑马?瞧着身手倒是利落。”
云朝前世是个射箭运动员,本身又爱骑术,还是马场的高级会员,自己也练过骑射的,自然会骑马,只是这话不好同燕展昭说,便笑道:“前些天练过几天。这马极温顺。”
燕展昭也上了马,笑道:“刚才我与你祖父下棋时,你祖父说了,将来你跟着我学棋五书画和诗词文章。”
云朝愣了半响,方道:“……我又不用科考,祖父让我学这么多做什么?”
书画也就罢了,她好歹还有些底子,可是棋她是真没兴趣啊,至于诗词文章,她一点也不想做才女好不好?
“这个你得问你祖父。”燕展昭淡淡道。
看样子这丫头也是一头雾水呢。不过五叔父的按排确实奇怪。如果只是想让这丫头收收性子,学点东西,也没道理让他来教才是。他虽未中进士,可以他的才学,教一个丫头,着实也是浪费。燕展昭带着疑惑,看了一眼云朝,不禁摇了摇头。他确实是猜测不透五叔的心思。
又或者,五叔是想将来把这丫头嫁入高门?
这也不对,五叔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丫头跳脱的性子,又是个凡事半点不肯忍的,五叔不会不知道,她不适合高门大户。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云朝却是苦着脸,压根儿没注意到燕展昭打量她的神色。
“小十叔,咱打个商量成不?”
燕展昭睇了她一眼。
云朝忙道:“书画我尽量学好,可是棋琴咱能不能就算了,至于诗词文章,您侄女我一不打算参加科考,二不打算混个才女的名声,有那时间,还不如给小十叔做几样点心呢?”
燕展昭被她苦着小脸的样子逗笑:“这事你得和你祖父商量去。”
别看祖父平时疼她,遇上正经事情,那是没得商量的。
云朝讨好道:“小十叔,我知道您是最开明的,那咱可不可以放点儿水?”
“放水?”
“我的意思就是,咱能不能别那么较真?”
燕展昭冷了脸:“要么别学,要么就得认真学,学的好不好,那是天份问题,可态度不能有问题。我教的学生,可以不是天才,但绝对不可以把学习当成儿戏。明白?”
云朝:……蜀黍我很明白可我真的不想明白啊。
看着原本精糖果抖擞的小丫头垂头丧气的样子,燕展昭好笑道:“做我的学生,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虽然放水无望,云朝觉得先生的马屁该拍还是要拍一拍的。
“怎么会?做小十叔的学生,不知道要被天下间多少小娘子羡慕呢。”
“为什么是小娘子羡慕?小郎君们难不成就不羡慕?”
云朝摇头叹息一声:“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谢谢纲手大人和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冬雪夏雨三位亲的打赏)
☆、141.第141章 节 他救不了她更救不了自己
虽然燕展昭这辈子最恨别人拿他这张倾世无双的脸说事儿,但被这丫头这么摇头晃脑的一叹,他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让他微微有些讶然的是,他非但没有生气,竟还有些好笑,不,不是好笑,好吧他承认,被这丫头说他生的好,心里头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欢喜的。
而且小丫头的说词也有些意思。
这看脸的世界。
莫名其妙的喜感。
燕展昭忍着笑睇了她一眼,小丫头骑在她那匹黑色的骏马上,巧笑倩然,美目弯弯,顾盼之间熠熠生辉,田野初春的新绿映衬这下,让人无端就觉得,这春光里的岁月,便是千年万载****如此,也是不叫人厌的。
云朝脱口一句拿脸说事的话后,也有些微后悔,总听九叔说这位小十叔最恨人家拿他的脸说事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偷偷瞥了美人儿一眼,他睇着自己,神情间似怒似笑,这到底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
云朝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不敢再开口,怕自己口无遮拦的,再说错了话。
她虽然自认自己的智商也是不低的,但家里多智近妖的生物实在太多,而这位美人儿十叔好象又是其中的翘楚,真惹他得生气,她怕被整的死去活来的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唉,云朝想一想,莫名有些忧伤。曾经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和身边的这些妖孽一比,她真为自己的智商捉急。说好的穿越者的王霸之气呢?说好的征服世界呢?她只有天天智商被打击的垂头丧气!
燕展昭见小丫头一边偷偷儿打量自己,一边又是一脸的忽喜忽忧忽悲愤忽坦然的复杂表情,也不知道这丫头那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便也懒得理她。
一时两人无话,信马由缰,不时便到了二河边上。
春风拂过,新生的芦苇如绿波延锦。
春光正好,云朝跳下马来。
“小十叔,我去瞧瞧我的木伐还在不在,你把马拴树上可好?”
燕展昭下了马,点了点头。
云朝提着弓背着箭袋,拨开芦苇,向河滩上探了过去,不时,小小的身影,便掩没在新绿的芦苇丛中。
燕展昭拴好马,顺手扯了几根扬柳枝,倚在柳树下盘起花环来。
小时候常玩的东西,不一会儿,便盘起了一个杨柳环,就听小丫头在芦苇丛中叫道:“小十叔,快过来,木伐还在呢。咱们要不要去河里玩一会儿?”
燕展昭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到了跟前,顺手把柳枝环套在了小丫头的头上,那丫头非但没有生气,还高兴的冲他扬了脸笑:“小十叔,这是你编的?”
又见他手上还拿着几根柳枝儿,便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十叔,你再编一个,我们一起戴好不好?这叫叔侄装。不对,叔侄花环。”
燕展昭一笑。
至从十岁之后,他还真没有戴过这种玩意儿了。一时童心起,也不说话,见云朝解了拴着木伐的绳子,便跳上木伐,站稳脚,便双手翻飞,很快又编了一个,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看着自己那丝毫没有地气,仿佛不似活在人间的美人儿十叔套上柳枝编的环戴在头上,云朝也不知整的,就觉得可笑的很,她可一点儿也不会憋着自己,总归这会儿两人都在水里,就是她家美人儿十叔生气,难不成还能把她丢进河里去?云朝哈哈大笑。
她这一笑,舜间惊起水鸟无数。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却是心情愉快。
见有飞鸟掠过,云朝也顾不上笑了,从背上抽出羽着箭,搭起弓来,双眼微眯,也不见她瞄装,燕展昭就听见嗖的一声,不远处,已经有一只低飞的野鸭落入水面。
云朝也不管,继续抽出一支箭来,这回拉着弓弦的时间略长了些,燕展昭侧面看着她,平时笑嘻嘻似是一点儿正形没有的丫头,此时双目微眯,神情专注,整个人都如一支快要出弦的利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的美。
这是他从未在其它女子,不,甚至说是其它所有人身上见过的力量和美感。
不温婉,不纤弱,可这种美,却让他微微生出向往和惊叹。
这一刻,小丫头仿佛沉浸在一种只有她自己懂得和拥有的世界里。
而他被排拆在外。
等到她一箭破空,燕展昭似首被弦响的声惊醒,就见小丫头兴奋的跳起来,欢呼着:“射中了,小十叔快看……”
结果,话还未喊完,美人儿十叔还不知道要看什么,就听那丫头“咚”的一声加“啊”的一声惊呼,木代边上水花四溅,小丫头已经落在水里。
云朝觉得,她这辈子八字一定和水相克。
她水性不错,所以从开始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下来。
简直没有脸见人啊。射中两只肥飞鸭,原以为今天又可以美美吃一顿了,结果果然乐极生悲,所以说,残害生灵是要遭报应的么?
可这报应是不是来的快了些?
云朝决定憋口气在水里先做一下心里建设,把脸皮酝酿的厚一点再浮出水面。
天知道她家美人儿十叔有多喜欢打击她的自尊,这回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呢。
而木代上的燕展昭,手足冰凉的呆在那里。
小丫头落水后,便不见了踪影,燕展昭被飞过的水鸟惊的回过神来。
可头脑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朝儿,朝儿?”
云朝隐隐听到水面上的呼唤,她才想起,虽然她不好意思,可这一落水,美人儿十叔并不知道她会袅水,一定会担心的,正想浮出水面,就听到“咚”的一声。
云朝也顾不得河水是否干净的问题,在水而下睁开睁,隐隐能看到有个人影在水里挣扎着。
燕展昭又惊又慌,他不会水!
可眼看着自己侄女落水,即便不会水,他也不能不救!当时下意识的,就跳进水里。
被几口水一呛,挣扎了一会儿,燕展昭抓不到任何可以凭借的东西,心头越发慌乱起来。
朝儿在哪里?他救不了她,更救不了自己。
那一刻,他生平第二次,生出绝望来。
燕展昭失去意识的时候仿佛感觉到自己被人抓住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