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站稳,就听到某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蠢!”
“…………”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宁婴无力地撇撇嘴,脑子里翻腾的记忆搅得她浑身胀痛,哪里还有力气跟这人针锋相对。
回到教室里后,已经有不少去吃午饭的学生回来午休,宁婴回到自己座位后,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
旁人看上去她像班里其他同学一样正在午睡,后一步进来的敖钦却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快步走到座位旁,滋啦一声拉开椅子坐下,见宁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仰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凑近桌子,长臂一枕,学着宁婴的动作将脑袋放在上面。
而就在他做出这副午睡动作的时候,那只一直插在衣兜里的大手,在黑色夹克的遮挡下,倏然握住宁婴垂在桌子边沿的两个手指,浅淡的蓝光如流水般从他的指尖传递进宁婴的五指。
感受到一股清凉舒适的灵力,宁婴紧紧揪在一起的心脏稍稍舒展了一些,大脑中翻滚的记忆随着这股灵力逐渐平静安定下来。
就在宁婴对身旁的中二少年有所改观的时候,她居然又一次在大脑里听到这人的声音:笨。
宁婴:“…………”算了算了,看在他刚刚出手帮了自己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话虽这么说,宁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紧闭的双眸微微动了一下。
潜藏在意识里的记忆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突然暴动的,尤其是大规模的暴乱。
何况还是她这种体质的人,这绝对是她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
宁愿的脑子很清醒,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偶然,那些记忆被触发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那个叫凤玖的异类。
只是。
这个叫凤玖的人到底是谁?
…………
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听完下午的课,放学铃声一响,宁婴便收到了柳相过来接她的消息。
她收拾好书包站起身,视线在身旁的空座位上停留了一下,继而走出教室门。
那位中二病少年似乎比她还不喜欢上课,放学铃刚一打响,就已经拽出课桌肚里压根没打开过的书包,迈着大长腿,脚步极快地走出教室。
从教室里出来,宁婴只绕了一个楼道走廊,敏锐的五感便听到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
“看着像只小狐狸,感觉不太对劲啊?”
有点耳熟。
宁婴蹙了下眉,停下了脚步,被马尾擦过的小耳朵轻轻动了一下,那道声音似乎是从高处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风声。
没过几秒,她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谁让你随便动手的?”
那声音她也很熟,寒如冰霜,语气里总是带着些似有若无的藐视。
那个中二病少年。
“我可没动手啊,就那小东西摸了我一下。”那人说着哎哟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了两句,才又扬着调儿继续道:“长角的,我跟你说啊,你可不知道那小东西多可爱。明明吓的浑身发抖,居然还假装镇定跟我点头,逃跑的时候…………哎哟我次奥,你他妈踢我干嘛?!”
“闭嘴。”
“啧啧,你该不会是在羡慕嫉妒恨吧?毕竟那小东西主动跟我握手了,对你就…………”
少年肆意乖张的话音徒然卡壳,跟着宁婴听到一声重物敲击,一道火焰一般的红色划过走道外的窗户,虚影中竟好似有一只被烈火包裹的大鸟,扑棱了一下翅膀,骤然消失。
大概知道说话的两人是谁,并且听明白他们讨论的是人就是自己的宁婴,在楼梯走道处停顿了两秒,继而缓步往下走。
柳相说过,她是从古棺里被人挖出来的,醒来之前那座古墓已经被水渗透了一半,其他的墓室几乎都已经泡烂,唯独她那个墓室完好无损。
而她所在的那个棺椁,据说在千万年前是极其有名的一种妖棺术所制成的,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这些秘法已经相继失传,不论是妖界还是其他异类,情况都差不多。
正是因为这一点,加上她悬而未决的身份,有关部门才会对她这么关注。
可惜,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与这个世界有关的记忆,自然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这些人似乎很笃定,那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应该是个妖。
但很奇怪的是,和其他异类不同,她身体里并没有传说中的灵力,也没办法引动他们所谓的灵术或者法术。
即便是如此,宁婴内心之中始终觉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单凭她能在那座千年古墓中一觉睡到现在,就知道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脑子的思绪来来回回的转着,宁婴下楼的脚步没有任何滞涩,依旧是和平常一样的节奏,一步一步地往下。
当她踩到一楼最后一个台阶的刹那,一抬头,便看到半倚在走廊转道墙壁上的少年,只见他随意拎着书包,另一只手抓着原本穿在身上的黑夹克。
看到宁婴下来,他才懒懒掀了掀眼皮,吐出一句:“隔壁那只乌龟都比你走得快。”
“…………”宁婴慢悠悠抬起头,对上某位中二少年欠扁的表情,默默吐出一句:“你在跟我说话?”
敖钦轻哼了一声,大跨步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捞,直接把她手里拎着的书包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上,嘴上依旧说着:“不是跟你说了,别招惹其他异类么?”
宁婴:“…………”说得好像是我故意去招惹的一样!还不是你们这些熊孩子自己凑上来招惹我的!
想想就觉得委屈!
自己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什么活下去的目标,又不能死,死了万一之后有什么任务要做那就惨了。
除了随便混混日子,她能怎么办?
再说了。
她跟这家伙又不熟,干嘛有事没事就来提醒自己一句?
宁婴微挑了下漂亮的眼儿,仰头望向他,反问:“你不也是异类?长角的?”
虽然看不出这家伙的本体是什么,但是不妨碍她感知这人身上的灵力,不过就他这造型,这说话的方式,怎么看怎么像乌鸦!
敖钦往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侧过眸,冷冷睨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瞧着甜软可爱,实际上也是个小刺头。
被他盯着看了将近半分钟,宁婴忍不住出声问:“你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清楚我现在对你们这些人根本不了解,我家里那位大哥除了跟我说些基础常识,根本没打算跟我说那些只有异类才能懂的事情。”
敖钦闻言,朝宁婴递了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宁婴立马顺杆子说道:“要不你给我科普科普?”
回应宁婴的是敖钦招牌式的冷哼,然后是他那满含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柳相都不告诉你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宁婴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你干嘛老跟我套近乎?
“不过…………”
乍听到敖钦的后半句话,宁婴立马停下脚步,站直身,瞪着大圆眼看他。
然后听到他说:“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作为交换,给我半盏血。”
宁婴眉目刚舒展了一下,就听到敖钦要要自己的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想也没想,直接抬起腿,恶狠狠地踩在眼前少年的脚板上,一把拽过被他拎在手里的书包,语气不善道:“滚开。”
她说罢,抱着书包跑出楼道,心中却莫名划过一丝怪异。
而就在她冲出教学楼的瞬间,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坠入。
宁婴的余光中闪过了一丝黑影,刚准备扭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眼前蓦地漆黑一片,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捂在她的眼睛前方。
后脑勺被大手的力道一带,撞在身后人结实的胸膛上,鼻腔处却敏感地嗅到了铁锈味,那是鲜血的气味。
有人跳楼了。
宁婴眉头紧了紧,被大手遮挡着的双眼不适地眨巴了几下。
细细密密的睫毛轻轻扫过掌心,勾得敖钦喉间发痒,当即拽过挂在臂弯上的夹克,一把罩在眼前人的头顶上,原本覆在她眼前的右手,逃一般地收回身侧。
视线再度被挡住,宁婴想要抬手去扯头顶上的衣服,却感觉到身后微微起伏的胸膛,敖钦带着些许冷冽的声音说道:“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吧,我带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宁婴微微愣了一下,记忆画面忽然跳转到之前下楼时,总觉得这家伙一开始脱衣服,就是为了现在往她头上丢。
被强行带离教学楼,直到那股血腥味从鼻腔散去,头顶上压着衣服的那只手才终于松了开来。
宁婴拉下头顶上的夹克,转目看向这会儿已经收回双手,一脸面无表情走在她身旁的敖钦,想到之前的那一幕,忍不住发问:“是谁跳楼了?”
“隔壁的普通人类。”敖钦回道,末了又加上一句:“自杀。”
宁婴却忍不住皱眉,自己才上学第一天,学校门口就发生了两起车祸,现在居然还有人跳楼。
敖钦冷幽幽地开口:“这学校建的不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