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容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善睐和春桃也扶着受了伤的夏荷与冬梅在府外等她们,看着聂氏与宁锦容狼狈的出来,四人都默不作声。
还是夏荷先打破的沉默,“夫人,四姑娘,王爷一定会为我们找回公道的!”
夏荷是聂氏从怀远王府要来的家奴子,她口中的王爷是怀远王。
宁锦容还在掉眼泪,又不住地对聂氏点头。
看得聂氏哭得更凶了,她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被他们欺负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你父亲是被魔障了,当真是要宠妾灭妻了!”聂氏对宁仲臣的失望溢于言表。
宁锦容当真没有想到,薛临时竟是一语成谶。
洛达看着狼狈的宁锦容与宁国公夫人,坐在车辕上对着车厢里面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爷,四姑娘又出来了…还有宁国公夫人。”
第十一章: 坑女
薛临时打开车厢的门,他心中满是“小姑娘舍不得我又要回来看我啦”的膨胀心理。却见宁锦容半边脸肿的高高的,那半边的眼睛都被眯成了条缝儿,还有面上不断流淌的泪水。身上光鲜亮丽的衣裙也沾染上尘埃,被淹没了光彩。
薛临时的心情犹如六月飞霜,他沉下脸来,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戾气,却始终没有能收敛。他伸手抬起宁锦容的下颚,漆黑的眼眸让宁锦容莫名有些惴惴。夏荷看此人气度非凡,非富即贵,见宁锦容不作答,当即道:“是国公爷。”
刻板的冬梅这次也没有制止夏荷。
薛临时没有说话,移开晦深莫测的眼眸,问:“你们要去哪儿?”
宁锦容不能说话,只有聂氏作答了。“我们要入宫中,容姐儿的苦不能白受。”
薛临时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宁锦容的苦不仅不能白受,还要宁仲臣翻倍的偿还。薛临时不容置喙的留下一句,“坐我的马车。”
聂氏扶着宁锦容上了薛临时的马车,宁锦容也没有心思再思虑其他。满心的都是自己在任务对象面前这么狼狈,好感度要跌破天际了吧。耳边传来像是一条直线的嗡嗡声,宁锦容很清楚,那是耳鸣。
薛临时又拿出给宁锦容涂抹手背的药膏,看见宁锦容贴身的四只丫鬟都挤在一起,薛临时碍于聂氏,便将药膏递给最近的春桃。聂氏顺手接了过去,眉间愁绪徘徊,轻柔地给宁锦容上了药,宁锦容累了一天,心累身累,倚靠着马车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临时方才规规矩矩的不过是因为宁锦容顾及聂氏,既然宁锦容看不着了,他也没必要做样子了。
薛临时打横抱起宁锦容放在榻上,她身上的灰尘染脏了洁白的薄被却恍若无视,他轻推开车厢的门,抑制住声音吩咐道:“驾稳了。”
赵椽猜出几分来,低低的应了声,“是。”随即拉着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
洛达心中犯嘀咕,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他们家王爷。洛达沉默,为宁国公哀悼一盏茶的时间。
马车进入皇宫是一路无阻,太后这时候正用过晚膳,让小安子陪着她在宫道走走,消消食。
后面疾步跑来个小太监,呼吸微喘,见着太后与安公公便跪下行礼,“奴才拜见太后娘娘。”
安公公有些不乐意,这好不容易和他媳妇儿单独相处一会儿,他容易么?当下挎着个脸,手中提着拂尘轻飘飘地扫过小太监的背脊,“慌慌张张的作什么,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小太监的身子伏的更低了,“宁国公夫人与摄政王一同来了长寿宫,脸色皆不是很好。”
太后挑了挑眉,便扶着安公公的手腕回了长寿宫,聂氏有些狼狈,连带着薛临时也浑身散发着旁人勿近的警告。“这是怎么了?”
聂氏一俯身,“娘娘。”
聂氏若再叫太后叔母,那宁锦容不是要叫薛临时一声叔叔?聂氏也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只是宁国公府这染缸太大,她不敢用宁锦容去赌。
薛临时拱手,“母后。”
“那些个虚礼便免了吧,皇儿与倩姐儿一同来哀家的长寿宫,想来事关宁家的四姑娘?”太后经历了半辈子的明争暗斗,这点事儿还看不出来就白活了。
一听太后这般的话儿,聂氏立时便忍不住的低泣,像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大人,将心中苦闷一一诉说:“您不知晓……”
太后挥了挥手,撤退薛临时与其他奴才,只留一个安公公与聂氏。太后用眼神示意安公公上茶,又给聂氏赐了座。“你来与我好好说道。”
聂氏应下,坐在太后身边的位子,将历年来的事情像是豆子般一件一件吐露出来,干脆利落。“自我嫁入国公府已近二十年,平日里安分守己,做个贤惠妻子,可国公爷偏是喜爱底下的云姨娘。初始我也不曾过多在意,今日云氏动作大了,竟……竟使下作手段!可国公爷仍是不分青红皂白,老太君有意偏袒儿子,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太后拉过聂氏的手,聂氏是她亲眼看大的,是什么脾性她都一清二楚。有那个谋略的眼光,却没有谋略的心。“当年你父亲也劝过你,宁仲臣不是良人。”
“我自个儿选的路,再苦也没有怨言。可是容姐儿是无辜的,她才豆蔻年华,平日里无忧无虑。小手段我还能替她挡了,那些下作手段……”聂氏的面容白了三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再歇上一晚,明日再与我好好道来。”
聂氏两眉微皱,疲倦不掩,嘴角发白,恍惚的应了下来,被太后招进来的宫女扶去长宜阁歇着。
“查。”冷若冰霜的一个字,让安公公知道太后是动了怒。
他安慰道:“别忧心,一切有我。”
一句话让太后柔和下眉目。
而薛临时则是在出了长寿宫的永康殿,便直接去了给宁锦容容身的长宁阁。他侧身坐在宁锦容的床边,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宁锦容完好无损的半边脸,眼眸里盛满了深情。
这份情来得太过突然,像是灵魂的共鸣。何止宁锦容一个人感到忐忑,薛临时内心像是个被迷雾笼罩的深渊,不知道自己踩在哪一个高度,不踏实。
宁锦容嘤咛一声,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睡的极不舒服,任谁被巴掌打出耳鸣,还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安稳觉呢?
薛临时转身,去了隔壁。不复方才的深情,眼中蕴着寒风凛冽,“去搜集宁国公近几年的账本。”
赵椽:“是!”
翌日,卯时,早朝。
文武百官按照位分依序排列着,一律弯腰低头,手中捧着笏板,依次是象牙板、玉板、竹板、木板。
太监拖着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恢宏的朝堂,“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右相捧着个象牙板,上前一步。“陛下,旒城洪涝,损民数万,粮食万担,又饥民无数,旒城城主上奏请陛下赈灾。”
右相将旒城城主的亲笔折子递给宦官,宦官再恭恭敬敬地呈给皇上。薛临轩展开折子,阅览一遍,道:“工部侍郎,与监察御史,再派一支精锐兵队”薛临轩顿下须臾,又添,“护送黄金千两,白银十万。”
工部侍郎与监察御史皆上前一步,一弯腰,“臣等领旨。”
薛临轩挥挥手,右相与这二人都归位。之后又大事小事议论了几件,宦官欲宣布退朝。
宁国公捧着个玉板上前一步,一脸有愧于陛下,有愧于太后,还有愧于天地的模样。“陛下,小女锦容,德行有亏,有负太后、陛下厚望,请陛下与太后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那些还有女儿待嫁闺阁的大臣都有些眼红。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宁国公这般作死,他们也乐得见。
薛临时捧着个象牙板,“与你何干?”
一句话便将宁锦容与宁仲臣的关系摘个清清楚楚。
宁国公一噎,但仍作出慈父模样,尽显大义灭亲。“即便她设计庶妹,心思狠辣,也终归是我的女儿,怎能让她日后祸害王爷!”
“证据呢?”薛临时眼神都不给宁国公一个。
宁国公愈发难堪,“她为了毒害庶妹,竟,竟用合欢散这等下作的手段!”
“哦,那证据呢?”薛临时还是那一句,漫不经心地添道:“朝堂之上,宁国公可不要欺君啊。”
眼见薛临时愈发咄咄逼人,薛临轩适时出来做和事佬:“此事过后再议,退朝。”
宁国公舔着一张老脸去御书房外候着,薛临时路过宁国公的时候只道了一个字:“瞎!”然后便与宁国公擦肩而过进入御书房。
宁国公心中郁结,他的绣姐儿那么好,摄政王才是瞎,居然看上了宁锦容。
宦官在薛临时之后入了御书房,“陛下,国公爷在外头候着呢。”
薛临时随意择了个位子坐下,“让他候着。”
小太监又看了看皇上,薛临轩有些头疼。“照摄政王说的。”
薛临时怪异的看了看薛临轩,薛临轩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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