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九歌 (一冉素心)

“与蔚国联盟，是个好主意。”蔚离歇淡淡一笑：“三年之内，统一草原，想法也不错。”

九歌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何用意，“墨尘，我——”

“听说蔚离歇来了匈奴。”墨尘平静地开口，手中的手炉在夜色的侵袭下闪着微弱的光。

九歌愣住，良久方迟疑地看向墨尘：“什么意思？”

墨尘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绕过九歌在火盆边坐下：“他能帮你达成所愿。”

“所以呢？”突然间的可悲在九歌唇畔蔓延，努力地扯出一抹笑意：“你希望我怎么做？”

墨尘拢了拢手炉，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火盆：“为了江山，偶尔的牺牲在所难免，蔚离歇于姬穹羽便是如此。”

“如果我不愿意呢？”九歌看着他在火光的映射下依旧苍白的面庞，“那是你想要的江山，不是我的。”

墨尘没有说话，良久：“时辰不早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九歌强忍住眼角的酸涩看向墨尘：“我不相信你在杰人谷的狠绝，同样，我也不相信你此刻所说的一切。”

“那是你的事。”墨尘面无表情的抬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常先生，遇见你不过是个意外。”

“那现在呢？”九歌感觉心底已趋于麻木，明知问了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但还是忍不住地开口：“对我，当真没有一丝余地？”

“没有。”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墨尘看着九歌：“我们之间，除了利用，并无其他。”

仅有的一丝期望被拉扯的粉碎，面对这一身千疮百孔的自尊，此刻的九歌除了想逃还是想逃，小腿被火盆勾住，九歌踉跄着身子跑出了毡帐，这个夜晚，连星光都淹没进了黑暗，漫无边际。

墨尘的身子微颤，展开的掌心终是艰难地握起，墨玉表面的温热滋润着他掌心的冰凉，从此，她怕是再用不到了吧。

九歌跑的泪如雨下，今晚的自己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没想到这种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居然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干嘛？”

冷云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平静，九歌忙擦干泪水，停下脚步。

“关你屁事。”宗郢的声音接踵而至，九歌不觉愣住，就着树木的阴影向前看去。

“你是何人？居然敢对将军不轨。”冷云横眉怒目，手中的长剑已是跃跃欲试。

“我就不轨怎么了，你管的着么？”宗郢丝毫没将冷云放在眼里：“什么狗屁将军，真TM碍眼。”说着竟抬腿便是一脚。

“可恶。”冷云的忍耐瞬间到了极限，挥剑便向宗郢砍去。

宗郢侧身让开，目光中却闪过一抹冷笑：“正愁着没人发泄呢，好容易找了个家伙却跟个死人似的，你来的正好，顶了这个恶心的家伙。”

“你才恶心。”冷云眉峰隐现杀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在她面前辱骂拓跋仕，简直是找死，没再犹豫，冷云瞬间调整状态，又是一剑挥去。

九歌看着这两个登时打得不可开交的人，暂时性忽略了自己的伤口忙上前喝止：

“住手。”

“九歌？”“单于？”

刀光剑影刹那间停止，冷云忙上前行礼，宗郢疑惑地看向九歌：“你怎么在这？”

“你们这是干什么？”九歌没有回答宗郢，直接面向冷云。

“回单于，这人对将军不敬。”冷云说着直指宗郢，面上愠色不减。

九歌疑惑的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拓跋仕，面上竟被画上了一只四角乌龟，九歌顿时苦笑不得，转向宗郢的眸子尽显无奈，“你干的？”

“没错。”宗郢一脸不屑地看向冷云：“结果刚画完这女的便跳了出来，真是扫兴。”

“你——”冷云气急，碍着九歌却不好发作。





第三百四十三章 怒其不争


“冷云，你带着将军先回去。”九歌转向冷云目光淡然道。

冷云似是一愣，转而应声道：“是。”

瞧着冷云背着拓跋仕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宗郢不觉眉毛微挑：“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倒是有点能耐。”

“你干嘛找他撒气？”九歌看向宗郢：“他是我匈奴的将军，拓跋忌的儿子，你这么对他，我会为难，毕竟他们的支持眼下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才有了蔚离歇的英雄救美？”宗郢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九歌：“这将军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

“英雄救美？”九歌自嘲的一笑：“你看到了？”

宗郢愣了愣，转而撇开目光：“墨尘也看到了。”

九歌心底一颤，夜的凉意渗透进掌心，九歌忍不住一声苦笑：“原来竟是我一人自作多情，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在看戏罢了。”

宗郢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面对这样的剧情，他实在无力吐槽。时间缓慢流淌，难得的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旋出一圈尴尬，宗郢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半天才憋出一句废话：“你见过墨尘了？”

九歌仰脸看向远处枝头上啼叫的夜枭，这一夜的折腾，连鸟儿都学会了看戏。

“你腿怎么了？”低头间，宗郢的目光不觉扫到九歌泛红的绑腿，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九歌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腿，方才还不觉得怎样，眼下经宗郢这么一提醒，痛感幽幽传来，九歌不觉自嘲道：“今晚太过曲折，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大夫。”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宗郢说着便黑了脸：“是不是墨尘那混蛋干的？”

九歌闻言怔住，一脸惊诧地看向宗郢。

“干嘛？”宗郢没好气道：“我脸上有字？”

“不是。”九歌苦笑着摇头：“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敢骂他。”

“你别转开话题。”宗郢冷脸看着九歌：“上次在杰人谷受伤，也是因为他吧？”

“没有。”九歌微微摇头：“两次都是我自己搞的，只不过刚巧碰上了而已。”

“刚巧？”宗郢没好气地拽过九歌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把刀给我。”

九歌愣了愣：“你那不是有剑吗？”

“剑是用来杀人的。”宗郢说完翻了个白眼从背后抽出剑，然后小心地将九歌腿上的绑带割开：“想我宗郢这些年医人无数，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手上，还上赶着救你，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单于，怎么就这么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呢？”

九歌无奈地笑笑：“宗大夫这剑看着不错，救人刚刚好。”

“那是对你。”宗郢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药粉：“药费记在墨尘账上，到时一并算。”

九歌闻言心中一痛，面上却强作欢笑道：“就像你说的，我好歹是个单于，这点诊金还是付的起的。”

“你碰到哪了？”宗郢突然脸色难看的停住了手：“这么重的烫伤你一点感觉没有吗？”

九歌尴尬地一笑：“不小心踢到了火盆，天太黑，没看清。”

“天黑没看清？”宗郢瞬间黑脸：“你还有更烂的理由吗？墨尘他知不知道？”

“连我都不知道，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九歌苦笑道。

“还真会挑地方。”宗郢已经没有心情再训斥九歌了，强忍着暴躁低头帮她清理伤口：“就算要跑也没必要这么慌不择路吧，不就是一个男人么，错了再换一个好了。”

宗郢的话让九歌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想了半天只是抿了唇，微微吐出两个字：“谢谢。”

宗郢闻言不觉叹气：“你不用谢我，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若是连自己都不珍惜，还有谁能替你珍惜？”

九歌眼角酸涩，于是扬起一抹决然：“宗大夫教训的是，九歌记住了，从今往后好好保护自己。”

“你能这么想最好。”宗郢说罢有些顾虑的看一眼九歌：“你会选择蔚离歇？”

九歌愣住，恍神间突然想起蔚离歇的住处还未安排，不觉有些呆滞。

“怎么？被我猜中了？”宗郢给九歌换好绷带，起身长吁一口气道：“你们的事情我不懂，虽然不喜欢蔚离歇那家伙，但你开心便好。”

“谢谢。”九歌看一眼包扎完毕的左腿便蓦地起身。

“你悠着点。”宗郢被九歌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你还真当自己铜墙铁壁啊，这是烫伤，需要静养。”

“知道了。”九歌淡淡一笑：“宗大夫医术高明，九歌信得过。”

“知道就好。”宗郢收起药材，有些无奈地看一眼九歌：“好生歇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放一边。”

九歌点头：“九歌眼下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一步，宗大夫若是寻我，直接来我大帐便是。”

“好。”刚应下，宗郢瞬间觉得不对：“不是让你先养身子么～”话说一半，九歌早没了踪影，宗郢无奈地叹口气，这一点，和墨尘还真像。

小林处，蔚离歇侧卧在榻上，小林双手支着下巴趴在塌沿上。九歌找来的时候，小林正跟小鸡啄米似的困的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