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九歌 (一冉素心)

“茕羽？”九歌似是一怔，转而看向青衣：“你家夫人近来可好？”

“挺好的。”青衣笑道：“我家公子与夫人一贯相敬如宾，甚是和睦，姑娘可是识得我家夫人？”

九歌微微一笑：“姬将军声名在外，谁人不识。”

青衣愣住，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九歌：“听说我家夫人以前是昭国的公主，更是沙场上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话可是真的？”

九歌闻言笑道：“自然是真的，姬将军骁勇善战，才貌双全，举国皆知。”说着九歌看一眼青衣：“娶到她，是蔚国的福气。”

青衣听的直接瞪大了眼睛，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我家夫人竟如此厉害，奴婢却从未听我家夫人提起过。”

“是么？”蔚离歇淡淡的一句传来：“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青衣闻言一滞，见是蔚离歇，连忙躬身施礼：“奴婢知错，请公子责罚。”

“下去吧。”蔚离歇轻轻摆手。

“是。”青衣忙应和着退下。

九歌瞧着他，换了身衣裳，手里还抱着一束红梅，

“外面下雪了，怕它冻着，便折了几支过来。”蔚离歇径自找了花瓶插上，然后看向九歌：“瞧你气色好了许多，可想出去走走？”

“出去？”九歌眼神一亮，不觉坐直了身子：“可以吗？”

蔚离歇瞧她如此，忍不住轻笑道：“大夫说不可以。”

九歌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蔚离歇瞬间失笑：“我想一盏茶的时间应该是可以的。”

“一盏茶？”九歌闻言不觉微微皱眉，良久：“一盏茶便一盏茶吧。”

蔚离歇看着九歌，不觉眉梢轻扬。

换了衣服出来，外面已是大雪纷飞，蔚离歇站在红梅下，他一身白衣衬的红梅异常明艳，九歌不觉有些愣神，风扬起雪花漫天飞舞，淡淡的梅香于鼻尖萦绕，倒是应了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好了？”蔚离歇转身，瞧九歌站在雪中，于是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大氅给她披上：“外面不比屋内，你身子还未复原，别再受凉了。”

九歌淡淡一笑，伸手拢了拢毛绒绒的衣领，“谢谢。”

蔚离歇帮她把帽子戴上，“走吧。”

“去哪？”

“城外，鹊山。”

九歌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只是跟着蔚离歇朝府门走去。

门前早已备好马车，车夫见有人过来，忙下车放好脚凳，蔚离歇先上车，然后伸手给九歌，九歌微微一怔，有意忽略掉蔚离歇伸出的双手，自己扶着车门上了马车。

车厢中备有暖炉，掀开门帘，暖气扑面而来。九歌挨着暖炉坐下，不知是下雪天太冷，还是身子的缘故，竟莫名的怕起冷来。蔚离歇和车夫嘱托了几句便也进到车厢里来，瞧着九歌将手放于暖炉之上，面色微微泛红，于是将怀中的手炉取出来递给她：

“拿着。”

九歌一愣，转而犹豫着接过：“这是什么？”

“手炉，暖手的。”

九歌好奇地打量着手中这称之为手炉的东西，夏灵时代的时候似乎曾在书上读到过，没想到如今竟触手可得。

蔚离歇瞧她一副新奇的模样，不觉笑道：“好玩么？”

九歌闻言一愣，转而有些尴尬地抬首：“让蔚公子见笑了。”

“你我相识一场，何必如此生分，唤我离歇便是。”蔚离歇说着拉开窗帘：“蔚国四季如春，很难见到如此雪景，小时候在宫中听客卿提及过昭国的大雪，便存了来昭国赏雪的兴致，没想到后来竟真来了昭国，还一待数年。”

九歌也随之看向窗外，“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世事难料，公子也算是因祸得福，苦尽甘来了。”

“是么？”蔚离歇淡淡一笑，看不出喜怒：“那九歌你呢？不如意事是什么？”

“我？”九歌闻言不觉看向蔚离歇，转而苦笑道：“那便无从说起了，公子许是该问我如意之事有几件。”

蔚离歇看一眼九歌，却并未接话，只是将手探出车窗，微微合上眸子。九歌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话，将手炉往身边靠了靠，安静地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

没过多久，马车放缓了速度，稍后便停了下来。

“公子，鹊山到了。”车夫下车摆好脚凳提醒道。

蔚离歇睁开眸子，看向九歌：“走吧。”

九歌闻言起身，就着车夫抬起的手臂，轻跳下了车。蔚离歇轻挑起车帘，跟着下车。

“这里便是鹊山？”九歌回头看一眼蔚离歇。

蔚离歇点头：“这山上遍布杨树，因着喜鹊爱在这树上筑巢，故而村民便给这山起了这个名字。”

“倒是应景。”九歌闻言淡淡一笑，提步便要往山上走去。

蔚离歇见状拉出她：“跟我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听雪小居


九歌跟着蔚离歇向着山脚下的一条小路而去，此刻地上已有了积雪，蔚离歇步伐轻快，九歌跟了一段，不觉有些吃力。

“怎么样？还能走么？”蔚离歇瞧着九歌有些不对，于是停下脚步询问九歌。

九歌点头，鼻尖微微泛红：“还行，不过可能要稍微慢些。”

蔚离歇不觉皱眉，“是我大意了。”说罢，蔚离歇从怀里取出一只类似于短笛的小管，置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九歌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笛声悠扬间，漫天大雪中突然闪现一抹艳红，宛若一道闪电破云而来，九歌看得新奇，不觉拢起双手，专注以对。

笛声渐停，蔚离歇放下乐器，朝着异物飞来的方向轻轻抬起手臂。

“公子。”

一只遍体鲜红羽毛的鸟儿从天而降，收起翅膀，乖巧地落于蔚离歇伸出的手臂上。

“红衣？”九歌瞧着蔚离歇臂上的鸟儿，脑海里迅速展开杰人谷的画面，那只被乌衣视为珍宝死缠烂打的红衣，居然在这里碰上了，九歌显得有些高兴，瞧着红衣正襟危坐的模样，比之乌衣倒是规矩许多。

那鸟儿也似一愣，对着九歌打量半晌后不觉微倾了身子，拍拍翅膀道：“九歌，你好。”

九歌瞬间惊呆，不觉欣喜地上前：“你认识我？”

“见过，乌衣的师妹。”

一阵黑线划过，九歌尴尬地看向蔚离歇：“这是你的鸟儿？”

“师妹？”蔚离歇并未回答九歌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也是，墨尘是它的师弟，称你为师妹也不为过。”

“乌衣信口开河罢了。”九歌不觉别过脸去：“并无师妹这一说。”

蔚离歇看她：“你在排斥乌衣？还是，墨尘？”

“乌衣很好。”红衣闻言立即插话：“墨尘，不好。”

九歌心里没来由的一酸，良久方开口道：“他是他，我是我，蔚公子不必再故作试探。”

蔚离歇眸光微敛，眼底的不解微微隐去，于是轻拍红衣道：“去，将玄风带来。”

“是，公子。”红衣语毕便一飞而起，没有丝毫迟疑。

九歌不觉看她飞去的背影，干净而利落，和乌衣不同，红衣说话简单干脆，做事雷厉风行，和乌衣一比，顿时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既视感，想到此，九歌忍住笑意，随手拨弄起手边树枝上的积雪。

蔚离歇看着九歌，面对红衣，她都能谈笑自如，唯独对自己，携带一身防备，即便是说笑，都刻意保持着自己衡量好的距离，不越雷池半步。

一时无语，两人心思各异，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九歌身上便覆上一层雪花，蔚离歇见状，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为九歌披上，九歌想要拒绝，

“别动。”蔚离歇轻声制止：“玄风很快便来，我没事。”

九歌无奈，尴尬地披着两件大氅左右为难，踌躇间，隐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同时附上红衣极具穿透力的鸟音隔空而来：

“快点，别让公子和九歌久等了。”

蔚离歇闻言不觉轻笑道：“红衣看似很喜欢你。”

“爱屋及乌吧。”九歌随口道，说罢方觉失礼：“我指的是公子，红衣喜欢公子，自然顺带着眷顾九歌了。”

“你非得如此拘谨么？”蔚离歇看向九歌：“撇去身份不谈，你是九歌，我是蔚离歇，很难么？”

九歌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蔚离歇，她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只要靠近，内心就会不安。

随着一声马嘶，玄风如期而至，红衣直接栖落在玄风背上，瞧向九歌：

“九歌上马。”

九歌愣住，不觉回头询问蔚离歇：“上马？”

蔚离歇笑着点头：“山路不好走，玄风认路。”

九歌看向玄风，面色有些迟疑。

“公子相助。”红衣再次发号施令。

蔚离歇淡淡一笑，不待九歌反应，直接揽了她跃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