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喂叶婉若将半碗药一滴不落的服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时,法会中途休息享用斋饭,莫亦嫣便利用这时间前来探望。
一行人还有尉迟凝、尉迟盛以及尉迟景曜,浩浩荡荡的来到本就显得有些拥挤的禅房。
房间内檀香扑鼻而来,令人莫名的感到心安。
叶婉若还在睡着,只是没有像刚刚那样不安,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也似乎清凉了不少,足以说明那太医开的药方起了作用。
同行而来的还有闻讯赶来的方丈住持,每年的浴佛节,方丈住持一早会命人做好皇家所准备下榻的房间,按说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又处在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如果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方丈住持常年居住在寺庙,就算是这附近有什么毒蛇,也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清除她体内的毒素。
莫亦嫣坐在床榻边伪装出和蔼慈祥的样子,如果不是见识过莫亦嫣的手段,恐怕真的会被她此时所表现出来的神态所迷惑。
“要说婉若这丫头也真是可怜,身体才刚好,本想趁这个机会能够为她祈福,保佑她一生平安。却没想到又被毒蛇咬伤,皇上如果知道又要免不了一番心疼,现在也只能祈祷婉若可以化险为夷能够平安度过了!”
说着,莫亦嫣怜爱的拉起叶婉若的手。
方丈住持站在一边,仔细端祥了叶婉若的脸色,眸光微闪,在莫亦嫣的话音落下后,方丈双手合十立于胸前,躬身颔首对着莫亦嫣歉意的答道:“都是老衲失了本分,才会让女施主遭受此罪,老衲久居普华寺,对这附近常出汉的毒蛇也是略知一二,说不定能够为女施主解毒也说不定!”
听到方丈住持的话,莫亦嫣的眸光中快速闪过一丝凌厉,虽转眼即逝,却还是被尉迟景曜收入眼中,看了个真切。
更让莫亦嫣没想到的是,尉迟盛在听到方丈住持的话后,竟大步走到方丈住持的面前,不顾身份的拉着方丈住持两步走到床榻边,急切的开口:“那就有劳方丈为本太子这表妹查探一番,看她这伤口究竟是何种毒蛇所为?是否真的是无药可医?”
这让莫亦嫣的面色更加冷沉了几分,自己精心设计的策略,眼看着或许就要付之东流,莫亦嫣不是神人,当然要出言阻止。
“胡闹!师太与太医都为婉若探过病,两人还统一口径的说明了婉若的情况,怎好再劳烦方丈费心?本宫已经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宫,哪怕寻遍天下名医,也要为婉若将病医好。至于明日这里的布施,就由景曜来代本宫操持,只是景曜要晚一日回去,不知道景曜可否愿意?”
“儿臣自当愿为母后效犬马之劳!”
尉迟景曜又何尝不知道,莫亦嫣之所以会将他留在这里,自有她的用意。
虽然这一路叶婉若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但以莫亦嫣的诡计多端,回到宫里说不定会再起什么波澜!尉迟景曜隐藏好眼中的担忧,温润的回答着。
莫亦嫣开口否定,即便尉迟盛再心切,也只得退到一边,心中很清楚,违背母后的决定该会有怎样的后果?一心系着叶婉若,看着她脸色苍白,心口的位置竟隐隐作痛。
原本事已成定局,却没想到方丈住持的一双眸光已经注意到叶婉若脚裸上,毒蛇咬伤的印记,眸光复杂的暗自摇了摇头…
正文 第085章 至阴之人
尉迟景曜的回答,使莫亦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宜妃母子之所以能够到今天还平安无事,完全是因为她们娘俩与世无争的性格,否则以南秦皇对宜妃十几年依旧的恩宠,宜妃又为南秦皇顺利的诞下龙嗣,所有皇子都有可能对尉迟盛构成威胁,莫亦嫣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再犹豫,只见莫亦嫣在桂嬷嬷的搀扶下缓慢的站起身,眸光从叶婉若惨白的面容上划过,眉宇间满是凝重,略带威严的开口:“那便这样决定了,明早起程回京都,婉若的病情可耽误不得!”
“是!”
尉迟盛与尉迟景曜连忙躬身行礼回答着。
“等一等!”
就在这时,看着莫亦嫣即将离去的方丈住持,却沉声开口,一双眸光却是紧锁在叶婉若的脚裸上。
方丈住持并不知道,他的三个字,令莫亦嫣的眸光快速闪过一丝紧张,却转眼被她完好的隐藏在眼底。
“方丈这是?”
莫亦嫣的语气中透着不解,其实根本无需方丈住持多方言,只要看他的神色,也可以猜测到他要说的话与叶婉若的伤势有关。
方丈住持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连忙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叶婉若脚裸上敷着的草药用手拂去,被毒蛇咬过的痕迹仍旧存在,周围的皮肤上也泛着幽幽的青光。
看到这副情景,方丈住持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是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证实一般,眉心紧锁着沉声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位女施主确实是被毒蛇咬伤不假,这种环纹蛇又叫银环蛇,毒性极强,如果被这种蛇咬中,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就会头晕发热,昏迷不醒。
看上去,老衲口中所说的与女施主此时的表现极为相似,但从伤口上来看,按说女施主的蛇毒应该已经被清理的干净,不应该还仍旧昏迷才是,否则这伤口应该是呈现出暗紫色的。可此时,女施主的伤口却闪着青光,这就足以说明,导致女施主如今还昏迷不醒的并不是蛇毒!”
方丈住持的话如同一棒重击敲打在禅房内每个人的心上,而就在这时,慧珍师太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低声附和着:“方丈住持说的有道理,原本贫尼还在疑惑,为这女施主把脉的时候,发现她体内的余毒未清,贫尼还以为是被毒蛇咬中而未及时得到救治的原因。方丈住持如此一说,贫尼豁然开朗!”
“那方丈与师太的意思,是婉若还中了另一种毒?”
对于这样的发现,尉迟盛也感到震惊,急忙开口求证着。
方丈住持认真的点了点头,只见他双手在叶婉若脚裸的伤口处用力按压,暗黑色的血液便从伤口处涌出来,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疼痛,叶婉若一张小脸也跟着紧皱起来,面色痛苦。
不需要方丈住持的解释,凡是有点常识的人,只要看到那血液的颜色,便知道是中毒所致。
可是叶婉若的膳食都是普华寺统一安排的,就算是对方想要下手,又怎么会知道哪一份是送去给叶婉若的?哪一份又是送去给其他皇子的?这样的风险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于叶婉若中毒这件事,尉迟景曜心中觉得甚是蹊跷,低眉颔首的同时,余光在莫亦嫣与尉迟凝的脸上打转。
至于尉迟盛,虽然狡诈,但尉迟景曜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对叶婉若的关心不是假的。更何况,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他也不过是莫亦嫣的傀儡而已,如果尉迟盛只是莫亦嫣争夺皇位的一枚棋子,那么莫亦嫣…
尉迟景曜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方丈住持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这位女施主中的是另一种毒,如果老衲猜测的不错,正是一种叫做月余散的毒。中此毒者,只能活月余,起初症状就如同中了银环蛇毒一般,头晕发热,昏迷不醒。
老衲猜测下毒者是想借着银环蛇的毒性,以此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蛇毒上,哪怕是诊脉,如果不仔细都不会发现这种毒性的存在,只会以为是余毒未清,现在看来,对方是下了狠心,要索取女施主的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听到方丈住持的话后,莫亦嫣竟脚下突然无力,脚步虚浮的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母后…”
“娘娘…”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莫亦嫣的身上,并没有看到尉迟景曜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亦嫣神色中快速闪过一丝惊慌,朝着围在周围的儿女、仆人们端庄的摆了摆手,看向叶婉若的眸光中多了抹惋惜与爱怜,沉痛的演着戏:“可怜的婉若,羲和过世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难道还不能得到上天的垂怜吗?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一定要了她的命不可?本宫知道这个人,定要治她的罪不可!”
莫亦嫣字字句句的心疼叶婉若,却丝毫不提及解药的事,足以说明 她此时矛盾的心情。
“皇后娘娘莫急,女施主所中之毒也不是无解,只是这解药中其它倒是好说,却惟独缺少了一种药材作药引,极为稀少,甚是罕见。”
出家人救死扶伤乃是本分,可如果救了不该救的人,却是要结怨的。
只是方丈住持救人心切,却并没有看到皇后莫亦嫣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即使如今事情预期发展已经与曾经的想像背道而驰,当着众人的面前,莫亦嫣依旧要将她贤良淑德的一面完美的展现出来:“方丈尽管说明,究竟是什么?哪怕是世间绝无仅有,只要能救婉若的命,也要全力一试!”
听到莫亦嫣的回答,方丈住持却先是双掌合于胸前,朝着莫亦嫣福身行礼开口:“阿弥陀佛,皇后娘娘上善若水,心思纯良,不愧为一国之母。按说这解药里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草药,只是这药引却是难寻,那便是至阴之人,且此人必须是位男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