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炭,暖烘烘的,短短时间里,那张红木桌子上已找不到丝毫茶渍的痕迹。
就连桌角的地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也一如既往地艳丽繁复,轻易就能吸引住每一个人的视线,并换来众人发自肺腑的赞叹。
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
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似的,无波,无澜。
而,事实上呢?
傅芷卉慢慢地收回目光,眼底的讥诮和冷嘲一闪而逝。
“太上皇和皇帝疼宠傅佩瑶,也就罢了。毕竟,她的生母是长公主,怜惜长公主而对她‘爱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偌大的安国公府里,我,才是嫡长女!论身份,论地位,我,才是最最尊贵的!”
“为什么,爷奶不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只会想到她?哪怕,她被人唤了近十年的‘傻子’,也依然不遗余力地为她着想?甚至,为了帮助四房一家子尽快适应盛京的生活,爷奶竟然宁愿放弃偌大的安国公府,而选择与他们居住!”
“就连府里侍候的下人也都惯会‘见风使柁’,明明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我们长房给予的,偏一次又一次地讨好献媚于四房!”
“若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谁叫四叔好命地尚了长公主,于情于理,我们大家都应该将四房一家子供起来。”
“但,凭什么,就连我的婚事,都是傅佩瑶嫌弃不要的?!”
第102章 刻骨仇恨为哪般
若非重生,她又怎知,前世,她一直活在傅佩瑶的阴影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成就了傅佩瑶?!
可,这一切,又凭什么?
身份?地位?宠爱?权势?
傅芷卉狠狠地掐按住手心,借助这股疼痛,才安抚住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弦。
只听“磕”的一声,安国公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掷向桌面,没空理会那个漂亮的玻璃杯,在桌上晃了几晃,然后,就砸向地面,摔个粉碎,只是眼含不悦地瞪视着傅芷卉。
“瑶儿,谁给了你这样荒谬错误的观念?!”
不过三十出头,就已官拜二品,甭说前朝了,就连每日聚在一起闲聊八卦,偶尔勾心斗角的后宫嫔妃,也都知晓这位才学斐然,能力颇强的户部尚书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这样一位官员,只要不行差踏错一步,那么,那是真正前程可期地“权臣”!
而,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媳妇,堂堂正正的宗妇,就连皇后和贵妃都必需给予一分薄面。
单论身份权势地位等,表面看来,确实略逊于皇子妃,但,皇子王爷们就没一个是傻的,又岂会上赶着得罪这样一位权臣家的妇人?
可惜,早就明白“事实真相”的傅芷卉,又一次想起此事时,依然难掩满腹的愤愤然:“这,不正是事实吗?”
“事实?!”安国公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导了十多年的嫡亲闺女,竟还能蠢到相信所谓的“事实”!
“我听到了你和父亲的谈话。”猜测出安国公夫人心里想法的傅芷卉,并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欲望,而是晒然一笑,道:“事后,我花了一年时间来调查,而,得出来的真相,就和我见到的一般无二。”
“一年?”安国公夫人摇摇头,眼底的失望和遗憾等情绪一闪而逝,快得傅芷卉根本就没察觉到,“瑶儿,我曾告诉过你,这世间所有事都是层层推进的,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相信那所谓的‘真相’。”
“不仅眼睛会骗人,就连你的心,也会欺骗你。”
比如说,爱情。
一时的心动,换来的,也许是半辈子的苦难。
又比如说,友情。
一时的心软和退让,换来的,也许会是一辈子的后悔和懊恼。
“娘,你不懂。”傅芷卉缓慢地摇头,其实,何止是一年?她是用一辈子,真正地经历了那样的凄惨又悲怆的一生后,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血淋淋又残酷的现实啊!
没有真正地经历过的人,不过是纸上谈兵。
安国公夫人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跳,这样的傅芷卉,实在太过“陌生”。
明明不过一个十五岁,本应朝气逢勃,每日里只关心珠宝首饰等东西,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单纯小姑娘,为何身上竟流露出那种仿若见惯了大风大浪,体会了无数人间悲欢凄苦,终于抵达生命彼岸的老人家才具备的凄然和死气?
不!
不能再想了!!
安国公夫人轻轻掐按着手心,压下心底最深处的惶恐不安等情绪。
“其实,你爷奶一直不同意户部尚书府这桩婚事。”
想起那对口口声声说要“改门换面”,偏又看不惯“书香世家”作派,但,为着府里安稳,却依然在她嫁入安国公府第二天,就毫不犹豫地将管家权交付于她之手,并搬到荣寿院养老,除了侍候的老仆,不再见府里其它下人的老安国公和老夫人这对夫妻,安国公夫人竟有些怅然。
明明,那样一对脾气暴燥,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揍的老夫妻,偏偏,在她屡屡挑战安国公府的规矩时,却依然按奈住满腹的怒火而一连再地退让。
哪怕,她提出来的要求很不合理,却依然没有像其它的家族那般磋磨过她,更从没赐下过年轻貌美的通房丫环给她添堵。
甚至,就连安国公那位“宠妾真爱”,也是她本着多年教导的“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想法,而强迫安国公纳了的。
可惜……
“只是,你随我学习了十多年的琴棋书画女红管家,倘若,让你嫁入只知耍枪弄棒,从不知习字读书的武将世家,难免嫌弃他们过于粗俗,从而与他们离心,最终,落得像我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文人的清高和武夫的粗俗,若不能找到这两者之间的折中点,那么,大好的姻缘都能过成怨偶!
“娘,你确定,爷奶想让我嫁入武将世家?”傅芷卉摇了摇头,多年的祥和安逸的生活,倒底是磨平了安国公夫人那曾惹来无数人艳羡和嫉妒的聪慧机敏。
不然,岂会连这么简单的“请君入瓮”的计策都看不穿?!
“很早以前,四叔四婶就将盛京那些与傅佩瑶年岁相当的世家勋贵子弟给扒拉了个遍,历经千辛万苦,才相中了门风清正的户部尚书。”
“更何况,户部尚书家的男子,向来谨守‘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更不收丫环通房。”
安国公夫人并没有与傅芷卉解释这中间存在的缘由,而是干脆利落地问道:“既如此,卉儿,那么,为何你吵闹着要解除婚约?”
这样一桩绝妙的姻缘,甭说一众操劳子女未来婚姻幸福大事的世家勋贵了,就连同样头痛自家女儿终身大事的皇帝也会心动。
“娘,你曾告诉过我,这天下间的男人多了去了,但,那种拥有豪情壮志,能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实在太少。”
再次回想起往事,傅芷卉虽依然有些愤懑和怨怼,却已不再像刚重生回来时那般痛苦懊恼得恨不能拿脑袋撞墙,以缓解那从身体最深处滋生出来的疼痛了。
“户部尚书家的大少爷,确实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性情温和,待人也很是真诚,可谓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佳婿’。可惜,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太过优柔寡断!”
“你大概不知道,每次的踏青宴会,他的身旁都跟着至少两位貌美如花的丫环侍候。我曾认真观察过,他与这些丫环说话时,神情很是平和,眼角眉梢间找不到丝毫‘高傲’。而,那些丫环与他回话时,虽看似恭谨谦卑,但,看向他的目光里却流露出浓浓的情意。”
第103章 截了表妹金手指
“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红袖添香是一种雅趣,而,那些知情识趣,容貌美艳,且略有些才情的丫环,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梳妆台里的一根质量做工还算上乘的金钗般,想起来的时候就拿出来欣赏一二,没想起来的时候就束之高阁。”
这是安国公夫人多年内宅生活,琢磨出来的经验之谈。
前世今生,并非第一次听到这番“理论”的傅芷卉,笑了笑,道:“这一切的前提,却是那人必需心志坚毅,定下了目标后,不论外界如何地阻挠,也能坚定不移,契而不舍地完成。”
“至于心志软弱之人?”
比如说,那位“三岁启蒙,十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被人冠以“妖孽级别天才”称号的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
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地长大,从没见识过人间疾苦,更因户部尚书府后宅简单,而从未曾见识过女人的“厉害之处”,又岂不会陷入一个又一个“才貌双全”“温柔漂亮”的女人设下的陷阱和圈套中,一次又一次地生出怜悯之心?!
“美人乡,英雄冢。”
结合前世今生的记忆,傅芷卉特别平淡冷漠地为自己的“前未婚夫”下了定论。
声音里流露出来的“仿若诅咒,又仿若窥见了未来”的预见性,竟令安国公夫人也有瞬间的悚然。
自认已经将自己“真实想法”展露在安国公夫人面前的傅芷卉,毫不犹豫地将户部尚书家嫡长子这件事抛到脑后,转而关注起自己今日前来寻安国公夫人的用意,问道:“娘,你与二姑母关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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