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第三种可能?”红豆放下茶杯,视线微垂,缓缓说道:“他只不过是在装失忆而已。”
罗一宝呆了呆,道:“不可能吧,师父他的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装失忆啊。”
“他的演技是如何精湛,难道你不知道吗?”
罗一宝被问住了,可他还是说道:“如果师父真的只是装的失忆,那他如果愿意就这么装一辈子,你可愿意重新接纳他?”
红豆忽的陷入了沉默。
她把现在温衍的状态称为“小白兔”,是那种让人感觉不到危害,又纯洁的生物,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失忆,如果他愿意就这么当一辈子的“小白兔”呢?她可愿意再与他重新来过?
自从发生温衍醒来失忆的这件事后,她已经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想了。
花朵盛开的庭院,温衍正坐在亭子里看着手中的泥塑的那只小兔子,也不知他看了有多久了,只不过他好像是永远都不会看腻。
满目繁花之中,只有一身白衣的他,气质高雅,如同谪仙。
“爹爹!”南国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伸出手道:“爹爹快看,这是南国捏出来的小泥人。”
温衍垂眸,看了眼那捏的七歪八扭的被叫做泥人的东西,又将视线落在了南国的身上,她那不久前还干净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而她的小脸蛋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巴,可南国还在笑的开心。
温衍薄唇含着一抹浅笑,凉凉的道:“别笑了,很脏。”
南国先是一愣,很快,她嘴巴一扁,眼睛里积了一层水雾。
☆、第539章 嫌弃
南国快要哭了,即使她真的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了,可是红豆也只是笑着掐一把她的脸蛋说“小脏鬼”,这话很明显便能让人听出,这是在逗着小南国玩,可不是真的在嫌弃她。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都说小孩子不懂事,可正是因为不懂事,所以多了一分天真敏感,比起成年人,他们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恶意和善意。
温衍虽然还是笑着,但此刻,南国却能感受到他极大的嫌弃之意,她一个小小的孩子,红豆与罗一宝哪个不是要把她宠上天了?第一次面对一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父亲,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个场面,“哇”的一声就哭了。
温衍又笑,“你很聒噪。”
南国先是愣了愣,随后是张开嘴哭的更大声了,尤其是她脸上的眼泪哗哗的落下来,又将她脸上的泥污染得更大,本来还只是一个小花猫,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泥娃娃了。
在久久没有得到父亲的安慰后,南国哭着说了一声:“我要去找娘!”
转眼她就边擦着眼泪,边往红豆的院子跑去了。
彼时红豆刚与罗一宝谈完,而饭点又到了,她便打发罗一宝去做饭了,正打算离开,她却正好瞧见了哭着跑来的南国,南国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哭的好不伤心。
红豆从来没有见过南国哭的这么惨,不由得紧张起来,“南国,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南国、南国是不是很脏?”南国哭着,一句话都无法说得流畅。
“南国怎么会脏呢?”红豆拿出手帕,温柔的将南国哭花了的脸擦干净,好声安慰,“不过是沾了一点泥而已,娘帮南国擦干净了,南国便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丫头了。”
“那……那……”南国哽咽,“我是不是特别的聒噪?”
“南国很活泼,说聒噪也还远远谈不上。”红豆轻轻的拍着南国的背,说道:“南国既可爱又漂亮,我们喜欢都还来不及,怎么又会说你脏,说你聒噪呢?”
“但是……但是爹爹就这么说……”南国哭诉道:“爹爹嫌弃南国……”
红豆眉头一跳。
南国继续哭,“娘……爹爹为什么要嫌弃我?”
该怎么回答?
说她爹爹本来就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吗?
红豆正在思索要如何回答,旁边已经传来了声音,“因为南国身上的确很脏。”
红豆抬眸,见到的是温衍,她沉默着,很明显,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现在的她对他很不耐烦。
温衍却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南国重重的“哼”了一声,“坏爹爹!南国不喜欢你了!”
说罢,小丫头将头埋进了红豆的怀里。
红豆摸了摸南国的头顶,面无表情的看着温衍,“温衍,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恶劣吗?”
“我明白了。”温衍了悟的点点头,“我以后不会再这么说把实话说出来,南国……”
南国睁开泪眼朦胧的眼,还是好奇的回头看了眼温衍。
温衍认真说道:“你不脏,只是笑起来有些难看而已。”
南国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哭的更加的伤心欲绝了。
☆、第540章 两个世界
红豆连忙抱着南国左哄右哄,花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才让南国相信了她的父亲是眼睛不好,所以才会说那些话,然而南国哭声不止。
红豆头都大了,温衍此时却拿出了一枚玉佩,对南国说道:“这是爹爹送你的见面礼,不要哭了。”
南国止住了哭声,怀疑的看了眼温衍,还是伸出两只小短手接过了玉佩,可还在小声啜泣,被赶来的罗一宝抱着去外面玩了。
此时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红豆与温衍。
在南国走了以后,红豆便冷下了脸色,“温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温衍不解,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很明白的透露出了他的茫然。
红豆心中更气,“你不要给我装傻,你可以不喜欢南国,但是南国却很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不理她就是了,干嘛故意说一些那话来惹她哭?”
“我非是故意说的,只是我眼前见到什么,我便说什么了。”
红豆呵呵两声,“温衍,我现在可是越来越忍不住怀疑了,你到底是在假装失忆还是真的失忆?”
“失忆与否,与我对南国的态度有关吗?”
红豆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个人的本性,绝对不会因为失忆与否就会发生变化,毕竟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就是说,温衍就算真的失忆了又如何呢?他骨子里本就对于亲情十分的淡漠,对于南国,就也不见得会有多么的好了。
果然,温衍就是温衍,即使他真的失忆了,他也还是温衍。
红豆忽然沉重的叹了声气,放弃了再与他辩驳,她转身便要进房,可温衍抓住了她的手。
“红豆……”温衍问:“你是不想理我了吗?”
“不是我不想理你,只是我对你无话可说。”红豆又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温衍,与你相处越久,我便越是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果断,无拘无束,不顾一切,能运筹帷幄,算计人心,可我却优柔寡断,我有家人,有朋友,我做不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牺牲一切,我与你不同,我有太多太多的顾忌,我们两个,从性子到看重的东西都是截然相反的,所以,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红豆……”莫名的不安让他忍不住再度抓紧了她的手,“你也和我一起忘掉以前的事情,我们再重新来过,不好吗?”
“不论重来多少次,结果也都是一样的,除非……我们还能回到欺骗没有开始的时候,可是你和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红豆把手抽了出来,说道:“温衍,你是一个肆意潇洒的人,你不应该为我多了顾忌与束缚,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温衍忽而笑道:“红豆,你不可能离开我。”
“不用把话说的太死,温衍,总有些时候,你是威胁不到我的。”
“是吗?”他笑着说了声,眼里未见笑意。
此时的他,并未觉得红豆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与红豆开始了不像是正常夫妻的夫妻生活。
江湖里陆陆续续的传来了消息,魔教教主俞紫息忽然带着凤倾怜退出了江湖,他们的儿子接替了教主之位,苗疆那里忽然也传来了有趣的消息,圣女突然失踪了,与圣女一起突然失踪的,还有苗疆一直供奉的那条被尊称为蛇神的大蛇,又有传闻,苗疆有一个叫蒙儿的年轻人无奈的带着媳妇走上了寻找圣女的路。
而又过了几年,朝廷里亦有了变故,将军谢氏一族被判通敌,关押大牢,然而很快皇帝被杀,新王登基,谢氏一家又被放了出来,参与了这件事的,还有已经变成了面瘫脸的南国。
提到小时候活泼可爱的南国变成了一张面瘫脸,红豆就气的肝疼,如果不是温衍说什么笑着真难看的话,那她的女儿定还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女孩。
不过,在看到南国绑回来一个男人说要娶这个男人的时候,红豆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她也能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了。
已过天命之年的温衍抱着她渐冷的身躯,微微叹息了一声,复轻声笑道:“红豆,我们之间……不会就这么完了。”
☆、第541章 过眼云烟
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真的如同过往云烟。
红豆有想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十八层地狱,她要排着队等着喝孟婆汤,又或许是她去了天堂,一群天使围着她唱圣母玛利亚,她绝对想不到的,就是她在死了之后,又重新站在了这个白色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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